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和吴布云两人都有了三份酒意此刻扬鞭上道车马驰行更急管宁虽觉自己心中有许多话对吴布云一谈但车声磷磷震耳他即使说了出来人家也无法听到便只得将这些话闷在肚里北方的冬天之夜来得特别早既而暮云四合管宁抬望处前面暗影幢幢中似有灯火点点他知道前面必然是个不小的市镇只是他虽然世居京城却不知道这小小的市镇的地名是什么?
更不知道此地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还有多远微一顾盼间马车又驰出数丈只听“呼”地一声突面扑来一片风雷深沉的夜色中突地冲出两匹健马。
这两匹健马来势之急当真是有如电光一闪管宁一惊之下只道又要蹈方才和这少年吴布云撞车的覆辙口中大喝一声紧勒马绳哪知眨眼之间这两匹马却已擦身而过“得得”蹄声中远远传来一阵笑骂之声。
“怯小子怕什么爷们不会撞着你的。”
声音高亢一口陕西土音显见得又是来自燕赵的武林豪强之管宁’微一定神剑眉微轩侧道:“吴兄你可看清方才那两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哪知目光动处却见吴布云竞深垂着头头上的毡帽边沿也拉得更下了听到管宁的话头也不始只在鼻孔里低低“哼”了一声沉声道:“人家的事不管为妙。”
管宁不禁为之一楞不知道这本来豪气如云的少年此刻怎地变的如此忍气吞声呆呆地楞了半晌车马又自缓缓前行。
哪知——他们马车方自前行夜色中竟又冲出两匹健马这两匹马来势仿佛更急管宁一带马缰这两匹马上的人身手果然亦是矫健无伦竟又从管宁车侧的路隙擦身而过在这刹那之阀管宁凝目而望只见这两匹马上的骑士一身锦缎劲装满脸虬髯夜色中虽然看不清面目神情但却又足够看出他们的剽悍之色人马远去却又传来他们的怒喝声。
“你们这是找死吗?两辆车并排走在道上若不是……”
风雪之声虽然使得他们怒骂声渐渐沉没但管宁却已不禁为之大怒转过头去方待怒骂哪知目光动处却见吴布云的头竞仿佛垂得更低一言不地带起缰绳越过管宁的马车向前驶去竟生像是遵命不敢并排而行。
管宁心中既惊且怒对这少年吴布云此刻的态度大大不以为然。
蓦地——一阵风雪吹过前路竟又驰来两匹健马这两匹马一左一右自管宁车侧扬鞭而过夜色之中只见马土的骑士亦是一身华丽锦缎的劲装亦是满脸虬髯亦是神情剽悍身手矫健竟和前行的两个骑士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管宁虽有三分酒意此刻神志亦不禁为之一清扬起马鞭赶了上去又走到吴布云车旁转过身去沉声问道:“吴兄你可看出这六匹马走得大有蹊跷他们分明是一路面来却偏偏要分成三拨而行而且马上人的装束样子也都不像是个好人……”
他滔滔而言自觉自己的江湖历练已是大非昔比一眼之下即能分辨出事情的蹊跷来。
哪知他语声未了吴布云突又低低“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别人的事少管为妙阁下难道没有听见吗?”
他仍然低压着毡帽头也不抬方才那六匹健马擦身而过他竞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人家的怒骂他也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而此刻他又对管宁说出这种话来语气仿佛甚为焦躁不安管宁听了心中既是难受又是愤怒呆呆地了一会儿楞却听吴布云似乎在自语着道:怎么只有六骑——还有两人——唉踏雪声车轮声使得他的语气根本听得不甚清然而他这种人有异常态的神情举止却又使管宁大感惊奇心中暗地寻思:
“难道他知道方才这六骑的来历?难道他不愿见到他们?难道这六骑是他的仇家?可是……可是他方才自语着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来想去也得不到解答心中暗叹一声又自暗忖道:“此人与我萍水相逢我又何苦如此费心猜测他的事?唉我自己的事已经足够烦恼了但是……此人的来历倒确有奇怪我看他和我一样心中也必定有着一些难以化解的心事。”
思忖之间他们两辆大车都已踏上这小小的市镇间一条青石铺成的街道此刻辰光虽不甚晚但这小镇早市已收行人很少道旁的店铺都已收店只有一间酒铺中还不时散出酒香热气相一阵阵的喧哗的笑语之声为这已将躲于死寂的小镇添了几分生气。
两人心中各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眼看已将走到街的尽头吴布云突地转身道:“今夜大概已赶不到妙峰山了就算能够赶到他突然佼口不言长叹一声接道:“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夜好吗?”他此刻语气又变得极为平静虽然对管宁已不再称呼“阁下”“兄台”但却显得甚为亲近管宁展颜一笑道:“悉听尊意。”
却见吴布云倏地勒往缰绳跃下了车向路旁一个行人低声询问了几句又自上车前行一面回头过来朗声道:“这王平口镇上一共只有一间客栈就在前面不远。”
管宁“哦”了一声心中方恍然知道这个小小的市镇便是王平口。
“到了王平口妙峰山就不会太远了。”他精神一振抬目望去前面转角处一道白粉墙墙上写的四个宇果然就是“安平客栈”’客栈中自然还有灯光——但是大门却已关了这么早关门的客栈管宁还是第一次见到眉头微皱跃下马车转身说道:“我们敲门。”
吴布云又踌躇了半晌但管宁此刻却已砰砰敲起门来此次他重入江湖心中早已决定自己若不将一些困扰都全部化解自已便不再回家因之他满心之中俱是沸腾的热血飞扬的豪气正准备用热血和豪气在江湖中闯荡闯荡做一番事业出来这种心境和他上次出来游历时的心情不大相同因之他此刻的行事便也和昔日迥然而异”他拍门的声音很响但客栈中却久久没有应声他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客栈中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要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所遇之事件件惧是于常规之外是以他此刻对人对事的想法便也不依常规。
哪知他方自动念之间一个一面揉着眼睛的店小二仿佛刚刚睡醒的样子打开大门口中嘟嚷道:“客官那么晚了外面可冷冽!您快赶着车进来吧!”
这睡眼惺松的店小二这一成不变的老套话将管宁心中一些不安的想法全都击破他不禁暗笑自己的大惊小怪想赶着车进了门客栈的大门永远是那么宽阔他可以毫不费事地将大车赶进去转身一望吴布云却仍站在门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等到吴布云缓缓将大车赶进去的时候那店小二却似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住地催促着道:“外面这么冷两位车里要是有人就请下车要是有货也请拿下来这里的房子保证宽敞两位要是——”吴布云冷冷一哼道:你先带我们看看房车里面没有人也没有货。”
店小二长长“哦”了一声管宁心中一动暗忖道:“还是他做事仔细。”
跟着店小二三转两转却见这家客栈每一个房间都是门窗紧闭全无灯光不知是没有人伎抑或是里面的人都巳睡着了只见吴布云满面提防之色跟着他一直走到最后一间跨院管了暗中一笑忖道:“原来此人遇事也和我一样有些大惊小怪想这小小的乡村客栈中又会有什么事使得他如此提防。”
一脚跨进院子这院于里的客房里面灯光却竟是亮着的映得这小小的院落一片昏黄。
走上台阶他抖落满身的雪花吴布云却已笔直地推门走了进去管宁目光一转却见店小二满面的睡态此刻竞已变成一脸诡笑地望着自己管宁心头不禁为之一跳只觉得那店小二在身后一推自己的肩膀冷冷喝道:朋友你也进去。”
管宁一惊之下已知道自己今日又遇着非常之事了斜着身子冲进房间只听得一个低沉浑浊的声音冷冷道:“好得很好得很又来了两只肥羊。”
管宁剑眉一轩始目望去房中迎面一张八仙桌上并排放着三支蜡烛桌上放着几柄雪亮的刀剑被烛光映得闪闪光。
桌旁有五个反穿皮衣的彪形大汉这低沉浑浊的语声就是从其中一面带刀疤敞开皮领的汉子口中说出的。
这景象一人管宁之目他陡然省悟:“这是打劫。”
转目望去只见吴布云竞仍低着头一言不地站在旁边而房门两侧也一边一个站着两个手持利刃的汉子目光既此地望着自己转目上望房中靠墙的椅子上一排坐着三个穿着皮衣的肥胖的面人满面惊惧之色身上也似在不住颤抖抖得连他们身下坐着的椅子都统统地动了起来。
这三个不住颤抖着的肥胖商人旁边是一个其瘦无比的瘦小汉子站在这些肥胖的商人旁边两相对比管宁只觉此人之瘦实在瘦得生平未睹再加上他穿着的一身黑缎衣衫一眼看去更觉血人猥琐无比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抬头谈淡地看管宁一眼便又垂下头去就生像一只静待人家宰割的黑色羔羊。
管宁目光从这瘦人身上移开眼前却突然一亮在这瘦子身侧的一只茶几另一边竞坐着一个满身罗衣的少*妇头上竟梳的是一丝不乱的“菩萨幔”分三叠最下的一曼像一片蝉翼般紧紧贴在她那莹白如玉的粉颈上第二叠却在她身盾那一双明珠耳环梢高的地方左右分挺出两片圆而小巧的翼。
第三叠自然是在第二叠的上面亦作圆形也是从左右两边斜展出去若从身后望去便仿佛是一只四翅的蜻蜓但管宁此刻站在她身前却觉得有如仙子头上的云儿加上她满头的珠翠青山般的黛眉秋水般的明目其美艳真是不可方物。
管宁再也想不到此时此地会见着如此人物目光呆呆地凝注半晌这少*妇秋波一转轻轻从管宁面上飘过又自颦眉垂目然而管宁却已心头一热只觉这少*妇目光之中有一种无法描叙的感觉赶紧避开目光连她身后的小鬟都不敢侧再看一眼。
对面的墙角却坐着两个华服锦衣的老者每一人手中拿着一杆烟管烟管翠绿竞似是翠玉所制这两个老人面无表情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让人无法猜透他们的心意。
老人身侧却是一个游方和尚穿着一袭破旧的灰布袈裟双掌合十垂而坐满屋之中只有这方外之人似乎因为自己身无长物不怕人家打劫。是以神色也最镇静。
管宁目光在屋中一扫虽然他目光移动得很慢但也不过是刹那间事。
先前话的那彪形大汉锐利的目光冷冷在管宁身上转了两转冷哼一声道:“羊虽是羊可是不肥倒害得爷们为你自耽误了些时间。”“砰”地一拍桌子长身站了起来。
管宁虽早已觉得此人身材极为彪壮他这一长身而起却仍不禁为之暗吃一惊此人身材之高大仍自吓人管宁在朋友辈中索有长人之誉但与此人一比却仍矮得太多但是此人打在桌上的这一掌声音虽重却不惊人管宁目光微腕偷偷又望了吴布云一眼却见他头竞越垂得低了一点也没有要反抗的样子心中不禁大奇:“难道我们也要被这班强盗欺侮一番不成?”
要知道他此刻早己跃跃欲试想凭着自己的身手将这班强盗赶走救一救房中这些束手就缚毫无反抗的“肥羊”。见了这满身罗衣、满头珠翠、楚楚动人的少*妇心中更是大生豪气纵然他武功不及这些强盗也会拼上一拼。
但是吴布云此刻的情态却又使他大生惊疑之心微一迟疑间这彪形大汉又自厉声道:兄弟深夜之中把朋友们叫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嘿嘿我想朋友也都是瞎子吃云吞肚子里早有数了。”
他卖弄了这么一句自认为极为风趣的话像是极为得意浓眉一扬仰天大笑几声笑声突地一顿目光一转坐在他身侧的两个汉子立刻随之大笑了起来这彪形大汉冷冷一哼又道:“光棍眼里不揉秒子兄弟两眼不瞎一见了各位就知道各位都不是穷人嘿嘿——非但不是穷人而且还都是大大的阔人因此兄弟也不惜冒很大的风险在这王平口镇上嘿嘿……哈哈兄弟一向很听从圣人的话知道良机万不可失像各位这种身份这么有钱的阔人今天竞都会住在这小小的王平口镇上这间破落庙一样的客栈里实在是老天爷要帮我铁金刚的忙要我铁金刚财兄弟我怎么能辜负老天爷的一番盛意呢?”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越说越觉得意“砰”地一拍桌子又自仰天大笑起来这一次站在门口的两条汉子坐在桌旁的四条大汉也都立刻随声大笑了起来。
管宁见了心中又是气恼却又有些好笑手肘微曲偷偷在吴布云肋下一撞哪知吴布云却生像是没有感觉到仍自垂而立。
这彪形大汉名副其实的“铁金刚”浓眉一扬大笑着又道:“各位在这房子里一共有十多个人而兄弟们也只来了十多个人在这房子里的却只有六个兄弟我铁金刚的名头在两河一带虽然是响当当的亮闪闪的可是嘿嘿——哈哈各位却不一定知道若知各位就会。…”他说到这里管宁耳畔突地响起吴布云极为低沉的轻微的语声:“不要乱动这里全是——”吴布云的话说到这里也立刻佳口仍然垂着头动也不动地站着管宁心中更加惊疑楞了一会儿只见这“铁金刚”还在说道:
“因此兄弟现在就露一手给各位看看也叫各位虽然破财心里却不会觉得冤枉嘿嘿——我铁金刚做事一向漂亮虽然现在就可以动手但是——哈哈却还是要叫各位舒服些。”
语声一顿这志得意满的彪形大汉突地伸手抄起桌上一柄折铁快刀手腕一抖刀光点点“刷”地一声向桌上并排放着的三支蜡烛削去刀光一闪宛如厉电烛光一播仍然明亮只见“铁金刚”手中的这口快刀竞停留在桌旁的一个大汉咽喉之前不到三寸之处刀光犹在不住颤动。
管宁心头一懔暗道:“草莽中果然不少好汉这汉子虽然鲁莽刀法却端的惊人。”
转目望去四座之人颤抖的仍在颤抖垂目的仍然垂目合十的仍然合十谁也没有动一动而这“铁金刚”却又哈哈笑道:“各位都是有钱人大概不会知道兄弟这一手刀法的好处可是——”他目光一转在身侧的那些汉子身上一扫又道:“兄弟们你们可都是练过三天把式你们总该知道哥哥魏这一手刀法的好处吧!”
语声方了那些大汉立刻轰续道:“高真高大哥这一手刀法真高。”
一个汉子轻轻站了起来轻轻伸出手掌用食、中二指轻轻将面前的蜡烛一夹——这根蜡烛竟已断做两截。
“铁金刚”哈哈大笑几声那汉子将拿起的半截蜡烛断处用火一烧又轻轻放了下去再拿起另两截蜡烛烧了侥接了上去方自一拍巴掌大笑着道:“一刀砍断蜡烛这可不难我马老二都能做到可是一刀砍断蜡烛后烛光不灭蜡烛不倒这份巧这份快——嘿嘿我马老二再练上十年呀可也办不到了。”
他一面摇一面称赞管宁却在心中暗笑一声忖道:“此人姓马对马屁一道的功夫倒的确不错。”一面部暗道:“只是这‘铁金刚’的刀法确也惊人我只怕亦非此人敌手呢!”
要知道管宁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武功的深浅是以难免生出此想、只见这“马老二”语声一顿那“铁金刚”突地手腕一扬刀光又是一闪“噗”地一声他手中的折铁快刀竟然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地插在房中的屋梁上。
“铁金刚”又是仰天一阵狂笑那“马老二”立刻大声道:“就凭我们大哥‘神刀手铁金刚’这手玩意叫各位花点银子总不冤枉吧!”
管宁目光一转屋中的人神色的变化只有三个商人身上助肥肉仿佛抖得更厉害了。
“铁金刚”仰天大笑了几声笑声又自一顿突地冷冷说道:“天气如此寒冷各位早些将银子拿出来也该去睡觉了。”
目光转向罗衣少*妇语气之中更加了二分轻薄之意又道:
“尤其这位娘子生得如此娇嫩若被冻坏了身子——嘿嘿——哈哈我‘铁金刚’可是赔不起的。”
罗衣少*妇颦眉闭目螓微垂连耳上的珠环都没有动一下她身后的青衣小鬟柳眉却似微微一扬但目光一转却也垂下头去依然站在这少*妇身侧亦是弱不禁风样子。
她神情间的这微徽变化却恰巧被管宁看在眼里他心中不禁为之一动只见“铁金刚”笑声未绝大步走了出来转目四望大笑又道:“各位不但是有钱人也是个大大的好人兄弟今宵无事各位却给兄弟消遣了这样久、兄弟此刻再不动手、可真有点不像话了“语声一顿大步走列那三个肥胖的商人面前。
那三个本已满身颤抖此刻的神态看来便是可怜了。
他们畏缩地坐在椅上身材高大彪形的“铁金刚”更像是一尊金刚神像俯视着三牲祭礼似的俯视着他们缓缓说道:“三位远道经商还是如此福想必生意做得财得很了。”
这三个肥胖商人抖得更是厉害头也垂得更低哪里还答得出话来“铁金刚”面上神情突的一凛满是森寒之意刹那之间还满面笑容的“铁金刚”竞变成满面杀意缓缓地又接道:“可是你们带来的三口箱子里面却只有些衣服你们的银子想必都是带在身上的了。”
三个肥胖商人仍然垂着头“铁金刚”浓眉一扬突地一把将当中一人笔直地拉了起来另一只蒲扇般的巨掌在他身上上下一搜突地“哈哈”一笑从这已被吓得满面土色的商人腰畔解下一条宽约半尺的皮带一面笑道:“原来都在这里!”
将皮带解开一看皮带的夹层之中果然俱是成叠的银票。
他狂笑着手腕一震这肥胖的商人像是浑身上下都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噗”地倒在椅上“马老二”早已跟住上前接着皮带放在桌上“铁金刚”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位难道还要兄弟亲自动手四?”
管宁动也不动站在门前心中却是大为不安先前吴布云在他身旁说的那句话使得他直到此刻还未有所动作。
此刻他心中却不禁又是不平又是焦急又是惊疑暗暗惊道:“这吴布云年纪虽轻却并非胆小畏事之人他此刻如此做法到底是何用意呢?这‘铁金刚’如此跋扈骄横我真该和他拼上一拼看他如此对待人家他若对那女子亦是无礼又待如何?何况——我怀中尚有那本密笈又怎能被他搜去!”
他越想越觉自己不能再袖手而观目光抬处却见吴布云此刻竟已退到门角垂而立“铁金刚”却已将另两个肥胖商人的钱袋拿了过来放在台上转身走到那黑衣瘦汉的身前伸手一摸他身上的衣衫口中“嘻”地一声摇叹道:“兄弟身上穿着这件衣服料子可真不错呀!兄弟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又自摇叹道:“可惜太小了一些太小了些——”目光突又一凛沉声说道:只是兄台的行囊之中已有不少银子那么兄台的身上只怕也少不了有些值钱的东西吧?”
这黑衣瘦汉长身而起目光在四下缓缓转动一遍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像是充满讥嘲之意的笑容一言不地走到那张八仙桌旁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的翡翠鼻烟壶数张银票几锭金元宝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地又坐了回去闭目养起神来。
见了他这种神态“铁金刚”竟不禁为之楞了一楞拿起那鼻烟壶摩挲半晌口中又自“嘻嘻”称赞着道:“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就凭这就值千把两银子。”
话声一顿又狂笑起来大声道:“弟兄们我早就知道今天这笔买卖不小你们看着吧还有值钱的东西在后面呢。”
大步走到那罗衣少*妇身前——那罗衣少*妇身躯微微一动向后一退头上环佩“丁当”一响这高贵美丽的少*妇身形就只这微微一动姿态之美足以眩人心目。
刹那之间管宁心中热血沸腾只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眼看着这样一个妇人受到如此粗俗的莽汉凌辱。
他剑眉微轩便待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哪知身后衣角突地被人一拉耳际又响起吴布云轻微而低沉的声音说道:“莫动!”
他脚步轻轻移动一下终于顿住只觉那罗衣少*妇的秋波似乎轻轻向自己一扫他面孔一红自觉自己如此畏缩实在不是大丈夫的行径心中大生羞惭之感便也缓缓垂下头去。
哪知——突地响起一个娇美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宇地缓缓说道:“你要干什么?”
管宁大奇之下忍不住抬望去只见这罗衣少*妇已自抬起头来面对那有如巨无霸一般的“铁金刚”缓缓又说道:“你要干什么?”
她一连问了两句只问得这“铁金刚”呆呆地愣住了似乎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自哈哈数声大笑道:小娘子我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马老二”双手一拍两股耸着双肩走了过来笑着道:“我们大哥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过——嘻嘻你要是……要是……嘻嘻我们大哥不但不要你的珠宝银子也许还要送你两个也未可知我们大哥可是有名的慷慨呀你要是不信嘻去问问北京城里的小金黛都能知道。”
这“马老二”满脸谄笑满嘴粗话管宁剑眉一轩心中大怒却见那罗衣少*妇抢着头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面上神色丝毫未变伸出春葱欲折的一支纤纤玉手轻轻一拢鬃又道:“这话悬真的吗?还是假的?”
“铁金刚”又为之一楞方自哈哈笑道:“当然是真的谁还骗你不成?”
罗衣少*妇突地掩口“噗哧”一笑笑得头上环佩丁当作响。
罗衣少*妇笑声未住娇声说道:“我笑的是你!”
这少*妇美如天仙笑得更是令人目眩心荡这“铁金刚”出身草莽几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妇人几曾见过如此娇美的笑声不知不觉竟看得呆了先前那种剽悍跋启样子此刻竟已荡然无存目光呆呆望着那少*妇缓缓道:“你笑的是我我又有什么可笑?”
管宁见着他这种神态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转目望去房中各人除了那些彪形大汉目光俱都痴痴地望在这罗衣少*妇身上之外别的人仍然是先前的神态动也末动一下他心中不禁更加奇怪知道自己今日又遇着了一件奇事。
只见这罗衣少*妇笑声一敛缓缓放下玉掌娇声又道:“我笑的是你实在太笨既想要钱还想要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呀最多最多也只能再活一个时辰了现在你要是听我的话对这屋里的每一个人恭恭敬敬地磕上三个头然后乖乖地爬出去也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否则——”她又娇笑一声中止了自己的话“铁金刚”面色一变倒退一步大喝道:“你说的是什么?”
管宁心中一动却见这罗衣少*妇又自垂下头去再也不望那“铁金刚”一眼而“铁金刚”那双虎目瞬也不解地望在她身上一双巨掌一开一阅掌上指节“格格”作响。
这高大雄伟的“神刀手”“铁金刚”被少*妇的轻轻几句话说得像是呆子似的呆了许久方又大声狂笑大声道:好好我倒要看看我‘铁金刚’今日是怎么死法可是我就算是要死了也得先把你和水吞到肚子里。”
手掌一伸骨节又是一阵“格格”声音他竟伸出一双巨掌笔直地向这罗衣少*妇抓去。
管宁心头一跳却见这少*妇头也不抬却又“噗哧”一笑缓缓道:“你要是再不出手眼看我一位妇道人家被人欺负我可就要骂你了。”
管宁心中又是一跳。
“难道她说的是我?”
当下心胸又是一阵激荡却见这“铁金刚”突地虎吼一声双臂一扬目光一转大赐道:“是谁?是谁?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高人?”
走到那黑衣瘦汉面前大喝道:“是你?”
张口“呸”地一口浓痰吐在这黑衣瘦汉脚前骂道:“你配?”
黑衣瘦汉闭目养神生像是根中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
“铁金刚”一个虎跳转身来到对面坐着的两个华服老人身前上下望了两眼又大喝道:“是你?”
这两个华服老人垂着头亦是无动于衷“铁金刚”又是“呸”地吐出一口痰一面大骂:“老不死的!”
又自猛地一转身摸到那三个商人的面前大骂道:“三只猪!”
张口一口痰自吐到当中一个商人身上的锦衣之上便又转身一摸笔直地跳到管宁面前目光像利剪般地在管宁身上一扫突地一把拉着管宁的衣襟大骂道:“难道是你是你这小兔崽子?就凭你也能把我铁金刚弄死哈哈——哈哈——”一时之间管宁只觉心中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一切方待出手。
哪知——那罗衣少*妇突又“咯咯”娇笑起来缓缓地说道:“我从一数到十你要是还不死我就随便你怎么样?”
“铁金刚”大喝一声放开管宁的衣襟像个疯子似的扑到这少*妇身前道:你数数看!”
罗衣少*妇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一!”缓缓一掠云:“二!”放下玉掌一理衣襟:“三!”
她笑声娇美话声清丽然而听到管宁耳里却不知怎地连管宁心中都起了一阵难以描述的栗怵之感忍不住机伶伶打个寒噤。
“铁金刚”更是面色灰白连退三步退到桌旁那罗衣少*妇却已轻轻一笑含笑着道:“四!”
“铁金刚”突地大喝一声转身抄起桌上的一柄长剑劈空一剑大喝道:“你数到十我若还是未死我便要将这屋子里的人个个杀光!”
罗衣少*妇娇笑道:“你要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也许我数到‘十’的时候你还能剩下一口气可是你要还是像疯子似的这样暴跳如雷的话只伯我还没有数到‘十’你已经要倒在地上了。”
她说话的声音仍然如此娇美“铁金刚”大喝怒骂道:“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先把你一剑杀死那时你就莫怪我‘铁金刚’没有拎香借玉之心——”罗衣少*妇仍然娇笑着道:“你先解开衣裳看看——”噗哧又是一笑轻轻道:“五!”
“铁金刚”面色一变一手握剑却用另一只蒲扇般的巨掌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
灯光之下只见这满身纵筋纠结有如铜绕铁铸般的“铁金刚”的下腹前的一片铜色肌肤上竟整整齐齐地印着一大一小一深一浅一黑一紫两个深入肌肤的掌印。
管宁目光动处再也忍不住心中惊异竟脱口惊呼一声他无法想象这两个手掌印是何时印上的。
转目望去吴布云却仍垂着头无动于哀生像这一切事的生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那些肥胖的商人黑衣瘦汉华服老人枯瘦僧人此刻竟也仍然木无表情那些彪形大汉一个个面如上色。“铣金刚”俯身望到自己身上的掌印更是惊得如受雷击。
只听到这间房子里的粗重呼吸之声此起彼落。
突地那罗衣少*妇又自轻轻一笑划破这沉重的空气她竞又笑着说出:“六!”
‘‘呛啷’’一声“铁金刚”手中的长剑落到地上他有如金刚股的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口中喃喃低语道:黑煞手——黑煞手!
…’紫手印……”
罗衣少*妇一双秋波含笑望着这惊魂欲绝的“铁金刚”口中笑道:“七!”
“铁金刚”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按着胸腹面上神色倏青倏白在这摇摇的烛火之中难看已极他挣扎着大喝一声厉声道:是谁?是谁?我铁金刚有眼无珠不识高人……”
他走到管宁身前声音已变得有如枭枭夜啼般凄呖惨呼道:“难道是你?是不是你……”
唉地一声庞大的身影推金山倒玉柱跌倒在管宁面前。
管宁虽对这“铁金刚”大有恶感此刻亦不禁为之耸然动容呆呆地楞在当地却说不出话来耳畔内听得那罗衣少*妇又自缓缓道:“你不要再问是谁了反正这屋中之人倒有大半以上可以举手之间置你于死地的。”
秋波一转在肥胖商人黑衣瘦汉华服老人枯瘦僧人及管宁吴布云身上一扫而过又笑道:“你说是吗?”
管宁只觉得心头一凛忍不住又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只见那些先前飞扬跋扈的彪形大汉此刻一个个面色如士呆如木鸡地站在桌旁望着地上不住呻吟的“铁金刚”刹那之间管宁心中突地大生侧隐之心对那罗衣少*妇的如此冷酷也不禁大起反感他先前再也想不到这样高贵娇美的少*妇竟会有这样一副比铁还硬的心肠。
突地屋角响起一声清朗无比的佛号“阿弥陀佛!”
接着一阵微风烛火一播窗格一响身影一花那罗衣少*妇又自“格格”笑道:“想不到昔年一指残八寇单掌会群魔的少林神僧‘无珠’大师此刻心肠也变得如此慈悲竞连个死人都不敢看!”地上挣扎呻吟的“铁金刚”突地低吼一声缓缓爬起连连道:“在哪里……无珠大师在哪里?”
转目望处那两个华服老人手持旱烟‘仍在垂目而坐他们身侧的枯瘦僧人却已在方才那微风一道烛光一摇窗格一响的时候飘然掠出了这间充满血腥气的屋子。
管宁手掌一紧紧紧握着拳头他又一次经历一件奇事。而此事的生却是他身历其境的此刻他心中既是惊异却又羞惭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吴布云为什么阻止自己出乎的意思因为他此刻已知道这屋中他原来看成是束手就缚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却都有着惊世骇俗的身手令他奇怪的却是:“这些武林高人怎么会聚到一处又为何又都讳莫如深?吴布云既然认得他们却为何一直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他呆呆地思忖了半晌只见这“铁金刚”挣扎着爬起一半身形又“噗”地一声倒在地上微微呻吟两声双腿一蹬再无声息。
那些穿着皮衣的彪形大汉各自惊叹一声☆面上神色亦自变得有如厉鬼般难看而就在这刹那之间罗衣少*妇微启樱唇说道:
“八!”’一阵风雪从方才被少林三珠之一“无珠大师”掌风挥开的窗户中吹了起来。
然后烛火飘摇左面的一双烛火焰向外一飘终于熄了。
管宁虽然素来血气甚豪但此刻放眼而望只觉这间厅房之中处处惧都弥漫着凄清幽森之意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抽后便退两步紧紧站到吴布云身侧只见那罗衣少*妇突地一掠云鬓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拿起那三条内中是巨额银票的皮带回睁一笑道:“褚氏三杰这些银子你们难道真的不要了吗?”
她将“褚氏三杰’’四字方一出口管宁心中不禁一惊“难道这三个肥胖的商人正是称雄武林的草莽英豪呀这三人的伪装本领的确高强看他们方才那种颤抖害怕的样子谁都会以为是真的!”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守而就在罗衣少*妇话声方起犹末说完的那一刹那他却又听到吴布云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明日午前妙峰山外毛家老店相会!”
他又为之一惊转目望处吴布云仍然低垂着头再也不看他一眼他无法明了吴布云这句话的含义却隐约的猜到夜这厅房之中一定有吴布云不愿见到的人是以他才一直不敢抬头。“但这人是谁呢?竞使得这豪强的少年如此惧怕于他。”这间乡村客栈中的厅房本不甚大然在这并不甚大的厅房中生之事却时时刻刻都有变化就在管宁心中忖度之间那三个肥胖的商人对望一眼突地一起站起来向那罗衣少*妇躬身一揖其中一个身量最高也最为肥胖穿着一身紫长袍袍上沾有方才铁金刚一口浓痰的商人诚惶诚恐地说:“夫人只怕认错了吧?小的们并不姓褚更称不上是什么三杰至于这些银子是小的辛辛苦苦做了几年生意才赚得的多蒙夫人将那强盗打死就请夫人格之还给小的们小的们便感激不尽了。”管宁见了这个臃肿的身子拙讷的言词惶恐的神态心中忖道:“只怕这少*妇真的认错了。”
却见那罗衣少*妇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你们不是‘褚氏三杰’吗?”
秋波一转似乎瞟了那黑衣瘦汉一眼又自笑道:“那么就算我认错了好了。”
这三个肥胖的商人一起惶恐地躬下身去若不是他们各有个凸凸出如珠的肚子这一躬身只怕头顶都要碰到地上了。罗衣少*妇“噗哧”一笑皓腕微扬将手中的皮带抛到这三个人的面前又自笑道:“不过我话可要说清楚刚刚‘铁金刚’可不是我杀的他身上的两掌一掌是终南派的镇山法‘黑煞手’另一掌却是‘太行紫鞭’的不传之秘‘紫手印’冤有头债有主这‘铁金刚’就算是变成厉鬼可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这三个肥胖商人一面拾起皮带一面口中唯唯称是又道:“多谢夫人的恩赐小的们就告辞了。”
三个人一起旋身方待举步。
哪知那始终默默坐在一旁的闭目养神的黑衣瘦汉突地冷冷喝道:慢走。”
只见他们面色突地一变顿住脚步缓缓回身惶声道:“还有什么吩咐?”
那黑衣瘦汉冷冷一笑道:“十年以来你们三个倒福了那‘铁金刚’说的倒不错你们生意一定做的财得很可是你们难道连十年前的故人都不认得了只是你们纵然再胖上一倍胡子刮的再光老夫却还是认得的。”
他话声方落罗衣少*妇立刻娇笑道:“原来我没有认错。”
只见这三个肥胖的商人齐地一震齐声道:“阁下认错了吧!”
那黑衣瘦汉哈哈一笑冷笑道:“老夫若不是为了你们三位也不会到这客栈中来也不会遇着今日之事三位只道我老眼昏花已认不得三位了是以连方才那无知的莽汉。不认识三位就是昔年名震大河南北的“黄河三蛟’竟对三位横加屈辱三位也忍受了下来。”
他又是仰天一阵狂笑接道:“方才别人见了三位抖的样子还只道三位真是怕了那无知莽汉但是老夫却知道三位方才抖不安只是为了愧对故人而已是吗?”
他满脸笑容张口大笑只是这笑容与笑声之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只听得管宁毛骨悚然心中不禁恍然暗自忖道:“难怪他们方才颤抖之态倒像是真的原来他们是见了这黑衣瘦老头坐在自己的身旁是以才会抖不安我若非亲眼目睹真是难以相信这三个肥胖臃肿的人物竟会是昔年名震西河的人物。”
他突然想起那“罗衣少*妇”方才所说的“褚氏三杰”又想到那“铁金刚”方才对这三人所说的话心中不禁又自暗暗好笑忖道:
“这黄河三蛟此刻是改个绰号叫做‘黄河三猪’倒恰当得多。”
他看着这三个人的形状再想想自己给他们起的绰号不禁低低一笑笑出声来笑声方住他只觉十数道厉电般的目光一起射到他身上而那黄河三蛟“褚氏三杰”却突地一挺胸膛哈哈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岁月匆匆倏忽十年瘦鹗谭菁却仍是眼利口利不错我兄弟与你还有旧账未清你要怎地只管划出道儿来吧!”
这“黄河三蛟”果然不愧为昔日争霸两河的豪强之士刹那间这三个人满面仓俗之气满身臃肿之态段商人目光一凛胸膛一挺竞立刻恢复了昔年的剽悍之气此刻三人一起放声狂笑管宁只觉笑声震耳竞有金石之声。
瘦鹗谭菁面容骤变哪知道“黄河三蛟”笑声未了突地一起展动身形候然数掌向这终南掌门“乌衫独行”的唯一师弟“瘦鹗”谭菁前胸双肋上下左右八处大穴挥来。
管宁只听得掌风呼呼作声人影飘飘欲飞心头方自一凛哪知身后房门突地“砰”然一响他赶紧转身望去。
那一直垂手站在门旁的少年“吴布云”此刻竟不知定到哪里去了。
他惊呼一声掠出门外门外风雪漫天夜色深沉似乎有一条淡然人影在远处屋脊上一闪而过身形之快端的惊人。
直到此刻他还是无今夜为何会做出这些异常之事的原因望着眼前深沉的夜色愕了半晌身后突地有一个雄浑高亢;有如深山雷鸣般的声音缓缓说道:“你那不辞而别的朋友此刻走到哪里去了。”
管宁骇然转身只见那两个手持旱烟管始终不动声色的华服的老人此刻并肩站在自己的身后背门而立四支炯然有光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自己他呆了呆呐呐地说道:“方才的话可是两位老丈说的?”
方才那句自他身后的话虽然说得极为缓慢平淡却已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声望着这两个老人干核瘦削的身躯他”相信这两个会有那种高亢雄浑的语声。
华服老人也似乎呆了呆随即展颜笑道:当然是老夫说的难道还有别人吗?”
他神情冷峻面目沉静但这一笑之下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和蔼可亲的温暖之意。
管宁自入江湖以来所遇的人物不是奇诡莫测便是高傲冷酷陡然见着这种温暖和蔼的笑容不禁对这两个老人起好感立刻颔道:“他此番不辞而别实在也大出小可意料之外至于他的去向小可更不知道。”
这两个华服老人一个较高一个较矮较高的老者笑容亲切和蔼较矮的老人却是满面睿智之色前额物高双眉舒展但鼻带鹰钩却让人看来带着三分狡态只是这三分狡态并不显著而已。
此刻他双眉微微一皱沉声道:“你和他可是一路同行而来的?”
管宁微一迟疑点称是这老人双眉一展又道:“那么他姓什么叫什么?此番北来是为着何事你总该知道了。”
他一连问了三句管宁心中一动忖道:此人对吴布云问得如此详细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瓜葛不成?”
一念至此又想起吴布云方才的神态便沉吟答道:“小可与他虽是一路同行但却并不深交只知道他叫吴布云其他的小可便也无可奉告了。”
他与那少年吴布云之间虽无深交但在这半日之间却已互生好感是以他考虑之下便未将吴布云护送公孙左足求医之事说出来只见这两个华服老人同时长眉一皱低低念道:吴布云……
那身材略矮的老人猛一举掌侧旨道:“我说是他你偏不信如今看来我的话可没有错吧!”
另一华服老人长叹一声沉声道:“这孩子……”
突地袍袖一拂一阵强劲无比的风声“砰”地一声向后拂去原来他们两人背门而立左右两测各自留出尺许的空隙此刻有一条人影想从这门旁空隙之中掠出他头也不回眼也不望就这袍袖一拂之势却已将那妄想夺门而出的肥胖人影挡了回去。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惨呼一声娇笑那罗衣少*妇娇美的声音笑道:“我叫你不要碰到我身上来你不信。”
接看又是二声惨呼这罗衣少*妇又自娇笑道:“终南黑煞手果然吓煞人我说潭老先生呀这地上的四具死身可都是你打死的你快点想想办法把他们弄走呀。”
管宁心头一凛:“难道这片刻之间‘黄河三蛟’已被全部打死。”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伸长脖子向内望去只见厅中那张八仙桌子此刻早巳翻倒桌子的两以蜡烛却不罗衣少*妇身后的那青衣小婢拿在手里六个反穿皮衣的彪形大汉满头大汗满面惶恐地站在墙角罗衣少*妇面带娇笑和那“瘦鹗”谭菁对面而立而就在他们脚下却倒卧着“黄河三蛟”和那“铁金刚”的四具尸身。
风雪从管宁身后吹到他背脊上他只觉这刺骨的寒意越来越重暗叹一声退后一步眼前突地掌影一花一支枯座的手掌已向他迎面打来。
这一劈掌虽然大出他意料之外但掌势却来得极缓。
他大惊之下举掌一架目光动处却见这一掌竟是那较矮的华服老人向自己击出的不禁喝道:“老丈你这是干什么?”这老人嘴角微微一笑掌到中途突地一轩绕过管宁的手掌切向他肋下管宁剑眉一轩同时沉掌掌势下切。
哪知老人突地“哈哈”一笑手掌一翻电也似地刁住管宁的手腕沉声道:“你是谁?是谁的门下?明明是个富贵少年却如何要乔装成低三下四之人?”
这老人好锐利的目光一眼之下便又看破管宁的身份。
管宁轩眉怒道:小可行事如何又与阁下有何干系!”
语声方了他只觉自己手腕之间其热如灸这老人刁着自己的手腕竟突地变成一圈刚由烈火中取出的钢箍。
他猛一咬牙忍受着这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滋昧暗中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极快地调息一遍只听那老人冷冷道“你与老夫虽然无关可是你那朋友与老夫却是大有关系。你与他之间到底是否有所图谋?他此刻去了何处……”
他冷然说到这里语气倏然一顿目光也随之一变似乎吃了一惊凝神向管宁望了两眼突地测向另一老者道:“大哥这少年武功虽不高但却竞有‘引流归宗’之力我此刻手掌上的功力竟被他引却大半大哥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之中还有哪一门派有这种内家的心法。”
要知道管宁此刻武功正如这老人所说确不甚高但他所修习的内功却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心法再加上他正值年轻这老人若是与他拗手过招管宁万万不是敌手三五招内便是落败但这老人此刻与他用内力相较却未见能占有断然压倒的优势。
这两个华服老人乃是“太行山”一脉相传的“紫靴”五派中仅存的两位长老其辈份尚在当今名扬天下的太行掌门人“太行紫靴”公录真人之上江湖上提起“太行双老”乐山老人和乐水老人来很少有不肃然起敬的此刻与一个弱冠少年互较内功竟有如此现象生此等大异常情的事情自然使得这以睿智名闻天下的“乐水老人”也难免为之吃惊。
身材略高的“乐山老人”双眉亦自微微一皱沉声问道:“真的?”
缓缓伸出手掌向管宁腕间搭去。
哪知道管宁突地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手腕一反一抖那“乐水老人”竟在他疏忽之下被他挣脱。
这“太行双老”不禁齐地面色一变齐地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