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涛被踹了一脚,扭头瞪罗素锦:“你这丫头!我帮你求情呢,你怎么不知好歹……”
说话间,他就看到了罗素锦的眼神。
他想了想,也不跟老太太争执了,掉头就跑。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去搬救兵了。
她冷笑,踱步到罗素锦面前,说:“我十几年不管事了,若不是你这个妖孽,今儿我也不会插手这件家务事!你也别指望谁来救你,就算太子在跟前儿,你看看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罗素锦被堵着嘴巴,只能瞪着老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威风凛凛地点了点拐杖:“拖走吧!”
大家见老太太如此笃定自信,都以为罗素锦这一回死定了,赶紧拖着罗素锦,押她往旧马房走去。
再说罗华涛,一路狂奔,想要去找罗沂公。
路过罗华亭的门外时,正赶上罗华亭出门,两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罗华亭生气地斥他:“又做什么去?疯疯癫癫!你十五岁了!能不能有些长进?”
“大哥!老太太找了马仙姑来,非说素锦是被狐狸精附了身,正要打死她呢!你快去看看吧!要出人命啦!”罗华亭边说边往前跑,怕晚了找不到罗沂公。
罗华亭一听,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又转回头问:“人在哪儿啊?”
“旧马房!老太太说,她在哪儿现世的,就让她在哪儿回去!”罗华涛喊着。
罗华亭赶紧掉转方向,往旧马房跑去。
当他冲进旧马房的时候,就见老太太和太太坐在院子中央,准备督刑。而她们的对面,杖刑已经开始了,第一板子已经落下了。
罗华亭一步冲上去,抢下两个行刑婆子手中的板子,往地上一扔。然后他跑到老太太面前,双膝落地,跪下道:“老太太,使不得啊,素锦做了什么,让老太太生这么大气?让我慢慢教她!动杖可使不得!”
老太太就知道他是罗华涛搬来的救兵,她这回也不激动了,冷静地看着罗华亭:“你倒说说看,有什么使不得的?”
罗华亭陪着笑脸,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道:“老太太,大日头底下,别把你晒伤了,不如我扶你回去,消消气降降火,再慢慢聊,好不好?”
“就在这里聊!”老太太沉着脸,看着他,“你要是没什么可聊的,就马上给我滚,别耽误我清理门户!”
罗华亭赶紧说:“老太太,那马仙姑的话信不得啊,素绡是昨儿在思过堂跪了半日,所以才受了些风寒。至于华平,他平时就爱乱跑,谁知道他昨儿跑去哪里了?染些风寒也是有可能的。这些事怎么能怪素锦?那个马仙姑一年到头来我家骗吃骗喝骗钱财,我早看她不顺眼,老太太不能再信她了!”
老太太听了罗华亭这一番话,点了点头。
就在罗华亭以为自己的劝说奏效的时候,老太太又点了点头:“看你和华涛的样子,我越发确定,这妖孽根本不是我家素锦,她就是一个狐狸精!”
“老太太!”罗华亭大惊失色。
“我的两个孙子,以前是多么乖巧听话!哪一个敢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今儿就为了这个妖孽!先是华涛对我大吼大叫,现在你又来质疑我!还不都是这个妖精作孽!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不省事了,是不是?还不滚到一边儿去!再敢帮她求情,我连你一起打!”老太太下定决心要处理掉罗素锦,放下狠话来。
正在这时候,大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正是罗素锦的亲娘赵红英。
赵红英哭喊着扑到罗素锦身上:“连我一起打死吧!反正我们母女两个在这个家里早晚是个死!不如早死早投胎!女儿啊!下辈子你千万不要投错胎!你一定投个好人家!再不能像这一辈子!娘对不起你!娘救不了你!咱们娘俩儿一块儿死了吧!下辈子娘给你做牛做马,娘补偿你这一辈子受的罪!”
赵红英倒不是哭给别人看的,这一刻她真的是感怀身世,悲恸万分。她哭得响亮,诉得悲切,就被院子外头正在往这边赶的罗沂公听到了。
罗沂公的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突生感慨。
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想起了十几年前,他在太傅府上初见赵红英的情形。
那时候赵红英还年轻,刚刚二十出头,如一朵淡淡开放的粉荷花,美得让人离不开眼。她垂首凝眸,轻抚琴弦,那美妙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流出,渺渺如仙音。
罗沂公知道,当晚被赵红英迷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可是梁朝宗最后把赵红英给了他,那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我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了。
罗沂公当年是真爱赵红英啊,正是因为动了真心,才不能原谅她生了别人的孩子,一怒之下把她关进了旧马房。
男人多是喜新厌旧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罗沂公渐渐地淡忘了赵红英。若不是罗素锦那天突然闯进画舫,他已经不太能记起旧马房的那一对母女了。
这一刻,赵红英凄厉的哭诉声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根弦,他加快脚步,冲进了旧马房院子里。
他一进去,就听老太太说:“她要求死,那就遂了她的心愿!把她们两个一起打死!”
“母亲息怒!”罗沂公快跑几步,来到老太太身前,“母亲!这点小事,让儿子来处理可好?气坏了你的身子,儿子担当不起啊。”
“你也来给她求情,是不是?你们一个一个都反了!还说这一对母女不是狐狸精?你们一个一个都被她们迷惑住了!你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打死她们!我看今天谁敢反对!”
越多人劝,老太太火气越大。
罗沂公赶紧俯身过去,在老太太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太太便愣了一下。
接着,罗沂公便指挥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你们一个一个都没有眼色!大太阳底下!就让老太太这么晒着,还生这么大的气!你们都是摆设吗?还不快扶老太太回去!要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老太太的大丫头金宝是个看得懂眼色的,见老太太在愣怔,老爷又这样说,赶紧招手叫人:“快!把小轿抬进来,把老太太抬回去。”
很快,老太太的藤轿子就进来了,罗沂公和罗华涛亲自扶老太太上了轿子,簇拥着送她出去了。
再回来,罗沂公见郑凤仪仍在那里,便斥了她一句:“你也不知道劝一劝,差一点儿出大乱子!”
郑凤仪心底正失落,听罗沂公这样说,马上委屈道:“老爷,别人我能劝住,老太太我能劝得住吗?华亭和华涛都差一点挨打呢!”
罗沂公瞪她一眼,走过去,从罗素锦口中扯出堵口布来。
罗素锦挨了一板子,大事没有,屁股是真疼。她满心愤怒,大喊一声:“放我们住既然这个家里容不下我们娘俩儿,就请放我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