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启军和梁英健顿时一窒,两人都没有想到,刚才还那么配合的林鸿飞,竟然一下子就变的则么强硬,直接判若两人,两人心中都觉得有些惊讶,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只不觉间对林鸿飞起了轻视之心……对林鸿飞起了轻视之心,当真是自己找死啊。
“咳……”为了掩饰尴尬,梁英健忙笑了两声,劝道,“来来来,说了这么长时间,咱们先吃点东西,菜都凉了。”
菜凉不凉当然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心凉了,心不凉,吃凉菜都觉得是热的,但若是心凉了,吃热菜都觉得是凉的,四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几声,同时举起筷子,“说的是,来来来,吃菜吃菜。”
梁英健觉得这个时候不是继续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但付启军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心里觉得舒爽,放下酒杯之后,竟然再次向林鸿飞问道,“林总,这个……”
原本林鸿飞还真没有下定主意,但付启军的这番话反倒是帮林鸿飞下定了决心,望了付启军一眼,林鸿飞面有为难之色,犹豫了一番,终于勉为其难的开口道,“这样吧,我再去市工程机械厂考察一次,看看市工程机械厂的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可以循序渐进,就循序渐进,如果必须要进行大手术才能够解决问题,除非局里有更好的考虑,否则只要交给我们公司。我们公司一定会对市工程机械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林鸿飞决定退一步,或者,在付启军和梁英健看来是退了一步,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同时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异口同声的道,“好,林总这话当真是老成之言!来,为了林总的这话,我们干一杯。”
四杯酒一下肚。四个人都是笑了,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林鸿飞眼底里的那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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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的时间被定下了三天后,考察结束之后,一脸让人如沐春风笑容的付启军就站在林鸿飞的旁边,低声向林鸿飞问道,“林总,你看,大家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啊,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尽可能的采取温和一点的动作?”
“不,正好相反。工人们都知道工厂的变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认为这个时候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将已经无法胜任所在岗位的同志调整一下,更加能够坚定工人们对这次改革呃信心,”林鸿飞一点也不给付启军面子,毫不犹豫的反驳了付启军的话。
付启军的一张脸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刚想说话,可林鸿飞的下一句话就立刻将他给逼到了墙角上,“这是我的意见,同时也是我们古齐省工业制造有限公司的最终意见。如果市工业局无法赞同和支持我们的意见,在最终是否收购市工程机械厂的表决会议上,我本人将会投反对票,我不能看到公司的前丢下去之后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启军局长,虽然咱们两个人私交不错,可私交归私交,这是公务。希望启军局长您能够理解。”
付启军刚刚才涨成了猪肝色的一张脸,瞬间就有些发白。
林鸿飞这一招真他妈狠呐,现在经过了这么大的一场变动之后,整个工程机械厂之所以情绪稳定。连那些倒霉蛋都没有任何的不满,不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市工程机械厂会由林鸿飞接手么,若是现在传出去林鸿飞反对接手市工程机械厂的消息,那些之前全都是靠着利好消息才压下去的工人们,还不立刻就会造反?
还有那些替自己背了黑锅的人,最大的指望就是自己的家庭和老婆孩子可以受到林鸿飞以及古齐省工业制造有限公司的照顾,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骗了他们,林鸿飞根本就没有接手的意思……不管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最终一定会传成这个样子的,对于这一点,付启军和梁英健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谁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的将事情的真相翻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等人可就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付启军拼命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在林鸿飞的耳边低声嘶吼着,“林鸿飞,你不要将事情做绝了,真将事情捅了出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将事情做绝了吗?”既然付启军已经打算撕破脸,林鸿飞也就不准备给他继续留脸了,微笑着回到,“我倒是没觉得我将事情做绝,好吧,就算我将事情做绝了,可在这件事情当中,从头到尾我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好处,不过是考察了市工程机械厂几次,得出了一个除非市工业局同意我们进行大幅度的改革,否则我们不会同意收购市工程机械厂,这很正常吧?恕我愚昧,还请启军局长告诉我,就算真的将事情捅了出来,我能有什么坏处?”
付启军的一张脸顿时如同一张白纸!
之前还信心十足、觉得自己拿捏住了林鸿飞的付启军,现在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威胁和之前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是这么可笑。
可是林鸿飞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付启军这样的人,你不彻底的打消他心底里的最后一丝奢望,他就绝对不会死心。
“哦,对了,”林鸿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之前向某些同志和工程机械厂的全体工人们许诺的那些话,我可从来没有站出来承认过的哦,事情真的闹大了,启军局长你一顶帽子估计也是少不了的。”
一顶帽子?什么帽子?自然是为了能够变卖国有资产,蓄意造谣生事的帽子。付启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市级工业局的局长。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他付启军当真是有些扛不起。
“林鸿飞,你……你好,你很好……”付启军咬着牙,低
声嘶吼的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狼,一双眼中满是怨恨,“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付启军一辈子打雁,今儿个竟然被雁给啄了眼睛。”
“我确实很好啊,”林鸿飞一点也不介意付启军的眼神。笑眯眯的回答到,“不过有一句话我想送给启军局长你,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除非你真的下定了决心撕破脸,否则有些话真是不应该说的……也就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在这里摆着,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话,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来……”
说完,林鸿飞微微摇头,一副不忍言的模样。当然,付启军应该庆幸自己眼神当中流露出来的是怨恨而不是怨毒。否则林鸿飞回答的就不是这么一番话了。
如同被人兜头一盆水泼下,听完林鸿飞的这句话,付启军不由得摇晃了两下,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些的他,总算是意识到了刚才说了些什么话,一颗心顿时如同擂鼓一般的狂跳了起来:在北郡市往死里得罪林鸿飞?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付启军是一名合格的政客,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立刻就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尽管心里仍然是一万个不高兴。但他仍然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副笑容来,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林老弟,刚才哥哥我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哥哥我也是为工厂的这几百号人吃饭的事儿着急……”
“启军局长您这是把我林鸿飞想成什么人了?”不等付启军说完,林鸿飞就打断了他的话。佯怒道,“我林鸿飞是那种人吗?”
你林鸿飞是不是那种人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可有了林鸿飞刚才的提醒,付启军是再也不敢将过分的话说出口了。不但不敢说,反而还要连连点头附和林鸿飞的话,“林老弟你说的是……嗯,说起做生意来,我还真不懂,既然老弟你觉得市工程机械厂的问题到了一定要进行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才能够纠正的程度,那就大刀阔斧的改革吧,不管什么时候,工业局都坚定的支持您,只希望您能够接手市工程机械厂,不要让工厂里的几百号工人下岗,让这几百个家庭能够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
乍一听,付启军都要变成圣人了。林鸿飞很感动,连连点头,“既然启军局长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怎么说,我林鸿飞也是北郡市的人,从小喝着北郡市的水长大的,既然现在北郡市需要我林鸿飞出一份力,我林鸿飞自然是责无旁贷!”
“这样,在对市工程机械厂进行了全面的评估后,我代表古齐省工业制造有限公司向您转达一下我们的意思:古齐省工业制造有限公司拟出自3000万来全资收购北郡市工程机械厂,从此之后北郡市工程机械厂将会作为古齐省工业制造有限公司下属的一家子公司存在,不知道启军局长您是什么意思?”
3000万收购市工程机械厂?付启军愣了一下,哪怕之前最乐观的时候,他也敢奢望林鸿飞会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这可是3000万啊,不是3000块!在他想来,林鸿飞能够拿出1000万来收购市工程机械厂就很不错了。
1000万的价格肯定是偏低的,但谁让这里面有着不可明言的猫腻呢,1000万的价格,在付启军看来,已经是十分“公道”了,可如果是3000万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那就不是“公道”的问题,而是真的很公道了,如果换一个老板来,哪怕市工程机械厂没有什么大问题,也不见得能够出到2000万。
犹豫了一下,付启军还是决定提醒林鸿飞一下,既然林鸿飞这么给面子,那自己也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小声对林鸿飞道,“鸿飞,这个价格……其实是可以少一点的……我觉得对半就不错。”
“谢谢启军局长了,”林鸿飞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付启军心里一阵阵的发虚,“不过我觉得,既然我们公司不缺这么一点钱,也就没有必要……嗯,您也知道,这笔钱并不需要我们立刻一次性的拿出来,对我们公司而言,资金压力并不大。”
顿了顿,有补充了一句,“启军局长您请放心,这其中很多同志的操劳,我们公司都是放在心里的,这些同志们的辛苦费,我们公司不会少的。”
付启军还真的是担心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不好直说,他正犹豫着应该如何开口呢,没想到林鸿飞竟然就直接说明了,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为了做工作嘛!”
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这次的事情这么一倒腾,自己捞个二三百万应该没问题吧?不过如果大胆一些,似乎多拿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也不好,林鸿飞这么一个小年轻都懂得小心谨慎、细水长流、不要给别人留下小辫子和话柄的重要性,难道自己都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还不如林鸿飞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可钱就这么从自己手边走过,不捞一点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就在付启军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时候,林鸿飞同样也沉浸在了巨大的兴奋之中,古齐北工未来的发展前景他太清楚了,这是一家能够进入共和国机械工业100强、世界工程机械50强的牛逼单位,典型的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共和国未来20年的高速发展就意味着这么一家以工程机械为主营产品的公司,只要产品的质量没有问题,价格合理,就绝对不用为销路发愁,市工业局简直是脑袋被门板夹过了,才会想出将市工程机械厂卖掉的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在工程机械这一块的市场布局了,至于给以付启军等为首的市工业局一帮人的好处,林鸿飞根本就不在乎,最多五六年后,一张生产工程机械的资格证都能让无数人打破头,这点儿小小的“破费”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