“啊!——”柴大良疯狂地大叫,全然不顾血肉纷飞和断掉的胳膊,一道道乌光如破开壁障猛烈地暴发,里面所蕴藏的道念是如此的坚不可摧。那是经过无数次的痛苦摧残而磨砺出来的唯一道念。
瞬间,武习勋就陷入到这些乌光的包围中,它们如从深渊里钻出来的噬魂毒蟒,噬咬着他的道体。任他如何斩断、撕碎、销毁、磨灭,它们仍旧源源不绝地纠缠上来。
武习勋怒哼一声,全力施法,一只只犀牛幻影随着他的道诀飞显出来。一同狂奔着撞向柴大良的胸口,柴大良‘噗’地喷出大口道血,一身道衣上已经全是触目惊心的道血。整个人就如同血人一般。
境界的差异,只有用一腔道血来补偿。柴大良张开血盆大口,任道血如沫,喷薄不停。神情却是愈加的寒悚,疯狂。他仍在等,既然赌了,他就要赌个彻底。那个年青的道人,他到底会不会出现。
乌光如蟒,紫光如箭,就像密布交织的的巨网紧紧地包裹着中间的大道士。蒙蒙青幽道光护住了武习勋的道体,一头头犀牛幻影不住地撞击出来。他这道法并非青松道典里的道法,而是他得自上古异修所传的秘法,威力远超寻常道法。
随着武习勋道力不断提高,乌光紫光渐渐困不住他,而且柴大良也受创愈重,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柴大良再也等不到最后的一击。
悄无声息地,在武习勋的头顶忽然出现一个古怪的字体,并且从古怪字体中飞出一道浓烈赤sè火焰,如天火突降般扑向武习勋。
武习勋眼睛中神光一闪,微微冷笑,他早猜到柴大良必有同伙,其中那个叫做杜雷的最是可疑,当然还有飞岫峰道宫的那个道士。这道法虽然来的诡奇,但是还不足以令他感到恐惧,至多是有些微威胁罢了。
左掌向上一托,一道青幽道气向扑来的赤焰打去。
‘滋滋’一串连响,青幽道气转瞬被化个净光,余焰尤烈,继续扑来,武习勋再要施法已来不及,登时赤焰焚身,道体就好像一个雄雄而燃地火把。
突然时间仿佛一顿,自武习勋道体内绽放出凝实无比的青幽道光,刹那间就将羲一阳火逼灭。火烧火燎的武习勋一脸狂怒,叫道:“哪来的鼠辈?胆敢放火烧我,给我滚出来!”
“我便出来了,你能把我怎样?”陶宝静静地从隐身处走了出来。手指飞书,又一阳文‘索’字在空中出现,向武习勋飞去。道法激发,数根道绳如灵蛇乱窜,又如痴男怨女般缠绵悱恻在武习勋周围。
同时,一个‘洗’字罩向柴大良,一道碧水淋漓,柴大良的伤势立时生肌还骨,大幅好转。
“多谢陶道友出手相救。”柴大良jīng神一振,手中乌光道法更加狂放。
“好说,先解决了他再说吧。”陶宝早就躲藏在山腹之中,刚才封闭通道就是他做的。之前的去流云峰冒充青松弟子通知和化身杜雷都是由他装扮。眼见着柴大良虽然有紫极光阵相助,但至多困住武习勋,想要杀死武习勋却绝无可能。虽说不想与大道士正面对抗,事到临头,他却绝不会迟疑不决。富贵险中求,单单柴大良答应事后将这些紫玉送给自己就值回冒险。
“便只有你们二人吗?哈哈哈,只不过两个大道士境下,就敢找本道的麻烦,你们真是不知死活。既然来齐了,就成全了你们。”武习勋大笑一声,目现凶光,杀机毕现。之前他一直隐忍,为得就是等到他们yīn谋尽现时才发动致命一击。
‘轰’地,空间震动,青幽道光如洪流溃堤,倒卷翻天,乌光道绳俱是寸寸而断,唯有紫玉shè线依旧可以洞穿青幽道光,但是对于武习勋的道体却无法伤其分毫。
柴大良和陶宝同时惊震,骇然而退避三舍,不敢挡其锋芒。
‘吭’地一声异兽长鸣。在青幽洪流中,一只独角巨犀的道影越发的凝实可怖。
巨犀道影猛地闪动,在空中幻化成一道残影,凶猛地扑向陶宝。
陶宝临危不惧,双手草书,‘退’‘江’‘抱’三字接连飞出,挡在巨犀道影身前。
巨犀恍若无觉,直冲直撞,连破三法,纵身一跃,闪电般扑到他的面前。
陶宝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巨犀道法的厉害,昆翅遁连连闪避,仍然逃不出其道意的追踪。巨犀灵敏之极,如影随形,如果不能将它破败,休想逃的掉。
陶宝也是发狠,双手干脆地阳火一凝,反身击在巨犀道影的头上。‘轰’地一声,陶宝双手剧震,一股巨力传过来,双臂yù断,手掌裂开血口,道血绽流。而巨犀道影则只是摇了摇头,便将阳火晃灭。兽足奋力向前一蹬,独角一挑,正中陶宝的胸前。
陶宝喷血,目露骇sè,这种道法简单是逆天,仅仅凝成巨犀道影就已经不可思议了,这家伙好似还有智慧一般。头一次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似乎太莽撞了,大道士境也分三六九等,武习勋修道千年,在大道境也有数百年之久了。绝对不是自己在通远城时遇到的那三个大道士所能比拟的。
山腹内骤然光线顿失,陷入一片黑暗,陶宝借机遁避一旁,谁料巨犀道影根本无视光线变化,直凭道意感知,便追击陶宝,令他自己反而手足慌乱,堪堪避过下一次顶撞。
就在陶宝与巨犀道影陷入苦斗之时,柴大良的情势更加恶劣,被武习勋祭出一根松枝抽打的乱跳乱蹦,苦不堪言。
武习勋占尽上风,得意中生出凌虐的快感,狂笑不已。他俩倒是会找地方,在这山腹之中,虽然说自己被困住一时,但是他二人想要逃走也无可能。如果说他所历经的所有暗杀来说,此次他二人的布局简直就是个最可笑的笑话。
归根到底,他们终究是无法明白,大道士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哪怕他只剩下一丝道元,也要强过他们,就像豆腐再强大也比不过一颗石子坚硬。
就在三个道人在山腹之内拼命搏杀之时,在飞岫峰山顶道宫,那个骗了武习勋去峰底青蜂谷的弟子正在掐算着时间,喃喃自语,“应该差不多了吧。”此念一生,他立时一激灵儿,抬脚向道宫深处跑去。
回到山腹内,陶宝此时面sè笼罩了一层寒霜一般,昆翅遁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但他面对的却是三只巨犀。三兽的道影此起彼伏,令陶宝自顾不暇,根本不敢分神去对付武习勋。
柴大良开始拼命,数道乌光如今已合成一条巨蟒,与武习勋的松枝苦苦相斗。
陶宝眼睛余光扫过柴大良,心中暗惊,他都已经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还不出绝招,再等上一时半刻,恐怕不用武习勋收拾他,他自己就垮掉了。
武习勋看似威风霸道,道法自如,不过他也是有苦难言,这紫极光阵玄妙异常,不愧是传闻中的异宝,他已试了几次,虽然紫极光阵伤不了他,那是因为他道体并没有离开紫极光阵的阵眼,只要他稍一离位,紫极光线便密集了几倍,除非他宁愿重伤,否则他只有困在这阵眼之内,与他们两个耗下去。等柴大良和年青道人俩人身死道消,他再施展手段破了此阵,收为已有。
就在双方都心怀鬼胎,暗自计较时,突然耳中响起一种极其怪异的呼啸声,初时如乌鸦惊夜,继尔渐渐大作,汇成刺耳的尖啸。
当声音来到最大处时,三人同时感到身子一震一沉,整个山腹都在剧烈地摇震起来,碎石纷落,好像就要垮塌了一样。
陶宝脸sè剧变,望向柴大良,却见他仍是一脸的疯厉之sè,对山腹震荡恍若无觉,心中登时亡魂大冒,想到了一种可能。
武习勋亦是脸sè一暗,眉毛轻颤,厉喝道:“柴子扬,你做了什么?快停下!”
柴大良哈哈大笑,几近疯狂,双眼之中,只有武习勋的影子,“你也会怕吗?你也怕死吗?你不是大道士吗?听听这声音,我保证你从来没有听过。”
武习勋终于sè变,骇然道:“你想毁了这山峰,想让我跟你陪葬?不!你绝不会成功的,哈哈哈,这松雁七十二峰都经过道祖以大道法阵加持过,你想毁峰害我,却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听到此话,柴大良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声道:“这飞岫峰是我恩师常森道场所在,我早就了如指掌,你想拿些虚言来诳我,才是可笑。一时半刻,就见分晓,哈哈,老子终于可以杀了你了。”
山腹震动的越来越厉害,有些拳头大小的石块都已经掉落了下来,连山壁都受不了这股巨大的力量,开始被扯出一个个裂掌大小可怕的口子。
“你真是疯了!柴子扬别忘了,我是大道士,我道寿千年,纵是你将我埋在这峰下,我早晚有一天也会闯出去的,而你,还有这个小道士,却永远都出不去了。”武习勋冷静地说道。
柴大良看都没有看陶宝,只是厉声道:“到了这般地步,你还想来说服我吗?你认为我还是六十年前的柴子扬吗?我宁可与你一同死在这山腹里,我倒要看看,在此道峰腑心之所,你是如何逃出去的。”
武习勋望着眼前这个失臂流血重伤可怖的道人,第一次生出些许悔意。不过转瞬他就收起杂念。凝起全身道力,下定决心宁可重伤,也要摆脱这紫极光阵,然后立刻杀了这二道,再寻脱逃离这山腹的路径。哼,道峰崩塌,岂是如此简单就可以的。
武习勋修成大道士已有千年,一但全力施为,当然惊心动魄,不同凡响。几乎肉眼可见的一股道元透体而出,护住周身道体。
一步踏出,便有踏海蹈峰的威势。紫极光阵同时骤然发亮,一根根紫光紧紧地拘困着他的道体,道力相击相缠发出剧烈的‘滋滋’声响。
武习勋脸sè急转,第二步紧跟着再次踏出。
紫光嗡地大亮,光耀山腹,成百上千颗紫玉受到了刺激一般,砰砰砰地一颗颗脱离开山壁,一颗颗地悬浮在半空之中,shè出复杂之极的交错紫极之光。
武习勋面庞滴血,连追击陶宝的巨犀都不在管控,道意如练,千百次地击打在紫极光线上。紫极光终于有些松动起来,颤动着,有了些溃散之像。
“啊!”武习勋猛地大吼一声,第三步硬绷着再次迈出了脚。
脚踏实地,武习勋道体玄奇地扭了几扭,从紫极光阵走了出来。
武习勋的脸上飞红一闪而逝,嘴角流露出一丝丝不屑与得意,这紫极光阵看起来厉害无比,其实也不过如此。就在他唇边的冷笑还未散去之时,却惊见山腹之内所有的数百上千颗紫玉同时一颤,紫光乱闪,光耀迷离,骤然之间,一道粗亮之极的紫光聚合而成,如一柄巨大的光剑狠狠地刺进了武习勋的道体胸腑的位置,轰地透体背而出。
武习勋惊愕交织的表情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剧痛传来,道血激溅,喷出一丈来高,血雨纷纷。
一柱紫光贯通了武习勋的道体,立时令他受了重伤。情势转变之速,令人难以意想。而紫光在重创了武习勋之后,转瞬便暗淡下去。一颗颗紫玉如碎石子般坠落下来,神奇不再。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如虎扑狼吻般冲向了遭到重创后有些呆滞的武习勋。
武习勋双眼突地暴睁,疾快无伦地探出一手,狠狠地抓住了欺身而来的柴大良的咽喉。口角还带着道血鲜红的飞沫,冰寒入骨地声音道:“你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吧。”
柴大良面容平静之极,任他扼住自己的咽喉,一点点地加大力量,粉碎着喉骨。两个人离的是如此的近,甚至彼此能嗅到对方的呼吸。四目对视,仇恨的火焰彼此燃烧。在柴大良的眼中,此刻除了平静,还隐藏了一丝得意的疯狂。
武习勋道心一颤,一个念头还未升起,就看到了一根奇怪的道草,松枝身,碧尾竹。碧光一闪,一刺,直透他天庭!
“啊—呜—”武习勋终于还是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他太轻敌了。他认为紫极光阵就是柴大良的底牌,却想不到底牌之所以是底牌,自然是最后一刻才会出现的最后一招。
柴大良之前一直隐忍着,纵是身落下风,纵是道体残破,也没有使出自己的《松中竹》,为得就是在这一刻,斩杀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