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筠在阿克雷里和雷克雅未克采购了超级多的东西, 新鲜羊腿和羊排、冰岛鱼干、一种叫Skyr的类似酸奶的脱脂乳制品、火山石做的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冰岛代表性的尖头独木舟摆件、当地特有的海鹦鹉造型的小首饰和玩偶、三文鱼皮做的钱包、Blue Lagoon天然矿物盐护肤品,还有含有火山灰、冰川水成分的手工皂……装满了一辆租来的小面包车, 结果吭哧哼哧运到机场准备办理托运的时候却被告知超重,最后是用跨国物流运回南亚的, 贵得要死,还要交税。
康筠是那种做大事可以安排得很缜密,小事情却懒得费心, 完全没有计划的那种人,顾珞琛去机场买票的功夫,他就买得一辆车都要装不下了,而且完全不管什么价格不价格。不过他心态却很好, 即便明知道自己买贵了, 即便来回折腾好几趟, 他也完全没有烦躁、焦虑和不开心。
顾珞琛虽然无奈, 却愿意由着他折腾。
不过他眼下怀着身孕, 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折腾了小半天,就累得要命, 上飞机的时候都是梦游状态, 要不是他牵着, 分分钟就要走丢。飞机起飞不久, 康筠就靠在他肩膀上睡死过去, 一直到目的地才醒过来。
“到了?”康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这么快?”
“嗯哼。”
等下了飞机, 被清凉的风一吹,康筠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周围风格独特的建筑物和看不懂的文字:“你他妈把我拐哪儿了?”
“就这警惕性,”顾珞琛半抱着他,一阵闷笑,“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康筠一挑眉:“你敢卖我?”
“不敢,”顾珞琛果断认怂,然后笑看着他的眼睛,“也舍不得。上次把你买回家以后,某个小捣蛋鬼把收藏证书给弄坏了,这次特意把你打包过来补个证,免得某些不自量力的人背着我打你的主意。”
康筠:“……”
能把补个结婚证说得这么一波三折,也挺不容易的。
“这他妈到底是哪儿啊?”
“丹麦,”顾珞琛捏了捏他的手指,“哥本哈根。”
丹麦是同性婚姻合法化最早的国家,但是想在丹麦注册结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其中一方必须拥有丹麦国籍或者永久居留权,其次必须本人亲自到场。当时顾珞琛和他连认识都不认识,竟然也能拿到结婚证书,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操作的。这次只是补办结婚证,省去了很多程序,顾珞琛直接带他坐车去了哥本哈根的市政厅,没多会儿就拿到了和从前一样的两张硬纸片,上面印着一堆他看不懂的文字。
出了市政厅,顾珞琛问他:“要去教堂吗?补一个仪式?”
“不了,”康筠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意思。”
即便在教堂庄严宣誓过,有多少夫妻能真的对彼此绝对忠诚,不离不弃、白头到老呢?
日子是要慢慢过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积攒的,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一句轻飘飘的誓言外加孤零零的一对新人……还不够凄凉的,还是回去办场中式婚礼,和朋友们好好热闹一下,当众宣告他独家拥有大魔王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吧。
唔,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太困了。如果牧师问“康筠,你愿意嫁给顾珞琛,爱他、忠诚于他,不论贫穷、疾病、困苦,都不离不弃,直至死亡”的时候,他刚好打了个哈欠……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顾珞琛带着他简单吃了一点丹麦酥,便带着他去旅馆补觉。自从过了五个月,康筠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在冰岛的时候裹着羊毛大衣和冲锋衣,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到丹麦之后穿得稍微薄了点儿,就几乎遮不住了,他虽然心大,但毕竟是个男人,挺着个大肚子上街招摇,还是有点儿不习惯。再加上这段冰岛之旅,虽然走得很慢,但毕竟是极昼期,24小时白天,免不了影响睡眠,所以自从离开冰岛,他一直有点儿恹恹的。
顾珞琛见他精神不好,索性抱着他在旅馆睡了两天,直接买了回程的机票。
南亚和冰岛,完全是两个季节,一个最低气温在零度左右,可以看到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一个最高气温已经超过了四十度,大太阳明晃晃地烤着的时候,几乎有种分分钟就会被晒化蒸发的错觉。
康筠一下飞机就险些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掀个跟头,从机场门口到韩城开来接他们的车,几步路就已经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桑拿房里出来。
“空调先关了,”顾珞琛皱了皱眉,“让你拿的衣服带了吗?”
“带了。”
“热。”
“知道,”顾珞琛拿了毛巾替他擦汗,熟练地脱掉他被汗水浸湿的外套和内衣,“但是你现在不能吹空调,坚持一下,乖。”
“喂,”康筠在他伸手拽他内/裤的时候终于抽了抽嘴角,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不要这么奔放,还有人在呢。”
“没事,”顾珞琛拉开他的手,一把拽下了他的内裤,“他不敢看。”
被不敢看的韩城抽了抽嘴角,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车。每次看到他家顾总和夫人在一起,就总要被塞一嘴狗粮,但是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习惯不了这种随时随地被大把撒狗粮的感觉。
也许,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
顾珞琛用干毛巾替康筠擦干身上的汗,替他解决了因为他不老实的手和目光而微微抬头的欲/望,处理干净现场,这才替他换上拜托韩城新买的腰部宽松款的睡衣,抱着他枕在他的腿上:“睡会儿?还得几个小时才能到家。”
“不睡了,”康筠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十几个小时,就算再贪睡也睡不着了,他把顾珞琛的手捞过来把玩着,过了一会儿,康筠说,“我想回家。”
“乖,一会儿就到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消暑的绿豆汤,在火上温着,到家就能喝。”
“我说的不是这个家,”康筠仰头看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瞳仁黑曜石一般明亮,“我想……回国,回武汉。我想回去看看,当年的住过的房子,那一片儿,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
“好,”顾珞琛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他摸着康筠光滑的脸颊和下巴,“我们回家。不过你要想好了,回去了,人脉啊、事业啊,都要重新积攒。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康筠烦躁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严格说来,他只有高中学历,即便在计算机方面有旁逸斜出的天分,但这年头,没学历,一切扯淡,经商倒是不用什么学历,但他虽然有钱,却没什么经商的天分和眼光,消停着说不定够他吃一辈子,折腾一通要是不小心败光了,那就真要被顾三少包养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顾眼前,“老公,我想吃粤菜,清蒸武昌鱼、红菜苔炒腊肉、瓦罐煨鸡、黄陂糖蒸肉、珍珠丸子,还有……排骨藕汤。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家乡菜。”
“好,小吃货,回去就做给你吃,”顾珞琛笑着说,“我们回去开一家菜馆怎么样?你老公负责洗菜炒菜刷碗,你就坐在那里收钱就好,饿了随时给你开小灶。每天日出开店,日落关门,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三口就沿着长江散步。”
顾珞琛的嗓音低沉温柔,康筠听着听着就入了神,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好。只要你不怕赔钱。”
“再养一只狗怎么样?你喜欢英斗、哈士奇还是金毛?唔,现在好像都不让养大型犬了,养一只贵宾怎么样?”顾珞琛摸着康筠的头发,“和你一样,小卷毛。”
“……”
康筠翻身起来,掐住了顾珞琛的脖子:“你刚才说你想养什么?”
顾珞琛立刻从善如流地说:“养你。”
“你骂我?”
“……”
顾珞琛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的小娘炮,没想到康筠脾气见长,一言不合就要锁喉。他长得娇小,但手劲儿却并不小,即便只用了五成力也掐得他够呛,松手的时候脖子上半圈红印,衣服都遮不住。
第二天,康筠在以前去过的那家川菜馆定了个包厢,打算请海娜、阿法芙,还有回来之后一直没顾得上联系的陈璐飞,一起吃顿饭,顺便把礼物给他们。临出发之前,顾珞琛对着镜子整理衬衫领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床上怎么我了呢。”
“滚!”
陈璐飞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身子已经很重了,不过气色还算好。康筠带了不少蓝湖底矿物提炼出来的天然无添加面膜送给陈璐飞:“这个,怀孕也能用。你看我的脸,之前在沙漠晒得黑漆漆的,用了没多久,就白回来了。就是保质期短,你得抓紧用、大把用,别舍不得。用完我再让我老公过去买。”说着也给了阿法芙和海娜一些。
“还有这个……”康筠又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小玩偶,挑出一个最可爱的递给海娜,“喜欢吗?”
海娜果然爱不释手:“哇!好可爱!”
玩偶是以海鹦鹉为原型制作的,这种被当地人叫做Puffin的水鸟,全世界70%都生活在冰岛,它们长着和企鹅一样的黑头黑背白脸白肚皮,却长了色彩鲜明的红嘴红爪子,胖乎乎圆滚滚,看起来就像个小木偶一样,简直自带萌点。冰岛人以它为原型制作的小玩偶更是可爱得要命,无怪海娜喜欢。
康筠挑了几个毛绒和木质的、打磨光滑不带零碎部件的递给陈璐飞:“送给干儿子干闺女的玩具。”其他的一股脑给了海娜:“玩去吧,大小孩儿。”
“我才不是小孩儿,”海娜到这儿以后,比从前更开朗了,“这叫童心好吗?从现在起,我每天都是十八岁。”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结束之后,顾珞琛让韩城先送陈璐飞和海娜他们回去,顺便把给她们带的羊肉一并送过去,他们俩则趁着阴天打了辆车,回家搬了两大箱冰岛鱼干和羊腿羊排去了杜远他们的保全公司,先每人发了一大袋鱼干。
大老爷们都不讲究,拿到手里就撕开啃,结果发现……呃……啃不动。
康筠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康筠之前笑着警告他们的场面,还有他派人散布出去的杀人不眨眼的谣言还在耳畔,所有人看到他狼外婆一样的微笑,不禁毛骨悚然,都干笑着点头说:“好吃。好吃。”
康筠这才让人去车上搬了羊腿羊排过来,让厨房阿姨烤了煎了,犒劳他们的“听话”。
离开公司之后,康筠拉着顾珞琛去路边小打印店印了薄薄一摞结婚请帖——他不打算大办,订两桌酒席,请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吃顿饭,宣布一下顾珞琛的所有权,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婚礼当天,会有那么多人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