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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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已过,残雪融。不觉春风换柳条,十年人事几番新。

  中原大地仍是英雄辈出,儿女豪杰笑傲江湖。只是已没人记得,在这片黄土地上,曾有叱咤风云的中原镖局,一日之间,被人血洗满门。而那个浴血修罗般重生的女童,更不会为人所知。

  中原潼关一带,依然是商旅来往,保镖送镖必经之路。而在这片黄土地上逐渐兴起的镖局,大大小小不下数十间。他们联合成一镖行,订立行规,坐此交通要道,持有官府的通行证,又与潼关各山各寨打好交道,可保商旅畅通无阻。

  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仍有盘踞一方山头的贼寇,不买镖行的面子,劫持过往商旅。这些亡命之徒,颇有些手段,令镖行一时也拿不出办法。只能在经过这一带时,提高警惕,做好各种准备。

  此时在这潼关大道的一间茶驿里,就有一队镖车停顿休息。

  押解的镖师叫做陆华,是风云镖局的二当家,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一口血月宝刀耍的是虎虎生风。此人平时甚为自负,放话保镖数年,从未栽过跟头。现下却端坐茶驿内,大手捧着茶碗,眼睛时时扫荡着周遭。只怕一片叶子飘落,也会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大当家说此趟所保的镖,大有来头。大当家知他自负,出镖前,逼他立状,若是丢镖,提头来见。因而现在不得不时时小心。

  眼见所有弟兄都饮完茶,并无异状,这才扬手启程。

  暮春三月,正是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季节,在潼关外却还春寒料峭,穿过一片松柏竹林时,不时有穿堂阴风阵阵袭面,令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陆华勒紧马缰,扬手道:“放慢速度,全员戒备!”

  众人提神,凝息聚气,只听得啸啸风声中,竹叶交织的悉索声。那声音不似初入时的清朗,倒有些像闺怨女子的絮絮哭叨,令人背脊发寒。

  竹枝摇晃得愈加剧烈,声响也愈发诡魅,蓦地,在层层翠绿之间,两道白绫凭空飞出,明明是之物,铺展开来却如钢铁般笔直,方向直指镖队。

  两个不怕死的镖头上前,拔刀欲斩断白绫,谁知白绫击中刀面,尺厚的宝刀立时断成两截废铁,哐当坠地。白绫余势,正中两人胸口,将两人打得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这一出手,惊得镖队众人全变了脸色。马匹似乎也预知危险,不安地扬蹄嘶鸣。

  陆华明知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仍然振臂高喝:“守好自己的位置,擅离职守宅斩!”

  慌乱的镖队才稍作平定,阴风乍止,竹叶的悲鸣声也无形消逝。四周,静得寒气森森。

  葱山翠海中,白色的身影飘然而出,踩着笔直的白绫,从天而降。松涛阵阵,山泉泠泠,清风醉人,谪仙临世。玉指生莲纱后露,流风回雪展仙姿。

  足下微点,白衣人倾刻已至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闲雅无匹的动作有如轻云蔽日。月白滚边的流袖一甩,平静的竹林陡生变化--

  刹那间松涛怒吼,杀气冲天,飞石走砾,骏马哀鸣!

  陆华来不及反应,那白衣人已腾空而起,手摘竹叶,脚踏竹腰,翻飞跌宕,衣袂猎猎。那被踏弯的竹子反弹回来,正中镖队之中,削尖的竹锋剑般锐利,直穿心脏,从背后刺出。待竹杆回复挺直时,顶端赫然悬挂着一具活人!

  一时间,风声,松涛声,哀嚎声,马嘶声,竹锋刺入皮肉声,汇聚成豪情万丈的战曲,随之起舞的男子白衣依旧,不沾半点血污,而整个镖队,只剩下运镖的马匹,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白衣男子稳稳立于竹峰之上,竹身只有少女手腕粗细,男子却纹丝不动。四周矗立的竹子,顶端无不插着染血的尸体,唯有他赫然独立,衣袍迎风鼓动,恍恍若仙。蓦地对空长啸,男子如来时一般,踏白绫而去。

  身后,几名白衣女子不知从何处降临,踩着满地被竹叶封喉的尸体,打开镖车,取走其中的一只锦盒。

  一切,恍如梦境一般。竹林中清风依旧,松涛阵阵,四无人迹,虫鸣唧唧。

  陆华忍着钻心的疼痛,从尸首堆中爬起。若不是他天生与常人相异,心房所在位置偏离了寸许,只怕现在也和惨死的兄弟们一样了。

  手足并用,爬出这诡异的竹林,背后仿佛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真是一场噩梦!弟兄们全死了!丢了镖,死了兄弟,他死里逃生又有何用?

  头皮一阵沁凉,万念俱灰,蓦然瘫坐在地。“我倒不如一并死了!”想着,陆华横刀面前,眼一闭,就想抹脖子。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手腕一麻,血月宝刀铿锵坠地。难道贼人发现他逃脱,竟连自尽的机会也不给他?

  想到此处,心中更加悲凉,横眉看向救他之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给爷来个爽快就是!”

  那人缓缓向他走近,才看清是个极为俊朗的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鬓若刀裁。青衣竹篓,纶巾丝履,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过路商人。

  少年摊开手心,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你?倒是你面目可憎,又有宝刀在身,我要小心才是。”

  提到宝刀,陆华又是一阵叹息,弯腰自地上拾起宝刀,别在了腰间。

  “你既不是贼人,我奉劝你一句,这竹林蹊跷得很,莫要进去了。”

  少年瞧了一眼陆华的狼狈相,忽然走近问:“你是不是在竹林里被劫镖了?”

  陆华心中一凛:“你是何人?怎会知道镖车被劫?”

  少年摇手解释:“潼关这一带不太平,每月都要鸡飞狗跳闹一次,我家住山上,常年来回这条路,自然见得多。”

  陆华这才松口气:“唉,丢了镖,我回去也是死,倒不如自我了结了。”

  少年淡笑:“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能寻回镖车,壮士是否就不用死了?”

  陆华大喜:“能帮我寻回镖车?”那贼人好生厉害,心中虽然不信这文弱书生,但有了一丝曙光总叫人激动。

  少年道:“我丝毫不懂武功,自然不能帮你讨回镖车。但你沿此路前行,会遇着一座小山,山腰有一处花树缤纷的世外桃源,叫”忘尤“,谷中住着一位高人,定可帮你。”

  陆华听了,狐疑满腹,正待再问,早已不见了那少年的身影。

  莫非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道反正是死,不妨一试。

  随便扯了块衣料把伤口包扎好,便照少年所指方向赶路。行至月上枝头,果然有座小山横在面前。

  再不停留,一路摸黑上山,残星明灭,山间清冷。

  爬到山腰,再行一二里路,忽闻扑鼻清香,精神为之一爽,前面果然有一带桃林,还杂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树,红的白的,灿如云霞,蔚成花海。夜风夹着幽香,浑身的疲累伤痛也减轻了,陆华只想着若能有一处浅溪跳进去洗个澡,便更加舒爽了。

  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走着走着,果然有淙淙流水声在不远处。心中欣喜,脚步也快了起来,到眼前豁然开朗之时,他却全然忘了洗澡之事--

  月华浸染,一妙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溪水中,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折射着波光粼粼。纤细合度的身子笼罩在溪水酝酿出的水雾中,纤纤素手扬起清水洒在身上,轻盈的滴淌下来,溅起晶莹的水珠。月色朦朦地笼罩在她周身,织出一层流动的光华,如同锈拱绕的水中仙子。

  陆华看得痴呆,那缥缈的身姿,让他恨不得找出她的衣服,藏起来,让她一辈子不能羽化归仙。

  陡生的心思使他的气息紊乱,泄露了他的行踪。一片夜色静寂之下,水中女子唰地转头:“什么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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