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青下了楼以后,琢磨着自己还有哪些该做的事情。
这时,迎面来的三位掌柜看到她,都纷纷的松了口气。
苏雪青不知道这三个“大叔”为什么如此紧张,本来想问,后来想想,自己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从今天做事开始,三个老古董一直很排斥自己。可能是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才能,而且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却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多多少少看她有点不顺眼吧。
当下,她也不想多言多语,只觉得,做好自己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所以,她故意装着没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径直走向柜台,然后把帐目一放,再把一些东西归位后,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为首的楚掌柜看到她的举动,颇为好奇的问道:“苏掌柜,你这是要走了吗?”
“是啊!”苏雪青回过头,有些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三人却是一怔,有些纳闷的盯着她道:“可是,我们的帐目还没做,你怎么能先走呢?如果你走了,你东厢房帐目,由谁来算呢?”
不错,东南西北,四位掌柜,每天要做的最后事情,就是在打烊以后,将当天的帐额结算出来。开支,欠赊,支出,收入多少多少,全部要一清二楚的落实下来。
因此,每到这个时候,几位掌柜就开始各自拿着帐本,找寻算盘,做最后的处理工作。
苏雪青知道,这些一定是怕自己不能整理好自己的份内事情,以免连累了他们。
当下,她毫无压力,笑嘻嘻的说道:“这个嘛,不用大家心,我早就算出来了。”
“什么?算出来了?”另外三名掌柜,无疑不震惊好奇。个个枯黄的老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苏雪青却朝他们得意一笑:“不错,就在刚刚,我就已经全部算好了。各位,我就失陪了,本来想帮你们一把的,可是想到帐薄这东西,不比别的。如此重要,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所以,我爱莫能助了。”说罢,苏雪青一脸惭愧的朝几人挥了挥手,便拍拍衣衫上的灰,扬长而去。
那洒脱的身影背后,独留三位犹如遭到雷击的半百老人。
回到厢房以后,苏雪青发现阿朗正在她的房间里等她。
一天下来,二人都忙于公事,还没好好说说话。
随即,互相聊了一会。
阿朗说在这里过得非常开心,吃得好,住得好,月钱又拿得多。虽然有些想家,但比起干这有出息的活,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开心。比起同村的孩子,他能在晋城站住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还有,他在干活的途中听到,如果表现好的店小二,在十年内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还有可能被提升起为浮生客栈的掌柜。所以,现在阿朗的奋斗目标,就是好好干上十年,努力去拼上掌柜之职。
因而,苏雪青现在,也成为了他最崇拜的人。
二人聊了一会儿话,苏雪青就让阿朗回去了。毕竟阿朗做的是苦力活,不比自己轻松,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一早起来干活,小伙子再有精力,也不能让他这般折腾。
再说,这大半夜的,就算她和阿朗没有干什么事,但让人家看见了,总是不好。
毕竟,刚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听风那,还怀疑了她的人格呢。
就这样,阿朗走后,苏雪青又打来热水,梳洗一番。正欲入睡的她,突然听见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响起一阵幽怨缥缈的萧声。
那声音舒缓而低沉,像在倾诉着什么,甘畅的质感犹如那千帆过尽的江岸。声音充满凄迷的色彩,低沉而绵长,像一个男人在沙哑而缓缓的述说,但又是那样的悲壮和辉煌。紧接着,萧声又满是凄凉的行走着,听得让人有些觉得沉重,却又倍感虔诚。
听着听着,苏雪青不由自主的推开了窗,望着远处的明月,突然想到了楚耀凡,以及在西郸的所有故人。一种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不错,那萧声似有魔力一般。让她听着听着,仿佛能联想到岸边停泊的小船,悠悠的飘着。被风儿轻轻托向岸爆又被黑夜的寂寥淹没在渔火和月光之外。那萧声像透过曾经的岁月,无牵无挂的驾驭着人的心灵,爱也悠悠,情也悠悠。
这一刻,她竟有着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本是感性之人,流浪的日子,一直故作坚强,可这一刻,却被这动情的萧声,彻底瓦解。
当下,她毫无睡意,回到房间,望着桌上的古琴,心中一动,蓦地搬来檀凳,缓缓的坐了上去,陡然抬手,轻轻的拨动琴弦。
这一瞬间,她指尖有些许,一挑琴弦,发出幽幽的一声响,那似一种妻不见夫时的幽怨的声音,轻轻抹着弦,怨妻开始倾爽倾诉呐深深的思念,倾诉呐深深的寂寞,倾诉呐深深的痴情,倾诉呐深深地担忧,葱指无方向地游离在弦上,仿佛已失去了全部气力,失去了全部的灵魂,只剩这空空的躯壳,好似悲妻的身子,再见不到夫,就再也支持不住,狠狠地倒下,指,看似无规律地在弦上滑过,弹出来的曲,却是悠扬,直直深入人的心里。与远处的萧声相配,蓦地刺激着人类最脆弱的角落,苏雪青自己心中被狠狠。眼泪竟毫无征兆的从脸上蔓延。
她弹琴的本意,本是想附合萧声,来发泄自己的寂寞与思念和忧伤,想不到最后,却感伤到了自己。想想,还真是可笑,玉指开始用力,狠狠地挑起每根琴弦,好似痴妻对夫深深的哀怨,全部地发泄……
而远处,正在的白衣男子,高高站在深楼中,夜风浅起,他白衣胜雪。
那如冰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闪现出淡淡的阴郁之色。
这时,一位青衣男子从他身后出现,有些疑惑的走到男子的侧面,神情充满疑虑的说道:“少主,这琴声是谁在弹啊?”
白衣男子一怔,停了下来。听着那淡淡而充满愁思的琴声,心中不免生起怜惜之意。
是谁,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回应着他的萧声。难道说,她也与自己一样,孤枕难矛怀念着一些远离自己的事与物?
想到这里,白衣男子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道:“想不到,还有人能听懂我的心思,竟能与我琴萧合奏一曲。”
“是啊,少主,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嗯,能听懂我的心声,也算是知己。不过,也许,明日将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语调里,有着淡淡的惋惜之色。
然而听风见状,看到少主眼中的遗憾,当下出声问道:“少主,是否让我去查查这人是谁?”
白衣男子浅然一笑,眼中有着一丝无谓:“浮生客栈今日有六百多位客人入住,要查出来,谈何容易?何况,这么晚了,想必客人们都休息了。你这般冒然前去,惊扰了他们,大为不好。”
“是少主,都怪听风鲁莽!”
“不碍事,下次记得就好。”
说罢,白衣男子也不去计较听风刚刚的话,而是再次下萧声放于唇畔,淡淡的吹奏起来。
但这一刻的萧声,已没有了方才的郁忧与寂寞声。相反的是,竟变得欢快流畅起来,那种感觉,仿若林中流水,叮咚叮咚,细水长流,瀑布急流的感觉。不会再让人难过,只会让人觉得这种声音能安抚着人的心灵,因而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让人无了任何杂念。
抚着琴的苏雪青听着这突来的转变声,微微一愕,下一秒,竟“噗嗤——”一笑了。
想必,对方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间,知道她心情难受,于适意吹了另一首欢快的曲子,以来安慰她此刻的心境。
真不知道,吹奏之人是谁,这里的房客,还是浮生客栈的人?
男的?还是女的?
但最好不要是……她今天见过的那几位“大叔”,也不要是王总管啊。不过看看他们的外表,应该不会有这种雅兴吧?再说,那几位大叔,说不定现在还捧着算盘,苦大深仇呢。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满浮生客栈时,苏雪青就已经起了个大早。
守在她的东面厢房,指挥着店里的小二招呼客人。
一般早上,退房的客人较多,一到晚上,住宿的客人较多。
所以,最忙的时间,就是清晨与黄昏。
中间这段时间,比较清闲,一般不会有太多客人。
因此,苏雪青正忙着为客人退房,以及结算房钱等事务。同时,还要让店小二护送客人出门。反正,忙得不可开交就是了。
一旁的阿朗见了,格外心疼。时不时的会趁机上前,为她道水端茶,以免她累着渴着。
忙了一会,总算可以清闲一会。这时,昨夜那位浓眉大眼的贵公子却从旁边的北厢房走出来了。
那人先是在楚掌柜那里结帐,然后却走到苏雪青身爆他脸色怪异的盯着她瞧了一会,苏雪青先是以为他要欧打自己,正做好了随时还击的准备。不料,对方却吐出一句:“姑娘可有成家?”
苏雪青被他的话,狠狠的吓了一跳,左右权衡之,昧着良心说了句:“没有!”
虽然她曾经是有夫之妇,可那并非她的意愿。再说,她与司空诀从不曾圆房,按理说,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从穿越过去,老天爷并没有过问她的意愿,就让她成为了别人的老婆,打心里她却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单身贵族。所以,她有权力说自己,还没有结婚。
况且,曾经的苏雪青早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另一个人。
那人听了苏雪青的话,竟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继而又变得严肃无比道:“姑娘的心意,我懂了。”
“嗯?”
“姑娘请给我一些时间。”
“嗯?”
“姑娘保重!”
“嗯?”
人就这么走了,苏雪青连嗯了三句,对方都没给他回答。这人到底在对她讲什么?她怎么感觉自己是外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