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锦!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滚出这个家!到时候你连旧马房都没得住!”
这是罗素锦离开时,罗素绡咬牙切齿对她发下的毒誓。
罗素锦并不怕离开罗府,所以她并不把罗素绡的咒骂当回事。如果罗沂公允许,她现在就可以带着她娘离开这个家。昨儿太太郑凤仪赏给她的那些首饰,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就是为了这个打算。
可惜,她身份尴尬,罗沂公不可能放她和她娘出府。
她一路走着,一路琢磨着:得想个办法给我娘脱了贱籍啊,否则她这一辈子翻不了身,我也翻不了身……哎?前面那个小正太是谁?
眼看着就快要走出后花园的时候,罗素锦见一垂髫小儿,穿着一身青葱色的裤褂,噔噔噔跑进花园来。看见罗素锦,他愣了一下,随即慌张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一转身,钻进旁边的花丛里,躲在了一块假山石的后头。
罗素锦站在那里,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心里觉得好笑。
那孩子大约觉得被罗素锦看到了,不太安全,又从那假山石后面钻出一个小脑袋来,用手指了指门外,向罗素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约这样还不够,他又举起拳头来,冲着罗素锦晃了晃,那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你要是敢泄露我的藏身之地,小心我揍你!
罗素锦笑了一下,抬腿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罗素缋带着两个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边跑,罗素缋一边责骂着丫头:“你们两个都没用!让你看着平哥儿,你们只顾自己玩!要是平哥儿跑出来,在哪儿磕了碰了,太太责怪起来,我可保不住你们!等着挨板子吧!”
说着说着话,她们就已经来到了罗素锦的面前。其中一个丫头大约是被罗素缋刚才那番话吓到了,怕找不到孩子,一会儿挨打,便也没想那么多,张口问罗素锦:“素锦姑娘,请问你看到三少爷了吗?”
不等罗素锦回答,罗素缋抬起手来,“啪”地扇了那丫头一耳光:“你要打听,也该找一个正经人打听,你问她,她还不把你指到沟里去?”
“四姐姐,我请教你一下,什么样的人才是正经人?我哪里不正经?你能告诉我吗?”罗素锦平白被骂,不禁有些恼火。
罗素缋斜她一眼,道:“什么样的人是正经人,一两句话还真是说不清。但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正经人,看看你就知道了。”
罗素锦冷笑了:“看我就知道了?我脸上刻着‘不正经’三个字吗?四姐姐你的脸上也没有写着正经人三个字,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罗素缋本来打算走了,听罗素锦这样说,突然转身,抬起手指着罗素锦的鼻子:“别以为太子来看你一回,你就找到了靠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太子会撑你?我告诉你吧,太子明年选妃,父亲和母亲已经决定送二姐去选太子妃了!到时候老太太进宫,跟太后说说,二姐便是太子妃了!你今天越嚣张,明天就死得越惨!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呀?还有这事?罗素绡明年要去选太子妃?她不是庶出吗?怎么大燕朝太子选妃,不论嫡庶的吗?
罗素缋教训了几句,就带着丫头继续往前去,找罗华平去了。
罗素锦就在路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心里盘算着刚才罗素缋那一番话。
没过多久,罗素缋带着丫头又折回来了。见罗素锦仍在原地,她哼了一声,一仰脖子,从罗素锦身边掠过去,再没说什么。
看着她们出了花园,罗素锦才站起来,走到罗华平藏身的假山石后头。此时,罗华平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在认真地画着什么。
罗素锦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画的是什么,便出声问:“你画的这是什么?”
罗华平扭头看着她:“刚才有一只蝴蝶落在我面前,我想着把它画下来,可是我还没有画完,它就飞走了……”
罗素锦微笑着看罗华平,心里想:这位小少爷还真是心思细腻啊,看见一只蝴蝶,就想把它画下来,这可是一种艺术家的情怀啊,难道罗家要出一位才子了吗?
她从他的手中拿过树枝来,在地上画了一笔,一只展翅的蝴蝶就出现在罗华平的面前。
蝴蝶并不惊艳,令罗华平惊艳的是,罗素锦竟一笔画出一只蝴蝶来,中间都没有断笔。他惊奇地看着她:“一笔成画,你好厉害啊,这是什么画法,可以教我吗?”
罗素锦心想:这是简笔画,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学的。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她见罗华平有兴趣,便卖起关子来:“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四姐?她对你不好吗?”
罗华平郁闷地嘟着嘴:“她和二姐都好烦,母亲让她们看着我读书,她们就只会把我关在书房里,我书都读好了,也不让我出来玩。”
“你很会读书吗?”罗素锦问他。
“是啊,先生都夸我好聪明,书读三遍,我就能背下来。”罗华平得意地眯起眼睛笑起来。
罗素锦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心都了下来。
“我都告诉你原因了,你是不是应该教我这个画法啊?”罗华平对她的一笔成画兴趣浓厚。
罗素锦心想:这种小玩意儿,也就胡弄一下小孩子吧,没想到幼儿园学的简笔画,到了这里会派上用场。
“我可以教你啊,可是我们就蹲在这里画吗?”罗素锦问。
罗华平马上站起来,拉起罗素锦的手:“你跟我来,到我书房去。”
罗素锦被他拽着,一路急赚很快就来到了他的书房。
罗家三位公子的书房,都在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算是北院的跨院儿,在郑凤仪的院子后头。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罗华平的书僮跪在院子中央,垂头丧气。一见他回来了,书僮哀叫一声:“哎哟!我的小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可害苦我了,你说去解手,结果从厕所翻墙跑了,四罚我在这儿跪着,你不回来,我就不许起呢。”
“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起来!”罗华平踹了书僮一脚。
那书僮赶紧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罗华平喝他一句:“干什么?跑去找四姐,对吗?你要是敢去告诉她,也不用回来再跟我了。”
那书僮赶紧转身回来了:“小的不敢。”
罗华平这才拉起罗素锦:“你跟我来,到我书房里去,把你那一笔成画的技巧教给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罗素锦一边跟着他进了书房,一边问他。
罗华平指挥着书僮研墨铺纸,抽空回答罗素锦:“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这两天总听人说起你,你不就是那个在旧马房长大的丫头吗?”
“你才几岁?敢叫我丫头?”罗素锦瞪眼睛。
罗华平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既然总听人说起我来,就对我没有什么意见吗?”罗素锦觉得奇怪,她相信罗家大人们说起她,大概也没有好话,竟然都不影响罗华平对她的态度吗?
罗华平摇了:“她们一向爱胡说,我才不信呢。我倒是挺羡慕你的,和你娘两个人在旧马房长大,多么清静,不像我……唉!府里有几百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我都快烦死了!”
“好!就冲你那句话,我就教你一笔成画!”罗素锦非常豪气地提起笔来,刷刷几下,一座出现在宣纸上,山上还有泉水流下来,山下还有几户人家。
罗华平大为赞叹:“太奇妙了!我试一试!”
他们两人在书房里,开始研究起简笔画来。
正画得高兴,就听门口一声喝斥:“华平!你不好好读书!到处乱跑!这些也就罢了!你还招些不三不四的人进书房来!这回我饶不了你!我现在就去禀报太太!”
正是罗素缋!
她跑遍罗府寻找罗华平,累得一身透汗,一进书房,看到罗华平和罗素锦愉快地在一起,便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