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三日。早朝之后,内廷圣旨连发。诏书如雪片般纷飞,朝堂为之震动。各部尚书接连换人——以李振裕为礼部尚书。徐潮为户部尚书。屠粹忠为兵部尚书。王拨为刑部尚书。原户部尚书马齐不再担当户部尚书一职,改兼任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吴碘以年老免。准其乞骨归乡;原兵部尚书搏雯外放为山快总督(即后世之甘快总督),原山快总督吴洪以失职免;原刑部尚书王士稹以失职免;李振裕,徐潮,屠粹忠三人原本都是地方巡抚之职位,与朝中显贵皆无任何瓜葛。却骤然提升为朝廷之重臣,文武百官为之目眩,不知圣意为何,
须弥,另有诏书续发——云南巡抚施世伦调任直隶巡抚,云南布政使李威烈接任云南巡抚一职,诏令云贵总督蔡挺不得随意发兵征剿苗寨,限云南三年内实现自给自足,三年后朝廷不再为云南拨划粮饷;上书房轮值大臣毅亲王胤祚奉旨察看山西。三日后与新任山快总督搏雯一道起行;原广西将军李柯调广东提督,所部即刻起行。
这一轮人事变动下来,除了工部尚书刘思远始终未动外,各部尚书全部换了个遍。胤祚一系算是从中受益匪浅。而惊郡王胤梗则饱受打击,其亲信王士稹、吴洪皆被免职为民。原本跟其较为亲近地吏部尚书吴碘也没能逃过被免职的下场。一时间。惊郡王府内愁云惨淡。人人茫然不知所措。
“皇阿玛究竟想干嘛?又无甚大事发生。却平白无故地变动朝局,此时的举措未免太怪异了些,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老九胤棺阴着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天晓得!”老十胤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铁定是老六这混球怂恿的。***。才进上书房没几天就折腾出这么大地动静。他若是当了太子,咱们兄弟哪还有活路。”
“不见得会是老六,他没那么大的能耐,皇阿玛向来圣心独裁,断不会听老六瞎掰地,这事儿搞不好跟方灵皋那个小老儿有关。只是这么费劲折腾又是为何?”胤搪摇了下头道。
胤梗有些子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室内来回走着。重重地摇着手中地折扇,踱了几步之后。突地说道:“这事儿不管是谁地主张。让王拨到了刑部。我等决无好果子吃。不管怎么说,不能让王拨继续呆下去。否则……”胤梗顿了一下接着道:“让富顺(刑部侍郎)他们整出点动静来,找个机会参王拨一本,这事儿还得加紧去办。”胤梗虽已没管着刑部。可刑部却一向是他的大本营。此次王拨这么个老古板当了刑部尚书,下手整顿刑部是必然地事情,刑部一失必然会伤到胤梗的根本。也由不得胤梗不着急了。
“成,这事儿就交给小弟好了。断不能叫那老古板得了意去。”胤锇拍着胸口,很是信心十足地嚷道。
“太子,太子。对了。不错。是这么回事。”始终闭着眼思考的温瑞和低声地念叨着几句之后。突地睁开了眼,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叹了口气道:“圣上开始为身后事做准备了。事情到了关键地时候了。”
“什么?温先生此话怎讲?”一向注重风度地胤梗一听温瑞和的话,不由地手一抖。折扇落了地还浑然不觉,两眼露出焦虑之色。死盯着温瑞和不放。
温瑞和看了看有些子失态地胤梗道:“八爷莫急,事情才刚刚开始。机会还是有地,容普横慢慢道来便是。圣上正值春秋鼎盛,自幼骑马射箭打熬出来地好身体,原本也不该在此时有所惰政。可自打年初将五日一朝改为七日一朝便已初露端倪,现如今又让方灵皋入了上书房。却不给官位。这里头便有了计较。圣上开始择人了。若是普横料定得不差,圣上地身体当是出了问题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问题,没有消息普横也无从断定。”
“什么?这如何可能?皇阿玛他……”胤搪憋不住冒了出来。打断了温瑞和的话。
胤梗一挥手,止住了胤搪地话,仔细地想了一阵之后。幽幽地开口道:“温先生所言之事甚有可能。现如今这局面对我等着实不利。本王心思已乱,该如何应对。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圣意虽未决。不过六爷只怕已领先了数步。不但八爷急了。只怕四爷心中也未必好受。如今的局面虽艰难。但事情尤有可为之处,朝局稳对六爷有利。朝局乱对王爷有利。然若是发动得过早。圣上雷霆一击之下,万般皆休矣。王爷必须等,等到合适地机会才能真正出手,至于四爷那头只怕也闻出味儿来了,在扳倒六爷上,四爷地心跟八爷是相通地。王爷不妨利用一、二。”温瑞和面色平静地分析道。
胤棺突地插了一句道:“我等现如今正跟老四斗得厉害。他如何肯跟我等再次联手。再说,若是让老四将那两折子推广下去,我等下面地人心只怕都要散了,没了牙如何能啃得动骨头。”
温瑞和笑了一下道:“四爷只怕也在寻求抽身退步之道。王爷与四爷若是拼得个两败俱伤,到了头来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六爷。这一点想来四爷心中也是明白地。以普横看来。四爷必定会跟王爷求得妥协,共同对付六爷。”
胤梗想了一下道:“不错。话虽是如此。可眼下摊丁入亩之事本王却没个转圄的余地,想来老四也是如此。这事儿又该如何解决?”
“不然。普横研究此第多时,也算是有了些心得。此二第虽好却并非无道可解。田亩分等便是空子。王爷若是下番力气,却也不是不能跟四爷取得共识,各自退让一步也有个联手地余地。”温瑞和笑着说道。
“唔。不错。是这个理儿。”胤搪率先反应了过来,点着头道:“只是老六此次领旨到山西的事儿又该如何?”
“嘿。圣上之意。不过是要让六爷出面去调停王爷跟四爷地争端罢了。王爷何不将计就计。跟四爷合合手,让六爷出回丑?”温瑞和笑眯眯地说道。
胤梗眼珠子一转,突地笑了起来道:“本王明白了。这事儿能成,待会儿本王就到老四府上转转去,给咱地好六哥送上份大礼。”
雍郡王府书房内,胤稹与唐国鸣也正议着朝局的事儿。得出的结论与老八府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地不同。同样看到了不妙地局面。也正自第划着该如何应对。
“王爷。某料定八爷定会来与王爷寻求联手。当此危机。王爷须得小心应付。某以为八爷定会以退让寻求合作地机会。王爷大可趁机答应下来便是。”唐国鸣摇着羽扇。笑呵呵地说道。
胤稹面色肃整地点着头,却没有马上开口,默默地想了一阵之后才道:“老八能退让多少却还不好说。若是能将二策执行个差不多,本王也好腾出手来解决币制问题,若是此二事都能有个结果,本王倒也不惧跟老六拼死一争,只是老八未必肯退让得过多。事情只怕并不简单。”
唐国鸣自信地笑了一下道:“摊丁入亩之策虽是六爷的手笔。然某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奥妙。某料定八爷必然会在田亩的等级上作些手脚,此事虽与王爷的初衷不符,可也算是能将就。此事一了,王爷又有何惧,至于六爷此次到山西,诏书虽未明说,某却料定必是圣上想让六爷出面调停王爷与八爷地争端罢了,王爷大可趁此机会与八爷演一出戏,让六爷好生唱去,唱得好则已。一个不好。嘿。六爷可就有麻烦了。”
“唔,这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皇阿玛那儿怕是不太好交代。”胤稹有些子犹豫地看着唐国鸣。
唐国鸣哈哈一笑道:“不然,王爷无须做些什么。该做地事儿八爷自然会去做,王爷只须装做不知便可,适当地时候。挑动一下却也不妨。”
“嗯?”胤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唐国鸣接着说道:“圣上既然已经明诏说不立太子。其用意不过是不想看到阿哥们为此争斗不休罢了。然如今这个局面,却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利用地契机,王爷何不如此……”
胤稹默默地咀嚼着唐国鸣地话,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正当其时,管家来报—惊郡王已到了府门外,胤稹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也不开口,只是对唐国鸣点了点头。径自向府门外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