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宁亚穗这么小的孩子道出未来的玄机,尊长老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然而宁亚穗不懂地提问,倒使得尊长老松了一口气。为了防止宁亚穗再问,尊长老转而道:“罗杰,从今以后,你在冥界之海的工作仍然继续,不过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孩子。无论你去哪里,一定得带着这孩子,保护她,关爱她,照顾她,这就是你今后的一切,你一生的工作。”
罗杰瞪着眼睛道:“可是,这……这不大好吧。”
“罗杰,叫她大小姐吧。”
“尊长老。”
“叫吧,如果你还不能接受,那么在古特提列图里称呼她为宁亚穗姑娘,到其他地方就叫‘大小姐’。”
面对尊长老的执着,罗杰终于妥协了,不过“大小姐”这个奇怪的称呼从此在罗杰心里扎根。他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首先是宁亚穗的安置问题。这个女孩是第一次进入冥界的城市,不管怎样,罗杰总有一种不能丢下的感觉。尊长老看清楚了他的心思,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有人拿着一盆敬奉的果盘进入银色大屋。那人见屋里有陌生人,那只奇怪的黑色仙鹤谨慎地打量着自己,放下果盘,迅速退出去了。尊长老本应该向他祝福的,那人先走了,把果盘分给了宁亚穗,道:“肚子饿了吧,吃点吧。”宁亚穗此刻才有饥饿感,犹豫地看了看罗杰和尊长老,拿起一个桔子,掰开分给黑鹤。尊长老见此,低声和罗杰交谈几句。
罗杰向尊长老道别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西斜,下午炎热的干燥空气搅乱了人的视觉,一**被扭曲的山景映入眼底,宁亚穗奇怪地问:“山为什么会是那样子的?那边为什么会是尘土飞扬?为什么我所见过的山是绿色的,而那边的山却是金黄色的?”
尽管山谷曲折,尽头却清晰可见:那是一片金黄色的沙地,一条狭窄的垄带把山谷的出口连接到不远处一座王冠状的山丘,地面刮起一阵风,扬起伏地沙尘,把连接的垄带遮掩了。山谷出口就是古特提列图的尽头,罗杰先是眺望了山丘,又转身看着茫茫沙漠,说道:“那边沙漠的尽头是条大裂缝,裂缝后面就是灵殿。”
“灵殿”,罗杰说出了让宁亚穗感到惊心的名字,小女孩突然停住脚步,低头静默。跟在队伍后面的黑鹤用羽翼轻轻扫过主人的脸,道:“我们已经不在灵界了。”这似乎是安慰,但也是事实,宁亚穗抓着油亮的羽毛,想偎依着黑鹤;黑鹤却让主人坐在背上,驮着她前进。
罗杰静静地看着,等黑鹤靠近自己,才继续解释:“要直接穿过裂缝进入灵界的地方是不可能的,那条裂缝又长又宽,深不见底的,多少年来落到大裂缝的黄沙不知有多少,却没有被填满的时候。”
宁亚穗非常好奇地问:“罗杰哥哥你去过那里?”
“是的,我刚到冥界的时候经过。”罗杰回想起那个时候,“我不记得在人间的事情,只知道自己属于植物形妖怪,刚离开阴间大门就到了一个叫分泉的小镇,那里完全不属于灵冥两界:反而分泉下面的一个大城市就是两界的交界处,一边是灵界的管辖地,另一边是属于我们冥界的。我没去过那座城市,不过尊长老说,灵界总是在挑战,为了避免战斗,不少人都越过大山,进入沙漠。而我呢,不知不觉地跟着分泉的家伙来到沙漠,沿着裂缝走,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荒芜,不管走多少天,景象都没有任何改变。我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时间,在那期间里,同行的伙伴一个个地减少,被大嘴怪吃掉的一大批,因为走不动被留下的人也有,沿途没有尸体,曾经见过一个濒死的象,它失去意识后化成‘元’,消失了,我就是这样才明白沙漠里没有尸体的原因。”
宁亚穗聍听着罗杰略带呜咽的话,心里涌出悲楚之情,和自己的哀伤交织一起,格外伤感。她眼睛湿了,手指陷入黑鹤的羽毛中,让黑鹤低鸣一声表示抗议。
罗杰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自顾自话:“后来我遇到了尊长老,他把我带到了古特提列图,又让我到冥界之海工作,现在比那时候强多了。”阴沉的神色换成了眉开眼笑,罗杰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灰蓝色的天空,平静地说道,“所以呢,过去的可怕经历未必是坏事,那让我学会了珍惜,享受得来不易的平淡,现在的我很满足啊。”
“满足,珍惜平淡?”宁亚穗的内心仿佛被重锤敲打一般,震撼的声音不断回响,似乎是从遥远深处传来的真切话语在引导这年幼孩子的心灵。她问:“我以后会一直在这里生活吗?和你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在灵界的经历仍旧影响着小女孩的心灵深处,即使她听了尊长老的话,此刻的宁亚穗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预言。
“或许吧。”不知道是哪来的感叹,罗杰仅说了一句,就在一间简陋的房子门前停下,松了一口气,“到我家了。”
罗杰的房子在山谷一个阴暗角落,简陋的不得了,十几根由细如拇指的灰石块层叠而成的地基和小柱桩撑起一间布帐篷,一张土色的粗布条包着木桩,就变成了实在不像样的“房子”。这样的房子多的是,山谷里头都是这种用石头布条搭建的帐篷。宁亚穗从黑鹤背部滑下来,只是看着罗杰拉开帐篷的一角,准备进去。突然一张毛绒绒的嘴凑到宁亚穗脸上,宁亚穗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