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听风猜测不断之际,这时耳畔突然又传来了少主那优雅而醉人的萧声。
听风连忙回过头,侧脸望着白衣男子,男子的脸上,带着淡淡而柔缓的笑容,萧声不似前阵子的低沉与伤感,竟多了一抹难得的甜蜜与喜悦。
“少主……少主……”听风又趴在白衣男子耳畔喊了几声,见白衣男子径直吹自己的萧,并不理他。自讨了个没趣以后,听风就转身进屋。同时嘴唇一撇,有些不爽快道:“嗯,少主,你不理我,那我睡了。”
见少主依然没反应,听风就把自己呈大字型的扔到了那张特意为少主而定做的梨木软榻上。
过了一会,听风已经舒适得快要睡着之际,突然感觉身子一阵摇晃,那种不妙的感觉,像是要天崩地裂了一般。他赫然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连忙翻转起身。
瞪目一看,没有别的。正是少主在顶着膝盖摇他,他一边吹着萧,一边收回腿,清秀的眸子瞪得似铜铃一般。仿佛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一般,可看他的样子,却又说不出来。
听风被他的样子惊了一跳,迅速起身,端坐在榻道:“少主,你怎么了?”
白衣男子听罢,立马放下手中的长萧,一脸焦急兴奋的说:“听风,你听……你快听……”
正睡得朦胧中的听风,被少主这样叫醒,实在有几分不耐,当下打着呵欠道:“我听,我听什么丫听?”
“你听啊,是不是有琴声?”白衣男子像吃了仙丹般兴奋,那发光的黑瞳,仿佛要生出两颗珍珠来。
这时,听风才镇定下。无聊的盯了白衣男子一眼,渐渐的竖起耳朵,仔细侧耳旁听。果真,在窗棂的不远处,传来了淡淡而充满古韵的动人声。
“怎么样?听到没有?”白衣男子急急燥燥的围在他的身边询问,似乎就害怕自己刚才听到的纯属幻听。
听风见白衣男子喜成这样,他却不以为意的咧开嘴取笑道:“少主,听到是听到了,你干嘛高兴成这样?”
“那当然,本公子已经寻了他半个月之久,可一直没有消息。今天本公子倒要看个明白,究竟是谁在这些日夜,能听懂本公子的心声,能明白本公子的心意!”说完,白衣男子傲然的扬起唇,把手中的长萧递到了听风的手里。
听风见状,愕然的看着他道:“公子,你这是要……”
“不错,是人薯,本公子一定要弄个清楚。你,先替本公子应付着。我再寻着声音,去看看,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听风一听,急了,慌忙起身道:“少主,算了吧,这种事情,还是让我去就好,你先待着吧!”
“不行,我看还是要我亲自出马。否则,也显得太没诚意了!”
“可是……”
听风为难的话还没说完,白衣男子一记狠眼又将他要说的话瞪了回去。
“别可是了。”
“不是啊公子,我怕我没你那个水准,一会人家识破了怎么办?”
“放心,你跟了我这么久,别的没学会,这萧还能掌握几分火候!”
“可是这……”
“好了,一切就交给你了!”说罢,白衣男子扬起大掌,轻轻在听风肩上一拍,其力不重不缓,完全是将他委意重任之意,传达给他。
这一下,听风无话可说,只能苦着脸勉为其难道:“好吧,少主,那你快去快回。至少,别让人家识破,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我会的!”留下这句话的白衣男子,面带喜悦,提起锦袍,就朝门外走去。
然而,一直在自己房间中抚琴的苏雪青,忽听窗外默契合奏之乐,陡然消失无踪。只听她淡然而空旷的琴声在夜间响起,一时间显得有些寂寥冷清。
她仍旧一边轻抚,一边蹙眉深思。听萧声的主人,今日应该心情不错,萧声中时时透露着主人那高涨的心绪。明明方才她还与他“她”默契配合,为什么突然之间,对方却嘎然打断?
是自己那里配合得不好?还是那里有错?
百思不得其解的苏雪青,怎么也无法想通。就在她纳闷不已之际,对方的萧声,又如消失时的那般突然响起。这一次,萧声与先前大不相同,比起先前的欢喻,此刻却多了一抹漠然与无力。
怎么了?才片刻的功夫,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苏雪青抚琴的手,微微一怔,竟不从何弹起。暗自思忖起来,这人未免也太多变了吧,怎么一会一个心情?
想了一会,决定要弄懂一切的苏雪青,不得不再次把手放在琴弦之上,轻轻起来。
毕竟对方最近与她琴萧合奏如此之久,虽不曾见面,却已互通心意。此刻,人家若有烦心之事,她也好借助一点绵薄之力,将对方不快之心消除一点。
这个想法刚刚落定,苏雪青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她已经从萧声的紊乱与不规律中听出,先前与她同奏的男子,并非与现在的男子是同一人。
此刻,不但二人的琴声萧声,不能达成共鸣。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弹什么。其实,她只是想努力的配合他,而对方却茫然无知的要迎合她。
更可笑的是,对方的萧声虽然楚楚动听,越无实质的韵味。只能说是虚有其表,也许登台做样不错,却无法完全与她沟通。再接下来的一曲一奏之中,对方明显有些自乱阵脚,越吹越慌,越吹越乱。
虽然对方的萧声还算不错,但苏雪青现在总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此刻,再也无法弹奏下去的她,只能勉强自己,继续再弹下去。她希望,先前与他全奏之人,能够马上打破眼前的这场荒诞。她可不希望,将来要与自己合奏的人,完全是一个听不懂自己拍子节奏的人。
就在她感到无比郁闷与烦闷时,却不知,窗棂之外,已有一抹白色身影逐渐靠近。
男子借着明月清风,像幽灵一样守在那里,他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当他得知,那个远在天爆却近在眼前,与他琴萧合奏,互通心意的女子正是苏雪青以后,他是那么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原来,那个能懂他,明白他的人,是她啊!而他,却一直以为,那个原在天涯的知己会是一个男儿。
他把手捧在胸前,眼中含着最深层的欣赏与爱慕的凝望着她。是的,他正在感谢老天,感谢老天,让他遇见了这样一位奇女子。此生,让他一直不曾动转的心,悄然起了一丝改变。
屋内的她,此刻纤纤之素手正抚于琴弦上,悠扬的琴声好似清泉,凉凉地、清澈地、轻盈地流泻出静宜地旋律,这旋律渐渐地舒缓了忧伤,轻轻抚琴一曲,行云流水自指尖而出,周围的紫罗兰衬托出一副仙境般地图画,抚琴之女子而好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可是,唯一可惜的是。对面那传来的牛头不对马嘴的萧声,令人不免觉得大煞风景。
最终,不只是白衣男子叹息,就连苏雪青也放弃了最后的期望。
她失望的从琴弦之上收回手来,轻叹一口气,陡然从琴侧站起身来。抬眸朝远处望去,不巧却对上了那双正如痴如醉的俊秀朗眸。
“是谁?”苏雪青一直沉浸于与对方的萧声合奏中,从而忘了窗外有人。当下,被这一惊,还当真吓了一跳。连忙绕过古琴,朝旁边走去。
白衣男子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估计吓着了佳人。清俊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愧色道:“姑娘不必惊慌,来人正是在下!”
苏雪青走到窗棂外,仔细一看,清风朗月下的白衣男子,俊美似仙,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瑕疵。
含笑的眼睛,就是天下间最美的花朵,似乎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醉下去。
“姑娘?姑娘……”
看得发呆的苏雪青,在白衣男子的轻唤中回过神来。当下,有些赧然的退后一步,理了理衣裙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白衣男子听罢,浅然一笑,笑容恬淡:“门外站着说话不方便,姑娘可否能让在下进来?”
苏雪青本想拒绝,毕竟孤男寡女发生点啥,那可不好说。可是仔细一想,这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可是浮生客栈真正的幕后BOSS。要自己真对他不可客气的话,可能……咳咳,这个话嘛,一般劳动人民都是明白的。
所以,想了想,苏雪青还是大义凛然的把门打开了。
继而,一脸防备的盯着白衣男子那张兴奋而亲切的脸道:“这么晚了,公子你这是……”
“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来只是有一事相问,只要问个明白,在下就会离开!”
“有事?何事啊?”自知预感不妙的苏雪青,秀眉一蹙,有些防备起来。
白衣男子去朗然一笑,笑声很轻,让人听着发暖。
“难道,姑娘不请我一坐?”
“咳,坐吧!”这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待男子坐下以后,清湛的眸子便不安份的四处打量。苏雪青第一个预感就是,这小子大半夜的,想来看什么?是来看女人的私秘物吗?比如说,鞋袜,,肚兜?变态!
这个想法刚刚成立,还来不及验证,她便发现,男子最终的目光,哪也没落,就落在了那架不沾纤尘的古琴之上。
一时心虚的苏雪青,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就凑上前道:“咳咳……公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什么鸟啊虫啊都睡了,我看你我那啥的也该……咳咳……”
听出了苏雪青话中的逐客之意,白衣男子却再次浅笑道:“无妨无妨。在下前来,其实只想询问姑娘,这些日子,夜里兀自出现的琴声,可拭娘所奏?”
苏雪青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先是一怔,继而本意想回答承认的。可是仔细一想,当初打瞌睡事件,自己曾当着这个男子的面,矢口否认。甚至还把一切困果借口都推在了抚琴之人身上。要是这次冒然承认,那不是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
当下,犹豫再三,苏雪青连忙否认道:“哪有这回事?我就一粗人,能弹这东西吗?”
白衣男子见她不认,先是抿唇一笑,继而双手环胸,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说道:“是吗?那为何刚才,我在门外还亲自目睹了姑娘你的真本事呢?”
忘了对方还在门外偷看了许久的这一茬,一时无法自圆其说的苏雪青,连忙摆手,否认道:“我……我……我是捣乱呢,我就是看他们整天弹来吹去的,心烦,于是刚好见屋里有琴,就想胡乱弹奏一番,好扰乱那二人的雅兴而已。”
白衣男子这次却饶有兴趣的笑道:“是吗?姑娘就那么随便一弹,就如此的动听缭绕,要认起真来,那还得了?”
“我……”
“姑娘,在下就不懂了,为何你明说是想扰二人雅兴,可在下在窗外候听多时,却明明只有你们二人合奏,根本就见不到第三人呢?”
面对男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苏雪青知道自己已经瞒无可瞒了,当下也只能作罢,一脸任你处置的表情说道:“好了,我承认是我吧,你想怎么样,你说吧。”
男子听罢,不但没怒,脸上却陡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黑瞳,满是炙热的望着她,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从未见过这位俊雅男子会露出这样神情的苏雪青,蓦地吓呆了。
因为这男人的表情,太像一个得了心脏病要换心的患宅却又恰巧看到一颗刚好适合自己的完美心脏。那种贪婪,那种渴求,让人简直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