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喻歆头低低的,闻言怯懦地抬眸看一眼方氏,似是在害怕些什么,才咬着唇慢慢走过去。
老夫人看着她半新不旧的衣裳,裙摆处还有明显的几处被磨得褪了色,心里一阵心疼。
慈祥且怜惜地抚摸着苏喻歆的头颅,后者受宠若惊地盯着老夫人,黑白分明的眼眶立即冒起了雾气,委曲地喊了一声老夫人。
见状,老夫人的心更心疼了。
今日的事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她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一开始她听说苏喻歆无理责罚下人,还心肠歹毒想活活淹死下人,心里难免有些怒气,怒的不是苏喻歆,而是嚼耳根的下人。且不说事实真伪如何,苏喻歆好歹都是正经,闺誉怎能被人败坏了。
如今见着了她,心底怒火更盛,也更怜惜她。
“好孩子不怕,告诉祖母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是个礼佛之人,大多时间都在佛学里,所以她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让人闻起来心里很是舒畅。
苏喻歆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微妙的变化,血液在翻滚着,这……该是亲人相见的激动吧。
“祖……祖母?”苏喻歆假装不确定地唤了声,声音中明明带着欣喜,却又偏生着。
老夫人心里又是一涩,歉意就溢了出来,对苏喻歆更是和蔼。
“是啊,我是你的祖母。来告诉祖母,这个奴才所讲是不是真的?”
听老夫人问起,苏喻歆马上紧张起来,眼里布满着害怕与无助,怯怯地看方氏一眼,大颗大颗地泪珠儿就滚落下来。
“祖母,我……许妈妈讲的没错,确实是我不识大体,发了狂。求……求祖母责罚。”
苏喻歆的回答着实让老夫人惊讶,看但到她眼底里的惧怕才明白,脸色当即就沉了几分。
她拿出帕子替苏喻歆拭去泪水,骨瘦的身板,腊黄的皮肤,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头了,真是难为了这么小的孩子。
眼利地发现苏喻歆脖子处的伤痕,气得手指都发抖,冷着声问道:“怎么受伤了?是谁欺负了你?”
许妈妈一听脸色顿时煞白,她巴巴地望着脸色很不好的方氏,后者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喻歆慌张地拉紧衣领,惨白着小脸拼命地:“喻歆没有受伤,也没有人欺负喻歆。”
这副模样落在老夫人眼里便显得欲盖弥彰了,她挤着慈祥的笑,眼眸却深邃不可见:“孩子别怕,有什么委曲就跟祖母说,祖母虽不管内院的事务,但绝不允许府上有以下犯上的下人呆在我苏家。”
冷冷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最后落在跪在地上的许妈妈。
许妈妈一颗心都悬在喉咙上,本来就心虚,此时见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自己,被吓得即时边叩着头边颤着声求着:“老夫人饶命呀,奴婢没有以下犯上,更不敢伤了二。”
苏喻歆差点就笑了出来。
这个许妈妈胆子也太小了吧,对着自己仿佛她是主物者般,却被老夫人一个冷眼吓成这样。
太丢人了!
“许妈妈这是怎么了?是指责喻歆冤枉你吗?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呀。”苏喻歆无辜地看着她,对她的作为甚是不解。
许妈妈顿时僵住了,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方氏一开始整颗心悬了起来,此刻的脸色更是难看,抄起茶杯就往许妈妈身上砸去,滚热的茶水烫在身上,许妈妈愣是不敢吱声。
“好你个狗奴才,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歹毒的事情来……”
老夫人不等方氏说完便打断她,睨她一眼说:“媳妇打算如何?”
口气淡淡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
方氏生怕这个死贱蹄子说出些什么话来,几次三番怯懦地看着自己,这是要想暗示些什么么?真真想把她的眼珠子挖了出来,怎么看怎么厌恶。
还有她那张脸像极了那死去的贱娼妇,心里的妒火更旺了。
本想可以早些处理好,免得落人话柄,没想到这个老东西也来了,由不得她糊弄过去,于是就扯了个笑脸应道:“老夫人在此,儿媳怎敢独挑大梁,还请老夫人主持大局。”
虚伪!
苏喻歆不禁啐了一口。但神情依然没变。
“媳妇是当家主母,家中事务媳妇打理理所应当。”老夫人不卑不亢。
方氏也料想到老夫人会如此说的,她先前也不过是跟她客气两句罢了,毕竟这个家也不是她说了算的,总要顾及些老夫人。
既然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她就更是名正言顺了。
其实方氏与老夫人年龄相差不了数岁,但辈分却是高了一层,这让善妒的方氏心里很是难受。好在老太爷死得早,不然还真轮不到她管家。
“是,老夫人。”方氏附应一声,才正声道:“喻歆虽为庶出,好歹也是我苏府的正经,主子犯错固然不对,但也轮不到一个奴才来指责。方才我已教训过许妈妈了,扣三个月的月例,打十大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