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跪拜之后,便是交接玉玺,在此之前,朝中奏折都是由段无极经手,我只负责在上头盖章。
而今,在百官的见证下,段无极亲手将传国玉玺奉上,我跪在祭台中央,双手举过头顶,当那份重量完全落入我掌心时,我听见段无极低沉而又威严的嗓音响起:“自今日起,陛下将独当一面,江山社稷皆由你一人背负,你不仅要做好一个皇帝应有的本分,还要守护好西凉这片土地不受敌军侵犯。”
“朕定会保护这片江山不被外人染指。”
恍惚间,我看见段无极对我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太浅,如瓦上秋霜,太阳一出来就融化没了。
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段无极干脆利落的撩起衣袍跪在我脚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我行君臣之礼,节奏明快,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摄政王快快请起。”
“谢陛下!”
“摄政王为我西凉持多年,朕对你感激涕零。”
“陛下勤政爱民,乃是西凉百姓之福,臣不过是本分做事而已。”
“摄政王谦虚了……”
“臣惶恐……”
我与段无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客套话,过程中估计我俩都在心里暗暗骂一句,真他妈虚伪。
亲政后,我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让毕善官复原职,因为吴晨皓不止一次上折子跟我诉苦,若光是诉苦也就罢了,想象一下吧,一个整天端着张‘去你麻痹’表情的人,跟你诉苦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了让自己好过点,还是从了他吧。
晚上,老严过来跟我说,母皇跟父皇走了。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什么?”
在我登基的这一天内,很多人都不辞而别,但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我的父皇跟母皇。
老严揣着袖子,眉眼低垂:“太上皇临走时,让奴才转达一句话给陛下!”
“母皇说了什么?”一定是警世名言吧?
“太上皇说,没事养只鹦鹉解解闷。”
我抽搐了下嘴角,这就是母皇临走时留给我的话?也太草率了吧?
说道鹦鹉,不禁想起母皇从前养的那只,它叫凤爪,母皇十分喜爱没事就教它说话,以至于最后竟到了可以跟我母皇对骂的地步,张口闭口就是两个字‘傻逼’。
“朕要养宠物,也得养只拉风点的,比如说老虎啦……豹子啦……这才符合朕的帝王气质。”
老严顿了顿道:“陛下的气质真独特!”
晚膳过后,我揉了揉酸涩的脖子,老严一溜小跑过来:“陛下,北寒大将军像陛下请辞。”
说完,他掏出北寒轩的请辞奏折递给我。
北寒轩一直都驻扎在边境,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帮助我顺利登基,顺便吓吓那帮宗亲们,如今目的达到了,他的确应该打道回府。
但他同样是我的侧君啊。母皇一赚他就立刻撤退,这嫌弃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老严道:“陛下,要不今晚翻个牌子?”
“朕心情!”还翻牌子呢,翻来翻去还不是那几个。
老严咳嗽了一声,压低嗓音道:“陛下,倒不如今晚翻一翻北寒将军的牌子?”
我猛地一怔,对哦,成亲到现在似乎都没有翻过他的。
“差人过去传话,告诉北寒轩,朕马上去他那里。”
……
半个时辰后,我来到北寒轩下榻的甘泉宫,这名字是我母皇亲自提的,因为宫内有一口甘泉井,故名叫甘泉宫。
自纳北寒轩为侧君以来,甘泉宫一直空闲,我心里很清楚,北寒轩对我一点儿女私情都没有,我们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反过头想想,我们好像都是受害者。
“恭迎陛下。”北寒轩穿着一身湛蓝色的长袍,屈膝跪在门槛内恭迎我的到来。
我嘘抬了下手臂:“起来吧。”待众人站起来,我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都退下!”
奴才们轻轻道了一声‘是’后,便鱼贯而出。
待奴才们全都走光了,我才开口:“这么急着回去作甚?”
北寒轩道:“边境是西凉第一层防犀若出了差错,臣死一万次都难以脱罪。”
借口!
一直以来,我跟北寒轩之间都好像隔了一层薄膜,虽然没有明说,可各自心里都清楚的很。
我们之间的结合,完全是出于政治利益,作为女皇,我所做的一切都得跟国家利益挂钩,我没有母皇那么幸运,可以在茫茫人海中遇见自己珍爱之人。
如今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很有限,若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就得适应——比如跟自己不爱的人生孩子,可北寒轩一直都不太配合,这让我很是窝火。
“北寒轩,今夜没有外人,你不妨跟朕说句实话。”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否已经有了爱人?”
我照过镜子,自己这张脸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也没落到让人看一眼就想吐的境地,唯一想到的答案便是他其实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说白了,我与他就是一场交易。
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他若真的遇见真心喜爱之人,我不光不会反对,还会举手赞成,因为这样以来,我就不用每天都想着怎么把他骗到了。
想想自己也挺龌龊的,明明都不喜欢对方,却总是想跟人家生孩子。
北寒轩沉默了一会:“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每次都拒寡人于千里之外?”我愤愤不平道,想想看我容易吗,上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特么也很有压力的好伐。
北寒轩抬了下眼皮,冷冰冰道:“臣一介武夫,风花雪月不适合臣。”
“可你是朕的侧君!”我强调。
不跟我圆房就算了,还他妈不吊我,拿我当什么?摆设吗?
换句话说,侧君就该有个侧君的样子,比如说毕善——是断袖,那就彻彻底底的断下去,我绝对不会对一个断袖有非分之想的。
我已经十八岁了,这个时候不生孩子,过几年我就是高龄产妇。再过十几年,我他妈就要绝经了。
北寒轩没吭声,我则继续道:“朕今日想听你一句实话,你究竟想不想与朕白头偕老?”
“不想。”北寒轩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草尼玛~
虽然北寒轩拥有‘狂拽炫酷叼炸天’的资本,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委婉一点不可以吗?
可不知为什么,听见他那么干脆的拒绝,我居然出奇的开心。
我连忙甩了甩头,故作镇定道:“你既然这么说,朕便明白了。”
将要转身,北寒轩幽冷的嗓音却从背后响起:“陛下,你有所爱之人吗?”
我猛然停住脚步,不由得回头看他。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问题太过普通,普通到信手拈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有第三种答案。
我有所爱之人吗?
有的。
我爱的那个少年拥有世上最英俊的侧脸,最明媚的笑脸,无数次睡梦中与他相遇,但醒来后,都是一场肝肠寸断的别离。
北寒轩一字一句道:“既然陛下有了所爱之人,又为何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呢?”
“关你屁事。”但一张嘴,却发现声音有点心虚。
当心思被人一览无余的时候,那滋味并不好受,如同被扳了晾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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