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绒塚城之后,走了不算太远的路程,便到了以通商闻名于世的金华城。
白旒苏这一大队人如果投宿客栈,无疑有点过于招摇;所幸的是,白旒苏做为织造业的巨头,无论在哪里都能够横着膀子晃。于是投宿到了金华城里,专门为商队提供服务的‘福满堂’。
大致上做了一些交待,白旒苏便把后续的事情交给白将处理了。他自己则是拉着‘素君’,进了准备好的天字号上房。
素君还在因为之前在马车上时,白旒苏说的那句‘告诉我,你的真名’而心中忐忑。眼见着白旒苏关上了门,朝着他靠近,不禁有点想要闪躲。
白旒苏盯着十二折的翘金屏风,只见后面氤氲的水气袅袅,看来,是为了让客人沐浴而准备的。嘴角一扬,白旒苏玩儿心大起,凑到‘素君’的身边,压低了身子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呐,素君~要不要一起洗澡?”
“呃?不用不用不用~”小人儿的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假面皮本来就到了‘再不修饰就会走形’的阶段,如果再一沾水,铁定了自己会穿帮啊!
白旒苏嘟着嘴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这样啊~真遗憾。那么素君你先洗吧,之后我派人来给你看伤。”说着,手抚上了‘素君’胸前的伤口,那是之前在天阳洞里,他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姜仲秋’刺的。
素君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单独呆一会儿,首先要处理一下自己的假面,其次要清洁一下自己的伤口。于是他朝着白旒苏报以微笑。
白旒苏做了个极绅士的动作,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素君侧耳听了一下,认为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关严了房门绕到屏风后,迅速的卸下了自己的假面,进了浴桶。久违的温水浴,让他觉得很享受;从接近绒塚城开始,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好好的洗个安心澡,也没有认真的处理过自己的假面具,一路上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稍事放松了。
而就在素君一脸幸福在泡在浴桶里,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和之际,忽然自身后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小人儿吓了一跳,转脸观看:只见刚才明明退出了房间的白旒苏,此刻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旒,旒苏?”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小人儿看着面前的白旒苏,露出了意外与慌乱的表情。“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旒苏凑到小人儿身边,轻挑起了他的下颌:“素~君~”眼见着小人儿的窘迫,一脸邪恶的笑出了声,“现在,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用你现在的这一幅真实面庞,告诉我,你的真正身分。”
‘惨了惨了,暴露了!’----刘苏此时并没有戴假面,他现在的一张脸根本就是素颜本尊!被白旒苏看见了,想不承认都不行。
但是之前答应了云仙,他帮着自己杀‘头上别着海棠花的女人’,自己便要答应他,在十五岁之前不见白旒苏。于是打从再见到白旒苏的那天起,他都是戴着假面,把自己扮成一个平凡无奇的孩子----素君。
现在发生了意外,他看见了自己没戴面具的脸,不属于‘素君’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叫刘苏,是白旒苏的小狗。怎么办!
“素~君~,我该叫你素君的吧?还是说,该叫你小狗?”白旒苏眼含笑意的手抚小人儿的下唇,一脸的坏笑,盯着小刘苏。此刻的小人儿算是暴露无遗,不再是戴着假面叫‘素君’的孩子,不再是平凡无奇那张陌生的脸,而是以真面目展现在少年眼前的,叫做刘苏的孩子;那是他苦苦找寻了三年的小狗。
刘苏一时间乱了方寸,看着白旒苏,不知道要怎么办。于是潜意识的做出了小孩子常有的动作:捂脸。
白旒苏一方面温柔的握住他的小手,努力的让他把脸露出来给自己看;一方面被这小家伙的可爱举动弄得心潮澎湃,多少有点情难自控。
“我记得,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孩子,叫做刘苏。”白旒苏说着,轻轻的捧起了小人儿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要戴着一张假面不和我相认?为什么,为什么要扮做‘素君’不和我相认?为什么,为什么装成是不熟悉的人不和我相认?”少年说话透着凄凉。
刘苏止不住眼泪落下,泪眼汪汪的看着白旒苏,说不出话。
“你这个坏孩子,我当时打了你一巴掌,结果你就失踪三年来惩罚我是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还敢这样惹我!居然还想这样挑战我的耐性!”白旒苏扳着小人儿的肩,双手紧紧的把他拥在怀里。“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很痛苦;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多难过;你知不知道,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崩溃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逼疯了!”
小人儿刘苏听得动情,泪眼婆娑。伸出一双小手,努力的回抱着白旒苏;“旒苏,旒苏,旒苏;我很想你。”
白旒苏望着眼前的孩子,不禁一脸懊恼:“臭小狗!”
刘苏哭得双肩颤抖,两眼红肿,不断的抽泣着;“旒苏~”小脑袋不断的在白旒苏怀里蹭来蹭去,完全是在撒娇。阔别三年后,真正意义上的相见相认,无论是对于白旒苏,还是对于‘小狗’刘苏,都显得意义非凡。
“喂,是不是如果我不揭穿你,你就永远不告诉我,‘素君’就是小狗刘苏。”白旒苏说着,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小人儿的鼻尖。
小刘苏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楚楚可怜:“不是的~按着和师公的约定,十五岁之后就可以不用戴面具做‘素君’了,到时候就会和你相认啊~”这样说着,小人儿继续在白旒苏的怀里蹭:“而且,而且人家也不是小狗。”
“你就是小狗,小狗小狗小狗~”白旒苏像是在埋怨刘苏,怪他不早些与自己相认。“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听那个老妖怪的话。说起来,你刚才有提到,你很想我。”
小家伙看着面前的少年,俊逸的外表下,一颗真诚之心;于是重重的点头:“嗯。”
“你有多想我?”白旒苏不断的捏着小人儿的脸,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刘苏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不禁表情放软;“旒苏,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
白旒苏没急着说话,而是深情款款的盯着小人儿的眼睛。
“我最害怕清醒的时候,最喜欢有梦的日子。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与你相见;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触碰到你;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抱我最在乎的你。”
白旒苏一只手勾起小人儿的脖颈,霸道的覆上了自己的唇。“你一定不会相信吧,我也一样;最喜欢有你入梦。”……
“你一定不会相信吧,我也一样;最喜欢有你入梦。”----白旒苏自己也没想到,会对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能懂得自己的意思。
而事实上,小人儿也的确懂了,白旒苏表达的意思。
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如果不是宿命的牵绊,两个人便不会因着一段十几日的缘,生出诸多情愫。如果不是三年还久的别离,两个人便不会知道,对一个人魂牵梦绕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不是日积月累的思念,两个人便不会有勇气承认,彼此在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小东西,下次你再敢从我身边走掉,我就把你捉回来,每天关进小黑屋!”白旒苏说着,动情的吮上了小人儿的唇瓣。
刘苏被白旒苏的话弄得心乱如麻,一颗悸动的心如少女怀春般,踊跃的鼓动着。对眼前这个人,所有的埋怨,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喜爱,一切的一切,都只化成了拥抱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只化成了亲吻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只化成了,爱的理由。
“旒苏,小黑屋里有没有你?”小人儿嘟着嘴巴乖乖的被亲吻,小脸红红的透着娇羞。
白旒苏只觉自己得有生之年第一次,认真的爱上了。“如果我说,小黑屋里有我,你会不会乖乖的进来?”
小人儿用力的抱紧眼前的少年,满眼深情。“好啊,但是你要保证,里面只有我和你。”说得极尽柔软,此时的刘苏,像是个妩媚的小妖精。
白旒苏只觉得,自己全部的理性都被抽空了。心里暗叫不妙:惨了惨了,要被这个小东西吃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