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江逾白比这个男人还要体贴,而自己肯定也比这个女人更幸福。
可惜呀,幸福从来都不属于何潸潸,她与幸福是绝缘的。
“何潸潸,何潸潸在吗?到你了!”
“喂,是叫你吗?”旁边那个女人推了推潸潸。
“噢。”潸潸站起来,她的眼神很空,里面除了茫然再什么都没了。
b超是黑白的,潸潸看着黑乎乎的图片根本就找不到一点儿孩子的踪迹,她真怀疑是不是医生检查错了。
但是图片旁边是有字的,什么孕囊胚芽又证明确实有个东西在她肚子里,潸潸叹了口气,带着b超图回去找医生。
医生看了看,又把她的各项检查都看了就给她开了单子,“先去交费,你做个无痛的吧,这么年轻,估计受不住。”
潸潸点点头,其实她想说她根本不怕痛,但是却怕痛袭来时的那种无助和虚弱。
她走到门口,那位医生忽然叫住她:“姑娘,你是自己一个人?”
潸潸点点头。
医生同情的说:“最好找个人来照顾你,虽说是无痛,可却还是扒层皮,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
潸潸淡淡一笑:“谢谢医生,我可以的。”
潸潸走出去,连见多这种事的医生也叹息“唉,多好的姑娘呀,碰上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呀。”
手术室前穿粉色制服的护士叫了潸潸的名字,给她换了鞋子隔离衣然后带进去。
潸潸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有点可怕。
三张形状怪异的牀并排放着,其中有两个已经躺上人,潸潸迟疑着,护士已经不耐烦的催促:“病人快点,外面还有等着的呢。”
潸潸的脸皮到了这里薄的像纸,她笨拙的想爬上去。
“你你,脱裤子呀。”又给训了。
潸潸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怎么能不知道需要脱裤子,只是她想着要把腿放在抬高的扶手上,把最隐秘的地方暴露给人,她的自尊就是一次大挑战。
瑟瑟缩缩脱掉裤子,潸潸用最狼狈的姿态爬上了手术牀。
手术牀上铺着隔离垫,与皮肤接触有一种滑腻的冰凉,而腿部的金属把手更是让她的血管和皮肉都是一颤,难堪和恐惧双重压来,心里都透不过气里。
医生们不再和她说话,低头做简单的准备工作,偶尔金属器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在潸潸耳朵里变成可以毁灭的雷鸣。
眼睛上被盖住,整个世界一下子全消失在黑暗里,可是听觉和其他的感官却更加清晰,潸潸甚至听到了雨滴打落在玻璃上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问:“下雨了吗?”
戴着口罩的医生也有点意外,她们不懂现在还关心天气好坏的病人是个什么心态,其中有一个看看玻璃窗上的水滴,有点可惜今天脚上穿的新鞋,“是的,下雨了,不过是小雨。”
潸潸不再说话,她闭上了眼睛。
雨水的声音数万倍放大在她耳朵里,她甚至能感受到雨水带着夏天的植物叶脉的气味从窗缝里挤进来,像来自四面八方的雾障挤进她的身体里,有种钝刀割肉的恐惧。
“卫生纸呢?”她听到一个医生在询问。
接着,麻醉剂就开始进入到她鼻孔里,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被一团水柱冲击而上,可是这样混沌的感觉里她忽然从另一个角度洞察了自己的内心,原来,她那么爱爸爸,却一样恨爸爸,她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其实和陆湛妈妈一样痛恨,心里最深处陆湛妈妈的样子其实是她仇恨的化身。
雨一直下。
江逾白甩上车门 ,飞奔进医院,逮住一个护士就问:“流产手术室在哪里?”
那个护士被他眼里的阴寒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她指指楼梯,“三楼,走廊尽头。”
江逾白放开她,三两步就跨上了楼梯。
阴雨天,他的腿隐隐作痛,但这都不能让他的脚步慢下来,昨晚处理好事情,因为担心她,连夜定了机票往回赶,谁知道一回家,就有人告诉他她竟然来堕胎,这个女人怎么心这么狠,她到底有多恨呀,才不愿意生下自己的孩子。
因为过度的奔跑,江逾白觉得心脏要在胸腔里炸开,太阳穴更是一跳一跳的疼。
可是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怎么还没有见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卫生纸呢?”潸潸觉得自己已经从黑暗的深渊里爬上来,可怎么又听到了要开始时候的那句话?
是护士又问了一遍还是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护士把她扶下来,小心的帮她穿上衣服,“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休养,营养一定要跟上,你的贫血毛病很严重。”
潸潸点点头,掠了下被汗水湿透的头发,眼前一阵发花。
“现到外面病房的牀上躺一会儿,你太虚弱了。”
潸潸谢了医生,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到外面。
卜一打开门,她就吓呆了。
门外,江逾白正和一个护士在争吵,她从没见过江逾白这样激动和没有风度,他淋了雨,头发湿哒哒的,一双眼睛血红,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隐忍和温润。
护士很尽责的阻拦:“先生,里面是手术室,男人不能进去。”
“我老婆在里面做手术,你们要是谁敢杀死我的孩子,我就把你们的医院拆了!”潸潸第一反应是想躲在门后,可江逾白却眼尖的发现了她,忽然一切都凝固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汗水湿透的头发,已经她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愣了几秒才开口:“你----做了?”
潸潸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江逾白你别闹,里面还有人在做手术。”
“我问你做了没有?”江逾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双眼能喷出火来。
潸潸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虚弱的靠着墙说:“我累了,我想去躺会儿,你别烦我。”
“何潸潸!”江逾白怒吼一声,一耳光打在潸潸的脸上。
清脆的皮肉碰撞的声音把两个人和护士都吓了一跳,嗡嗡的钝感过去,潸潸才觉出火辣辣的痛,江逾白这一巴掌劲儿很大,要不是潸潸身后有墙抵着她一定要摔倒,此时她用手捂着脸,似乎不敢相信江逾白会打她。
江逾白打完了自己也后悔了,他抬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忽然发现了她眼睛里的恐惧,手一下子就停在了半空。
“潸潸……”
“江总,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我累了。”潸潸低着头向一边的病房走去。
“何潸潸,你真的打掉孩子了?你这个女人心怎么就这么狠?清苒那样的身体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可你…..,行,我算是见识了,何潸潸,我江逾白今天算是记住了。”江逾白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护士在后头喊他:“哎,先生,她没……”
潸潸阻止了她,对她摇摇头。
护士看着江逾白的背影疑惑的说:“他是要这个孩子的,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他,其实你没有……”
“算了,麻烦你把我扶进病房。”
江逾白一头扎进雨里。
小李上次出事虽然没受什么重伤,脸上却破了相,现在伤疤还没有痊愈,头上棒球帽压得很低,免得被人看到。见到江逾白一个劲儿往雨里钻,他忙把车开着追上去,降下玻璃说:“江总,您上车。”
江逾白心里烦闷的不行,他摆摆手,小李只好慢慢开着跟上他。
江逾白的步子渐渐缓下来,他把手插在裤兜里,迎着风雨慢慢踱步,雨中很多打着伞抱怨天气的女人都异常兴奋起来,雨水把男人的头发淋湿,雨线沿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薄薄的衬衣贴着结实的胸膛,隐隐露出胸肌。天啦撸,这真是老天给的福利呀!
江逾白听不到她们的尖叫,怒火一点点被雨水熄灭,他此时感到更多的是委屈。
一直以来,他都为丢失了关于云园大火的证据懊恼不已,那像一块儿石头一样压在他胸口,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不敢面对潸潸清澈的眼睛。
此前,他就怀疑这事是苏珊做的,后来江培风派她出国,这个女人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江逾白曾经质问过江培风有没有让她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江培风矢口否认,江逾白这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被误导了,偏离了方向。苏珊这个人绝不简单,她的背后可能有更神秘的背景。
那天,沈彻带给他消息,说在马来的西哈努克市看到了苏珊,江逾白立即和小李飞了过去。
马来有沈彻的人,找到苏珊毫不费力,而苏珊也不意外江逾白的到来,相反的一片轻松释然,“江总,您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女人对江逾白一直贼心不死,她承认东西是她拿的,她要江逾白用春风一度来换那些东西,江逾白只好和她约了晚上酒店房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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