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半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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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准备辇车,本王要亲自去将军府督促救火。”

  祁御小小的身体,唰地从床榻上跳下,也不用宫女服侍,顺手捞过架上的外衣,披在肩上,只着一双丝履,就冲了出去。

  朝中官员分成两个派系,分别支持祁御和麟王登基,其中保皇派的最重要人物就仕远之。他手握兵权,又是两朝元老,祁御一个小小少年,能成为麟王的威胁,也全靠着顾远之的支撑。

  若仕远之在这场火灾中身亡,唇亡齿寒,祁御的处境可想而之。难怪他如此心急。

  谭香紧跟其后,漆黑的夜空,无星,无月,闷热的风吹得人心中烦躁。

  怎会这么巧,慕亦寒刚到将军府,就发生火灾呢?这事会与他有关吗?

  谭香跟在辇车后面,走到镇国将军府时,火势已经减弱,但偌大的将军府也几乎化为灰烬,只有几处角楼坍塌了一半,剩半截在星点的余火中斑驳。

  祁御扯下披风,赤足就要走入火场。左右立刻上前去拦。

  李延德跪在面前,哭嚷着:“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可不能进去。这火还没灭,万一熏着伤着怎么办?”

  刚说完,又一根粗大的柱子倾倒,发出轰然巨响。

  众人哗然,祁御捏了捏指节,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人也救不出来,又不让本王进去。你们这是想残害忠良么?”

  李延德吓得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们哪敢呐?实在是火势太大,先前有几个侍卫冲进去救人,都是有去无回。现在火小了一点,又有人进去找了。但这房子都塌了,顾将军只怕……只怕是……”

  “住口!”祁御小小的巴掌一掌打在李延德脸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不信顾将军是短命的人。”

  这时,将军府烧垮的门楼里有人走出。他们脸上身上都是黑灰,样貌狼狈,一见祁御就跪下磕头。

  “属下该死。将军府火烧整整两个时辰,属下刚才带兵进去查看,府内上下,全部被困,无一生还。”

  祁御的瞳子梦地收缩,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

  “无一……生还?”他咬着嘴唇,重复这句话,声音脆弱单薄。

  谭香也愣住了,顾不上自己现在身份,抓着那士兵的领子:“慕状元呢?他和新夫人也被困在府里……烧死了?”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尸体都被烧得焦黑了,辩不出相貌,只能从数目上清点。但将军府下人众多,属下一时也难以统计。”

  “那就是还有可能有人活着咯?”

  “不过从起火到现在,属下的人把将军府四周都严实地围起来了,并没看到有人出来过……”

  谭香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眼波黯淡,心神百转。

  寒哥哥……你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她可以肯定这场大火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偌大的将军府,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逃生。而且选择纵火是最明智的办法,但凡作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被查到。唯独大火可以烧毁一切证据。

  是谁?谁要置顾远之全家上下于死地,且不留一丝痕迹?

  黎明的曙光终于降临,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镇国将军府的废墟在晨光中冒着缕缕青烟,焦黑的炭灰中偶尔发出哔剥的响声。昔日大厦一夜崩毁,这覆灭的一瞬,在光明到来时格外的清晰。

  前来救火的士兵们脸上乌黑狼狈,此刻,却都陷入莫名的惆怅,一双双黑的眼睛里闪着茫然的目光。这场景,让人怎生不悲哀?

  祁御的拳头已攥了良久,指节上森森泛白。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激动愤怒,变成了失魂落魄的颓然。

  谭香叹息,眼前在晨曦薄雾中袅袅生烟的废墟,就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样不真实。这一切,究竟是幻,是真?

  *

  镇国将军府夜半起火,一夜倾覆。天一亮,就成为全城的话题。

  远在京城的朝堂,洛阳府邸的官员,甚至全程百姓念叨的,都是这件事。

  祁御已下将此事入案,命令大理寺卿严格彻查此案。京城洛阳俱是人心惶惶,朝堂上的暗涌不言而喻。

  顾远之说倒就倒,还是以这种毁尸灭迹的方式,保皇派不禁人人自危。只一天,暗地里向麟王党倾斜的官员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不,镇国将军被烧成了废墟,麟王府却差点被踏破门槛。尽管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期,还是有官员不怕死地出来,光明正大向麟王示好。

  这个麟王,究竟是什么角色呢?谭香摸着下巴思索,越发对这号人物起了好奇心。

  下午的时候,祁御的暗卫送来了一件东西。

  谭香接过一只锦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因为那是装传国玉玺的锦盒。

  但她用匕首挑开金玉封条时,打开来看时,又牙痒痒地恨不得杀人!

  锦盒是那只没错,里面却光秃秃地躺了片树叶。

  谭香捏起叶柄,正面反面看了遍,上面只用毛笔书写一个“静”字。看字体,她便知是何人所为。

  这人非得这么三番两次的戏弄她才开心?

  但反反复复摸那个“静”字,谭香的心真的奇迹般的静下来了。仿佛透过那片青绿的树叶,看到飒痕浮冰的眸子里融现笑意。

  虽然他三番两次地戏她,每次总让她七窍生烟。但他的话,总有那么些道理在里面。

  这个静,要告诉她什么?

  他定是猜到此时的她已经坐不住,要去麟王府一探究竟,所以才送她这个字吧?果然飒痕总是了解她的。

  谭香收好了树叶,重新合起锦盒。

  或许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才是上策。

  今日傍晚的风有了一丝凉快,比昨天的闷热让人舒服很多。谭香换了班,离开祁御的寝宫,独自一人往寝室走去。

  忽然,荷塘里的叶子颤动了下,一个轻盈的身影踏着田田荷叶,轻飘飘落在谭香面前。

  他黑衣笼身,但面上没有蒙纱,谭香认得他的脸面,却仍然抑制不住地浅呼出声。

  “香包子,我来带你走了。”

  那人轻轻开口,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温情。仿佛荷塘上的微风拂过,在谭香的心田,荡起了一波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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