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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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你现在改喜好啦!”向斌轻摇着折扇说道。散了朝,他懒得回府,随萧钧一同到御书房批批奏章,顺便也和某人说说话,解解闷,有个人这两年性子大变,终日阴着个脸,轻易不出阳光。此时,边境平安,国库充实,卫识文和王元帅也纤灭了广东萧玮的余党,现正在回京的途中,这天下好象没什么让他心和不快乐的事。

  萧钧淡淡望了他一眼,“国事都快忙不完了,哪来的喜好?”

  “是呀,上朝处理国事,下朝阅折批折,偶尔还要处理大臣之间的朋党之争,真是累呀!可你忙中抽闲,还有空收藏个什么的,不辛苦啊?”向斌轻快地笑着。

  萧钧微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朕何时收藏东西了。”

  “嗯,谁的眼睛呀,谁的鼻子,谁的声音,谁的气质,就是哪位女子某一点和谁有点像,就会成为皇宫的收藏品。”向斌和萧钧极亲,讲起话来比较直言。

  皇后故逝后,萧钧象换了个人,广征天下秀女,只要哪位女子有一点象皇后,便会留下,两年来,宫中居然多了十多位妃嫔。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这些妃嫔们纷纷打听已故皇后的举止习宫模仿皇后成了宫中的潮流之风。可最终,也没见皇上喜欢上谁,他最多到她矛中静静坐会,看上几眼,叹口气,就回自已的寝宫了。这不是收藏是什么呢?

  “王弟没有失去过至爱的东西,不懂那是何种心情。朕也是无力,想寻点痕迹都那么难。”萧钧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环,怅然地叹了口气。

  “这天下哪有什么想像之人,即使形容象,神情也不是,看了空枉然。二年了,你还不能忘吗?”

  萧钧苦笑笑,“二年?只怕二十年也是忘不掉的。王弟日后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了。”

  向斌定定注视着他,脑中闪过刚认识的义弟柳慕云的倩影,嘴角露出心折的笑意。说实话,他很佩服他对皇后的一番痴情,这在古往今来,帝王中都是极少数的。作为帝王,左拥右抱,随意就可流连花丛,可他却有着高于常人的道德标准,比寻常男子都来得自制,他专注地待一个人,生前到生后,以至于皇上近三十岁了,宫中还没有一位公主与皇子出生。如果他有一日遇到珍爱之人,他也会如此的。(关于向斌与柳慕云的故事,请见《相思如梅》)

  “皇上,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向斌试探地问。

  萧钧抬起头,目光黯然,他耸耸肩,“自古以来,没有哪家皇朝可以千古相传的,前朝往事今朝恨,没什么可在意的,因为先皇重托,朕现在不敢松懈,但朕百年后,这皇朝能被有能力之人接继,也不是坏事,所以朕有没有子不太重要。”

  “皇上!”向斌满脸不赞成,“你怎么知道你的皇子就不是有能力之人,如果天下让有能力的人继任,那有能力的人都来争一个位置,到时只怕天下就会大乱呀!”群雄纷争,可怜之人还是老百姓。向斌忧心地看着萧钧。

  萧钧点点头,似乎这样说也有些道理,皇上继任,众臣顺从,如扔给别人去抢,是有些可怕。

  “这些以后再说吧!朕现在没什么心情,等再过些日子,朕能淡忘皇后一点,朕再考虑吧!”只为传宗接代,和一个不爱的女子生下孩子,那人不过是延续生命的工粳有什么意义。

  向斌摇,那是何年何月呀,二十年都忘不掉,三十年忘了,再生子,那时他和皇上都老了,谁来教导皇子治国呀,唉,真是愁不尽的事。

  夜的帷幕渐渐笼罩了京城,殿宇鳞次栉比的后宫被夜的海涛淹没了。

  各殿内,悬在空中的宫灯都熄灭了,只有御书房中还亮着灯。萧钧动动发麻的手脚,起身活动了一下。

  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打更声,哦,不知不觉都三更了,向王弟走时天才刚黑,这时光过得可真快。

  侧目看到一边侍候的刘公公也倚着门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萧钧笑了下,轻轻走出御书房。快入冬了,风已有些寒气,他不禁束紧衣衫,抬头看天,只一弯冷月如勾缀在天爆星星稀少,云彩遮住了大半个天空,莫不是要下雪了?

  萧钧信步走下台阶,借着微弱的月光悠闲地踱步,脑中想起向斌刚才的一番话,他不禁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他走进了御花园,深秋时节,花园中花气淡薄,但树木的香气渐浓。萧钧深吸一口,忽然他看到前面一棵大樟树下,一位窈窕的身影正对月合掌低诉。

  萧钧好奇地上前,轻咳一声,女子显然受了惊吓,身子一颤,回头一看是皇上,忙跪了下来,“臣妾该死,不知皇上驾到,有疏礼节,请皇上降罪。”

  萧钧摆摆手,“起来吧,此时不同彼时,无需那些礼节。你是?”

  女子盈盈起身,含笑楚楚,“臣妾是余杭的阿乐,进宫已半年了。”

  萧钧想起来了,浙江送来的秀女中,独她能诗会画,擅长吟咏,气质上有些极似皇后的清灵,他心动之下就留下她了。只可惜见了几次,她太过于卖娇献媚,让他大失所望,在她宫中只呆了一刻,就再无去过。

  “嗯,朕记得,你这夜深时分,在园中对月祈盼什么?”

  阿乐娇羞地笑道,“臣妾在为皇上祈福。臣妾瞧着皇上终日不乐,祈盼上天能赐给皇上宽心和笑容。”

  “哦!”想不到她竟然有这般用心,萧钧笑了,“爱妃真是有情有意之人呀!”

  阿乐含情脉脉地偷看皇上,“臣妾幼时,以父为天,入宫后,自然就以皇上为天。臣妾没有别的盼想,皇上开心臣妾就开心了。”

  不知可是夜深月冷人寂寞,还是太久没有听到呢喃软语,萧钧冰冷的心因她一番俏语柔绵刮过一丝微风。

  他伸过手,轻握住她纤细十指,到底是南国女子的手,浑若无骨,不象音儿小小的手上还长着个笔茧,萧钧的心中轻叹了口气,他还是做不到,不着痕迹地放下阿乐的手,移步上前,阿乐徐徐跟着。

  “喜欢这宫中吗?”萧钧轻声问。

  “喜欢,宫中有皇上在呀!”

  “呵,以前宫中有个女子说她不喜欢宫中,她想云游四海,听涛看峰,自由自在。”

  “天,”阿乐夸张地惊呼一声,“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皇上在,妾身就在,不可远移半步。离开了皇上,幸福可言?”

  “是啊,可她偏偏还说不要把朕的宠爱当回事,人世间不是只有情爱二字,读书画画、种田都可以寻得快乐的。”

  阿乐停下了脚步,不赞同地猛,“皇上的宠爱犹如天赐甘露,应以报恩的心情承受,这是臣妾的福份。”

  萧钧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她,黑暗遮住了他的表情,她看不清,“皇上,臣妾说错了吗?”

  “爱妃,你知道你有什么优点吗?”萧钧冷声问。

  阿乐摇。

  “你的优点就是和所有的妃嫔一般,安分守已地呆在宫中。”

  “这样不好吗?”

  萧钧又向前走去,“不,很好,也很对。”就是和音儿不同,音儿总盼望能出宫,和他象普通夫妻一般恩爱地生活着,但因为他是皇上,她便舍下自已的心愿,尽职地做一个皇后。他错了,寻再多的影子都不是音儿,向王弟说得对,收藏一些生命是对老天的不敬,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不能再错下去了。

  “爱妃,如朕放你出宫,找一个相爱的人生活一辈子,你可愿意?”

  “皇上!”阿乐惊得抓住萧钧的袍袖,跪了下来,哭着说:“臣妾从没生过这种想法,能侍奉皇上,臣妾就知足了。”

  “朕已不能爱人了,你也愿呆下来吗?”萧钧说。

  阿乐愣了一下,以为是皇上试探于她,忙不迭地点头,“臣妾愿意,一百个愿意,臣妾不求别的,只要能常常看到皇上就行了。”

  萧钧叹息地扶起她,抚摸着她娇艳的脸庞,轻柔地为她擦去腮上的泪珠,“你也傻呀,青春一晃就过了,你要在宫中孤身到老吗?”

  阿乐呆住了,难道刚才皇上不是戏言?看着皇上英武威严的气概,她不信凭她的花容和才识,皇上永远不会动心。“皇上,宫中不是还有皇上吗?臣妾不舍与皇上分开,臣妾愿朝朝暮暮守候在皇上身旁。”

  “朝朝暮暮。”萧钧喃喃低爽浅笑着转过身,“这天下哪有不变的承诺,她答应陪朕一生的,不是一样扔下朕离开了吗?回去吧,天都快要明了,朕再走赚如果想出宫,告诉朕一声,朕不会为难的。”说完,飘然远去。根本不知此时更深霜重,应怜香惜玉拥她入怀,可惜她都守了他近三月,好不容易今晚相遇,却还错失机会,阿乐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口中一声一声的她是皇后吗?不就是一个不懂情趣的书呆女吗,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出宫虽好,可哪有做皇妃皇后威风呀,家人也可得些恩泽,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皇上,皇上,看谁耐得住?阿乐自信地笑笑,抖落一身薄霜,摆动腰肢,向寝宫走去。

  (这章好几次,笛儿都想写个小小的情变,思索来思索去,总是不忍,以至于思绪打乱,写得不畅,嗑嗑拌拌的,最后要说的就是守住寂寞,也就守得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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