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还没有亮透,我决定亲自把虞汐送到北寒轩那边。
甘泉宫是大婚时父皇赐给北寒轩的居住地,因为北寒轩长年不住,伺候的太监皆备调遣到旁的地方去了,眼下北寒轩突然回来,内务府还没来得及分配奴才。
我带着虞汐飞檐走壁,轻而易举的躲过的巡逻侍卫,落地后,虞汐一把推开我,伏在一旁的柱子上干呕。
“你怎么了?”
“晕……晕死了。”
我翻了个白眼,真怀疑她是不是我父皇跟母皇亲生的。
北寒轩很吃惊我会在这个时候来,而且还把我姐姐给带来了。
“朕把虞汐暂时放在你这里,你要保证她的安全,若有任何差池朕拿你试问。”我干脆道。
北寒轩单膝跪地,乌发垂在脸颊两侧,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遵旨!”
虞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们,然后咔嚓,咔嚓嗑瓜子。我瞥了她一眼,难道不怕上火吗?
……
原路返回的时候,不禁想起虞汐说的那句话。
——你就不怕北寒轩对我有什么想法?
呵呵,我当时就想呵呵了。
北寒轩如果能对她有想法,我立刻马上停朝,然后去祖庙烧一根胳膊那么粗的香。
北寒轩所有的精力跟热情都花在了军营跟战马身上,若想引起他的注意力,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揍他的士兵,杀他的马。当然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之后,接下来就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这么说吧,北寒轩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见血封喉。但你千万别指望这把刀会对你有任何感情,你见过哪把兵器爱上自己主人的?
我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寝宫,在老严进来之前装成才起床样子,老严跟掐准了时间一样,在我蹿上床的下一刻,捧着龙袍跟王冕进来,更衣完毕,老严帅气的甩了下拂尘:“起驾永明殿。”
霞光破开云层,笼罩着永明殿,上面的金瓦泛着一股震撼人心的血色,朝鼓敲完,我顺着汉白玉石阶登上王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回礼完毕后,大殿内静若寒蝉。
“吴晨皓何在。”
吴晨皓双臂抱拳:“臣在。”
“昨夜朕交给你的东西,你可拟写好了?”
吴晨皓冷静道:“臣已经一一列举诸葛睿渊的罪行,只等陛下发落。”
“既然……”
“陛下!”凤燕心忽然站出来:“诸葛睿渊虽然罪大恶极,可如此重大的案件,难道不需要递交三司会审吗?”
我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燕王是嫌诸葛睿渊的罪不够重?想三司会审加上两条?”
嘶……抽气声比起彼伏,大家静若寒蝉的望着我们,我缓缓勾笑,还有半个月就是我十八岁生辰,帝王过寿忌讳杀生,到时候还得大赦天下,凤燕心是想把诸葛睿渊拖到我过寿那一天,但想想看,这可能吗?
凤燕心一哆嗦,慌忙跪在地上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
我端着手臂看着,心里却不停的发问,凤燕心什么时候对诸葛睿渊那么上心?难道他们有一腿?
就在我上朝的那一刻,诸葛睿渊的家同时被抄了,正如老严所说,诸葛睿渊家里只有女眷,没有男丁,但经过大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在诸葛睿渊的厨房里找出了一条暗道。
顺着暗道赚居然是凤燕心的府邸。
当老严将资料递交给我的时候,凤燕心正跪在我的御书房外面泪流不止。
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凤燕心跟诸葛睿渊真的有一腿~
“燕王,你可知道谋逆该当何罪?”
或许是同情,亦或者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即便晓得凤燕心图谋不轨,母皇还是没有痛下杀手。
但我留着凤燕心倒不是因为这个——她的存在就像棋盘上随意的一颗棋子,没有一招定生死的重要性,也没有至关紧要的分量,所以留着也无妨。
我表现出的冷酷导致凤燕心有一瞬的失神。
或许在这一刻,她才想起来我是皇帝,而不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更不是曾经面对她轻蔑的嗤笑时,脸上挂着懵懂表情的小傻瓜。
凤燕心惊骇的打量着我,忽然跪趴着朝前两步:“陛下,诸葛睿渊罪该万死不假,但请陛下网开一面,发配充军也好,流放北野草原也罢,只求陛下不要取他性命。”
咚咚咚,又是三下。
当年就算是叩拜我母亲,她也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现在她却跟蝼蚁般匍匐在我脚下,恳求我放过诸葛睿渊。
如果母皇在,她会怎么做?
“你先退下吧,此时朕自由定夺。”
“陛下,请你饶过诸葛睿渊吧,陛下……”凤燕心用力的将头扣在地砖上,那一声声的闷响几乎要把我建立起来的冷硬外壳敲碎了。
老严挥舞了下拂尘:“燕王先回去吧,陛下累了。”
凤燕心还想继续说什么,看见我扭头的动作后,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说。
“臣……告退!”
望着凤燕心的彷徨失措的背影,我突然为自己的冷酷跟镇静感到害怕,如果有一天,跪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那么我会不会跟今天一样呢?
批完折子,老严过来告诉我,诸葛睿渊想见我。
并且写了一封血书。
我翻开看了下,果然字字泣血,声泪俱下,让我吃惊的是,诸葛睿渊居然将所有罪责都承担了下来。
阖上血书,我闭目沉思,半晌,睁开眼:“去看看吧。”
老严默默无语的去准备了。
天牢这个地方,我还是头一回过来,上头的题字还是我太祖奶奶亲手写的,刚毅有力,一看就是条女汉子。
“带路!”
幽暗的灯火,暗红色的地砖,令人毛骨悚然。
听老严说,本来地砖是青色的,是长年沁了血的缘故。
诸葛睿渊住在最里面一间,此时他早已不是在朝上呼风唤雨的诸葛丞相了,他是一名死囚,亦或者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参差不齐的胡茬子,散乱的头发,我看见他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他。
仅仅一夜的功夫,就能把一个优雅得体的人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诸葛睿渊看见我,先是一怔,随后恭敬的跪在地上朝我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挥了挥手,示意老严先下去,我有预感,接下来的谈话恐怕不适合有其他人在场。
老严躬身告退,我信步走近,用手拍了拍坚固的铁栅栏:“你想见朕?”
诸葛睿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陛下,罪臣自知难逃一死,但是临死之前有句话想与陛下说。”
“说吧,朕听着呢。”
“陛下,稚子无罪,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饶恕稚子……”
跟我猜想的差不多,诸葛睿渊大费周章的让我过来,就是想留自己儿子一条命。
可是他忘了,现在主动权在我的手里。
“今时今日,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说这些话?”
“罪臣想用一条消息换取稚子的性命,不知可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