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皮和葛从周并马而行,听葛从周说完,林皮讶然道:“是贾堂主命你来法门寺找我?”
葛从周道:“正是!贾堂主说你有要事要办,让小弟一切都听你的。其实堂主便是不说,小弟也自是唯大哥马首是瞻!”
林皮见他毫无责怪自己丢下他不顾,一人去长安之意,心下稍安,道:“从周,那天向我射箭的那人,你最后追到没有?”
葛从周惭然道:“小弟轻身功夫本就一般,那人又来去如风,真是连个影子也追不到!”
林皮早料到如此,那黑影的轻身功夫,比之傅玄灵也毫不逊色,便是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何况葛从周。便道:“那这些天你在做什么?”
葛从周道:“说来凑巧。小弟那天追那放暗箭的黑影,追了没一会儿,便踪影皆无。正在懊悔之际,便听到远处马蹄声响,小弟我曾经见识过战阵,一听之下,便听出对方足有三五百骑,心想:原来朝廷还在这里埋伏了一支骑兵,怎么来的时候却没有遇到?又听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只因那马蹄声比之平时要轻了许多。我等他们过去,便察看马蹄印,果然马蹄都是用布包过的。
我当时就是一惊:难道这些人是去偷营劫寨?偷谁的营,劫谁的寨?我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后面,见他们直奔神策军大营而去。这些人开始走得并不快,小心翼翼的,到后来忽然全力向前冲去。我一看,已经到了神策军大营,他们冲过去的方向,便该是右营,哪知道右营竟然空无一人。接着便看到太子的中军大营一阵大乱,没过多久,这些人又奔了回来。这些人行动整齐,来去如风,显然是早有预谋。
我知道事情非同寻常,便跟在这些人的后面。本来这些人都骑着马,我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只想追到哪算哪。我寻着蹄印一路追踪,两天之后,竟又被我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先是向北,到了山地却折而向东,且显然是昼伏夜出,尽走些偏僻荒芜之地,可知必是仔细研究过地形。到第五天上,终被我发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这些人胆子之大,真令人难以置信!”
林皮道:“这些人藏在哪里?”
葛从周道:“就藏在长安城南五十里外的乾陵梁山内!”
“吁!”林皮一惊之下,拨回马头,色变道:“你说是在乾陵?”
葛从周未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大,一怔之下,道:“正是!”说完之后,见林皮坐在马上呆呆出神,道:“那日我探到这些人的行踪,便返回法门镇告知各位堂主,才知道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此后小弟便带着教中兄弟前去梁山,监视这些人。昨日后半夜,百贪大师忽然让我回到法门镇,说是有重要的任务要我做,我本来不想走,那些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小弟还想着一试身手呢!到此方知,原来竟是要我陪着大哥,小弟自然乐意!”
林皮听他说到百贪大师,似是冷静下来,道:“你没看到傅……你们智慧使吗?”
葛从周一愣,有些难以启齿道:“大哥怎么知道?嘿嘿,大师本来不让我说!不过既然大哥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得了!智慧使确于昨晚到了乾陵。”
林皮苦笑一声,心想:“这傅玄灵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她要去乾陵,跟我说一声不就完了,干嘛又费尽周折的弄出这些事情,我又不会拦着她!我还巴不得她离我远点!”想到这里,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道:“你们智慧使去那干什么了?”
葛从周嗫嚅着,似是在犹豫。
林皮笑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这也是你们教内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说着,脚下用力一夹,催马前行。
葛从周忙跟了上来,道:“那倒不是,贾堂主刚才说了,大哥你早晚都是咱们圣教的明子,只不过……”
林皮笑道:“什么早晚,我就没想过。你告诉他们,这辈子都别想了!”
葛从周忙道:“为什么?圣教有什么不好!既然这样,我就跟大哥说了!智慧使去到那边,便是要将那些人一举擒获!约莫便在今晚动手,再等说不定又会出什么变故!我圣教立了大功,便又可以恢复到从前的光景!”
林皮听了暗暗点头,心想:“这一手确实行得通!”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们得去多少人才行?”
葛从周道:“加上三位堂主和智慧使,也不过百十人!这一次原本是为了盗佛骨才集中到法门寺,原想着人多了也没有用,没想到碰到……咦,大哥?”原来说着说着,林皮骑的马又慢了下来。
葛从周等林皮跟上来,道:“大哥,你今天怎么了?”
林皮道:“没什么,从周,此地离太乙池还有多远?”
葛从周道:“依贾堂主所说,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便可到达山脚下,剩下的恐怕要靠步行,以大哥和我的脚程,一个时辰足矣!”
林皮愕然道:“什么贾堂主所说?”
葛从周讪讪道:“没,没什么!大哥知道,小弟也是头一次来关中,所以……呵呵!”
林皮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得上去乾陵!”说罢,一催坐下马,顺着大路疾驰而去。葛从周大喜,叫道:“正合小弟之意!”催马紧随。
两人一路急行,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终南山脚。眼见前方群峰叠翠,山路崎岖,马是不好使了。葛从周将马匹找了一处隐秘所在藏好,指着一座石碑道:“大哥你看,贾……从这石碑处斜插过去,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太乙池!”林皮不假思索道:“好!”
两人一路上山,那山上根本就没有路,葛从周不时的辨别方向,才不致走失。山路崎岖难走,对这两人来说倒是小事一桩。要知桃源中到处是山,林皮这些年来可说是过山如履平地。葛从周也是毫不含糊,想来以前也久在山中。再加上两人轻功高强,窜上跳下,比之生长在山野的猴子,也不遑多让。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只见山脚下波光粼粼,平湖如镜。葛从周喜道:“就是这里!”
林皮便要下去,葛从周连忙拦住,道:“大哥,且等等!”林皮莫名其妙,道:“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过去?”葛从周道:“大哥,你少安毋躁,等我辨明了方向再去!”林皮心想:“这还要辨什么方向?太乙湖分明就在眼前!”但见葛从周神色郑重,便住口不说,任他在山上左顾右盼。
这时才看到山峦叠翠,峭立挺拔,绿树藤萝,如茵似盖。太乙湖正处于山谷之中,此时浓云蔽日,湖面烟波浩渺,云蒸霞蔚,天地交融,蔚为奇幻。这一番景象,比之桃源中又自不同。一时想起桃源中诸人,暗生感慨。自己答应他们两年以后回去,转眼半年多过去了,却毫无进展,也不知这诺言能不能兑现。
葛从周忽道:“大哥,找到了!跟我来!”说完,施展轻功,向着西面而去。林皮忙跟在后面,心中不免疑问:“他找到什么了?”就这么走了一小会儿,已经绕过了两道山峰,葛从周停住脚步,躲在一处巨石后面,神色郑重的向林皮一招手。林皮连忙轻轻地跃了过去,顺着葛从周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二三十米处四名大汉正在坐着说话,这四人装束一模一样,绝非普通山野村夫。
林皮道:“来这里做什么?”
葛从周诧异的看了一眼林皮,道:“大哥,为何你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莫非有什么不适?你没看到他们后面的山洞吗?”
林皮这才注意到这四人后面,便是一座山洞,洞口宽敞,足够两个人进出,这四个大汉显然便是在看守山洞。若是平时,林皮自是一眼便能看出其中蹊跷,可这时林皮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事事都是心不在焉。
葛从周道:“大哥,我刚才仔细看过附近,现在只有这四个人把守山洞,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会儿我们看准机会,将这四人制伏,便可以进洞了!”
林皮道:“进洞做什么?”
葛从周这时已确定这位大哥定有心事,否则不会一下子变傻,此时机会难得,无暇多做解释,便道:“大哥,我们俩摸到山洞两侧,同时出手将这四人制住,到时再说!”
半盏茶之后,林皮看着倒在地上的四名大汉,道:“从周,如今做什么?”
葛从周差点哭出来,看着林皮摇了摇头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现在自然是要进洞!”
林皮答应了一声,率先走入洞中。葛从周忙道:“大哥,小心!”连忙跟了进去。
那山洞并不太深,走了二三十米远,只听身后“铛铛”两声清响,接着眼前一亮,林皮哦了一声,才想起一直在摸黑前进,回头向葛从周一笑,道:“你看我,糊里糊涂的!”葛从周举着火把,报以苦笑。又走了几米,里面豁然开朗,一间四五米见方的石室展现在眼前。石室里充满了潮湿的气味,只见石室一角躺着两个人,似是昏迷不醒。林皮走了过去,一看之下,顿时又惊又喜。这两个人,竟是失踪数日的刘义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