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挖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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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果在房里躺了三天,身上伤口大部份已经结痂,勉强能够自己下床行走。

  转眼,又是半月。日子也从那天之后,过得安稳平静。代家姐妹,均相安无事。

  听说果果被罚的那天,从玄冰牢里出来的代绮怜,直接是被四人横抬出来,伤势之严重,让人惨不忍睹。

  话虽如此,但谣言不可尽信。苏雪青并不认为,她的伤有多么严重。毕竟果果也才这个样子,她自己又是皇上的宠妃,其中掺假成分必定较多。皇上应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所以扩张声势而已。因此,苏雪青并不担心也不害怕什么。

  七月的天,中伏大晌午,热得像天上下火。白天苏雪青和青儿绿儿等人做减肥,晚上则到前院乘凉看星星,偶尔听苏雪青讲讲一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每次都感动得她们泪流满面,方才散去。

  尤其是七月七的那日,娘娘讲到牛郎与织女的故事,绿儿和青儿双双感动得躲到葡萄架下哭泣。皆为那对苦命鸳鸯的结局,感到婉惜。

  最后,娘娘却来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人间一年,天上一日。算算来看,人家也是天天见面啊!”

  青儿与绿儿听罢,一脸错愕,当即埋怨:“娘娘,为何不早些讲,害我们白哭一场。”

  无关紧要的苏雪青,横了她们一眼,事不关己道:“谁让你们听了一半就跑,后面的我还来不及说。”

  “唉,娘娘你真是青儿见过最好的人了。不但才德兼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啊。你说,你怎么就会那么多呢?”

  “对啊,我也好佩服娘娘哦,你简直就是神仙一样,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绿儿也跟笑咪咪的附和着说。

  苏雪青听罢,感叹一声道:“可惜,我不是男儿啊。会点雕虫小技就让你们死心塌地,我要是男儿身,这等魅力怕是皇上也会嫉妒于我!”

  青儿上前一步,握起苏雪青的手道:“唉,娘娘,其实你是女儿身也蛮好。何必妄自菲薄,现在皇上只是没发现你的好,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皇上会知道娘娘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女人。”

  这些日子,和娘娘相处,她们不仅学会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同时也认识了这位娘娘的可爱仁慈之处。眼下,在她们的心理,娘娘愈发美丽,可亲得就像自己的亲生姐姐一样。

  “就是,就是。要墅果也在就好,她要能和我们一起出来乘凉,还可以听这么凄美的故事,她的伤也一定好得更快。”

  说到果果,苏雪青突然想起,御医说过,再过几天她就可以随意走动,不必有任何拘束顾及了。

  “今天果果怎么样?”苏雪青望着漆黑的夜空,那被群星包围的上弦月,心中不免多了分伤感。星星,多久没有静下心来看过,这样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却实很美。曾经的现代,能有几次看到如此清亮的夜空?

  不过,提到现代,自己突然很想回去。这里的日子,难熬…….

  “果果吃药了,休息了。”青青欢快的回答。

  绿儿却见苏雪青眼里充满了淡淡的愁意,好像在思念什么东西一般,当即询问:“娘娘,你想家了吗?”

  苏雪青点点头道:“是啊,想家了!”想马桶,想手机,想电脑,想笔计本,想泡面……可是,能回得去吗?

  “你想你爷爷啊?”

  “是啊!”不能跟她们说那些东西,只能说想爷爷,悲催啊!

  “那娘娘要不要回宰相府看看?”青儿试探着问道,从来没看娘娘如此沮丧的样子,实在宁人伤感。

  “不用了,上次回一次府,差点搞得鸡犬不宁,这次正是多事之秋,还是算了。”

  “唉,也是,娘娘上次回去,果果就被她们害得…….”说青这里的青儿,正想再说下去,却被绿儿轻轻一扯,便就此打住。

  苏雪青垂下头,眼神黯然下来,果果,自己是很对不起她。

  “娘娘,对不起,是我我……我……”青儿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悔恨样。

  苏雪青知道她是无心提起,当下勉强一笑:“没什么的,果果反正都要好了,我们也辛苦了这么久。后天庆祝一下吧!”

  “庆祝?”两个小丫头一听庆祝二字,当即兴高采烈。

  “是啊,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吧。”

  “惊喜?娘娘的意思是?”

  “你们觉得,后天晚上,我们一边乘凉,一边吃烧烤,然后再放点烟花助兴怎么样啊?”

  “好哇好哇,可是娘娘,烟花是什么啊?”青儿一句话,也问出了绿儿的疑惑。两人双双不解的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她。

  苏雪青想想,古代还没有烟花的哦。当即,神秘的笑笑:“正好,让你们看个新玩意。”

  “需要帮忙吗?”比较勤快的绿儿,听着娘娘又要搞新花样,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青儿也一脸雀跃:“是啊,我也要帮忙。”

  苏雪青沉思一下,轻声道:“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到硝酸钾、硫磺和木炭这三样东西?”

  绿儿听了,犹豫半晌,才坚难的回道:“娘娘,这个木炭和硫滑里是有,但硝酸钾是什么东西啊?”

  “对啊,为什么青儿也从来没有听过?”

  苏雪青想了想,微微咬着指头解释道:“这个硝酸钾就是硝土和草木灰,唉,说了你们也不懂。我们只需告诉我,宫里面,哪个地方是又潮湿,又不容易被雨淋到的地方?”

  “这个嘛,好像娘娘后苑那边的紫竹林畔,有一处楼阁,那边的庭院的墙脚因为被回廊遮住,加上附近有湖泊,所以算得上一潮湿不易淋雨之地。”

  “是吗?我怎么只知道紫竹林畔的前边是一处凉亭,没有看到楼阁呢?”上次她还记得,自己就因为在那里燃烤,差点被司空诀抓到。

  “那是在紫竹林后面,听说那是皇太后喜欢那边的风景,所以先皇特意在竹林后面搭建的。一般人不能前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啪——”的一声,苏雪青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洒脱的转过身道:“好,就这样,心动不如行动。”

  “娘娘,你要干嘛?”

  青儿和绿儿见娘娘兴致昂然,当即有些不知所措。

  “找材料啊!”

  “这大…大晚上的……娘娘你……”

  “呃……差点忘了,现在是晚上。高兴得糊涂了,不过晚上也好,现在分派一下任务。明天,青儿负责找木炭,绿儿找硫磺,我去找硝酸钾。”

  “好的娘娘!”

  “嗯,小心点,秘密行事,说了是惊喜。”

  七月,透蓝的天空,烈日当空。悬着的太阳就像一个火球一般,炙热的像要烘烤着整个大地。就连云彩,也被太阳烧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雪青拿着事先从御花园花匠手里骗来的铲子,然后提个灰色的麻布袋,一路向紫竹林走去。

  按照青儿说的地址,她很快就看到了先皇所建的那处楼阁。

  眼前,“綄清斋”几个大字映入眼前,让她在这炎炎之日,瞬间感觉一阵清凉。

  此地果然属纯阴之地,夏日来此避暑,乃绝佳之处啊。简直,堪比现代空调啊!

  一边乘凉,一边打量楼阁的苏雪青,暗自赞美几句,不愧是先帝所建,此地修建得清幽淡雅,朴素婉约。这种与竹为居,与水为邻的地方,堪称世外仙境,想必皇太后也是个浪漫的人啊。

  虽一眼就喜欢了这间阁楼,但苏雪青还是不忘此行目的。找到了青儿所说的潮湿之地,挨着墙角细细打量一番,随后又铲子一刨,看见一块块红色的土壤映入眼前,当即惊喜的欢叫一声:“哟,还真有啊?”

  话刚落,刚听见前端有脚步声传来。

  “何人在此喧哗?”

  抬头,一位身穿暗灰素裙,颈带暗红佛珠,身形纤瘦的妇人走了出来。

  只见她长像如一副水墨图画,似云似雾,让人有种隔岸观火之美感。

  她,身材高挑,握住佛珠的双手修长而白暂。看着苏雪青的那双眼睛闪烁着明月般的光辉,目光里总是忧郁的、冰冷的。

  好一个冷傲清高的贵妇人,哪怕穿得如此朴素平凡,却也掩不住她体内所散发的迷人风华。

  苏雪青盯着她半晌,暗忖,难道是皇太后?左看右看,似乎又不太像。皇太后能生得出那么狂妄难搞的儿子,岂会是善辈?会穿得跟清修一样?而且梳这样简单的发髻,只戴一根木簪,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哪个皇亲国戚不是穿得花枝招展,头上金衩玉簪无数,每次招摆过街,远看就像个会走路的花盆。唉,岂是庸俗二字能够形容?

  看来,眼前看这个,八成是照料皇太后起居的嬷嬷,要么就是看管打扫这里卫生的保姆。

  “不好意思,挖下墙角,没意见吧?”

  妇人微微一怔:“这可是皇太后居住的地方,你也暗闯?”

  苏雪青笑咪咪道:“我又不干坏事,就想挖点泥巴。再说,我是她媳妇,挖点泥巴应该也不会找我麻烦。”

  “你是皇后?”妇人再次愕然,眼里闪过一抹怀疑。

  苏雪青似乎猜到她会不相信,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自己也不想相信。可是没办法,我真是皇后,如假包换的。实在不行,你要不要看腰牌以示真相?”

  妇人见她言词之间既是风趣,又是无奈。当即,微微一笑,不由为她的率真之举,感到欣慰。在如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波云诡谲的后宫,她还能如此开朗活泼,又不摆任何威仪之态的对待他人,实属不易。

  “那好,你接着挖吧,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可以问你,你身为皇后,为什么要来此地做如此脏乱之活,挖采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苏雪青一边挖,一边暗爽道:“有用啊,我朋友为我受伤了,我得做点事让她高兴一下。”

  妇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皇后,还要谁吗?皇上?”

  “我呸,别给我提她。昏庸,整天就知道跟那两个女人打转,没事就找我麻烦。堂堂一国君主,不干正事。”

  不提还好,一提她苏雪青就怒火上窜。

  妇人听罢,脸色微沉。然而,埋头苦挖的苏雪青并未察觉,还一个劲的念念有词:“只要功夫好,不怕墙角挖不倒……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如果不是皇上,那还有什么人值得你逗他们高兴呢?”妇人沉默几秒,又轻声问道。

  苏雪青见这个女人长得温文大方,柔美不失高雅,对其心有好感,也跟着攀谈起来。

  “我贴身婢女,病了好久,这次好不容易好了,想让她开心一下。”

  妇人越听,越发震惊:“一个婢女,也值得你如此屈尊降贵?”

  苏雪青仰起肥嘟嘟的脸宠,黑瞳闪烁别样光芒:“那可不一样,我们可是姐妹般的感觉,为她做这点事,算什么啊!”

  说到姐妹,妇人似乎想起了深远而又沉久的往事。也许,很多年前,她也有过这样的一群姐妹,只不过在后来,姐妹都成了互相踩在脚下的铺路石。

  “那你…….”

  本欲还想多说什么的美妇人,却突然见苏雪青一手抹掉铲上的红泥,然后用宽大的袖袍豪爽的擦了擦额间细汗,猛的站起身来:“大婶,谢谢你了,我挖好了。”

  “这么快?”显然,对方有些落寞。毕竟对于她来说,像苏雪青这样有趣又率直的姑娘跟她说话,让她平静了多年的心,微微觉得有些开心。

  “嗯,我得赶回去忙别的事。打扰了,你休息去吧!”

  说完这句话,苏雪青朝她挥了挥手,提起手中的布袋就朝回廊走去。临了,似想起什么,她蓦地回过头来,冲妇人灿然一笑:“大婶,你一个人守在这里很寂寞吧。有时间可以来凤仪殿找我,离开这里很近的,要不了多久就到。到时候我会很欢迎,当然要悄悄的,最好别让皇太后知道。”

  听了苏雪青热情的,妇人会心一笑,笑容绝美而倾城。她淡声说:“为什么?”

  “恩为皇上是个混蛋,专会找我麻烦。要是你来找我,被他娘看见,估计也会惩罚你,所以我无所谓,连累了你的话,我过意不去。”

  “呵呵,不会的。”望着那肥硕而欢快的身影,妇人诚挚的笑笑。这个孩子,真是毫无心机,又会替她人着想。与当年的沉鱼姐姐,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模样……

  “不会就好,有缘再见!”

  丢下这句话,苏雪青已经走了好久。回头,只看到一个削瘦而模糊的身影,站在长回廊之外,盯着自己微微出神。

  那个女人,真美。虽然已到不惑之年,但仍是风韵犹存。那样的美人,不知年轻的时候,迷倒多少男儿啊。将来,自己要能有这个大婶的一半,她也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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