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燕国边关汾阳城外约十里路,有一处僻静的小村庄,因四周遍野生长着杨树和散落着大量的岩块,故名杨石村。
这个僻静的村庄几乎与世隔绝,村子里的人靠打柴和种地为生倒也自给自足,只逢家里碰上什么大事的时候赶上十里路去汾阳城中置办一些物件。不过自从前年村里来了一个老者,整个被杨树林环绕看上去破落萧索的村子倒是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只因那老者找了一间房子在村里办了一间简陋的学堂。
“老夫今rì要教习你们的知识便是关于一些大陆的历史,你们须好好听习,认真会晤,如果有一天你们离开了这个贫瘠的村子,这在外面便是必须要具备的常识。”
夫子已六十岁有余,他出生在杨石村,少时离家在大陆上四处游历一生也无妻儿,晚年不堪颠沛流离这才回到出生的杨石村准备安度余生,村里几乎已经没有人认得他了,但大人们都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这间简陋的学堂里,外面的世界兵慌马乱,在那些靠打柴和种地的村民眼里,在外面游历过几十年的夫子学富五车,见识渊博。
这间学堂只是一间土房扒光了三面的墙壁,在剩余的一面墙壁上钉上几块木板涂满锅灰,用石子来当做篆写工作,不过那面黑板上夫子一般不会去篆下什么,只会捧着一卷发黄的古籍捋着胡须踱来踱去向堂下口述。
“整个大陆近一千年的历史便是修真者的历史,修真者们jīng于造化,会变神通,他们上天入地下海飞空无所不能,同时也作为政治的堡垒暗地里控制着天下大势。”
夫子所在的讲堂只是用一张床榻堆起来的,自从夫子筹钱托村里的大人去到汾阳城的时候带回来一些笔墨纸砚,堂下的孩子们便不再只是以一定的间隔列坐在那里,而是每人的面前都多了一张扁长的凳子,同时他们得到了一个学习写字的机会,只不过那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购买笔墨纸砚对这个贫瘠的村子和老无所依的夫子来说是一种很难承受的花销。
孩子们的年龄也参差不齐,他们最大的都有到达适婚年龄的十五六岁,小的也只才七八岁,根本连听都不听懂,即便这样,每天的学堂还是在rì出之时就坐满了一些灰不溜秋的孩子们,夫子从未从他们的父母身上收取一文钱,那些大人们在感激的同时,也会每天赶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去到村边那间简陋的学堂里。
“夫子我知道,修真者就是踩着剑飞的老头儿,张小君说他在杨树林里撒尿的时候见到头顶有踩着剑的老头儿在飞!”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之后,堂下十几个孩子们都”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只有几个十岁都不满的小家伙们在吸着鼻涕不知所云。
名叫张小君的孩子穿着麻衣,身材单薄,面显弱气但有一股清秀,他见到四周的伙伴们都在盯着自己嘻哈大笑,木讷的扯了扯衣角。
“想必是修真者途径村子上空而已,莫要大惊小怪。那老头儿可不是生来就会飞的,而且从前,在天上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为什么有人会飞了呢?夫子告诉我们呀。”
“莫要着急,我这就说与你们听。”
夫子呵呵笑道,见堂下的孩子们都聚jīng会神的盯着自己,没有人打瞌睡或者搞小动作,这可是很少见的情况,他捋了一把胡须,开始悠然的讲述。
…………
仙灵大陆距今有七千多年的历史,在通用历法3014年,大陆的中心巴蜀之地群山之中,突然裂开了一条绵延数十公里的巨大裂痕。
裂痕最初只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凸起,那片凸起甚至贯穿了大山,让大山溃塌,人们恐惧的将那片凸起归为了比山洪海啸还要可怕的自然灾害。
异动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凸起裂开之后,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植物从那条缝痕中生长出来。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植物幼体,整个大陆为之惊讶,见过它的人们都用“白sè的巨大树苗”这几个字来形容它,没有见过它的人们都纷涌踏至中土巴蜀之地前去一睹那棵奇怪的植物。
最令人见之匪夷,闻之骇然的是,巨大树苗从地底钻出之后,竟然开始像普通的树一样开始生长,它的体积每年都以恐怖的几何状递增……
白sè巨树苗同着仙灵大陆的历史一同前进着,截止到通用历法5000余年,仙灵大陆上仍处于冷兵器时代,大大小小的国家诞生灭亡,天下在统一割据中往复循环,当初的白sè巨树苗时经两千年之后……
巨大庞大或者参天都无法形容它了。
在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外都能够肉眼看到它的存在,它的上部已经插入云霄之中,树干粗的像天柱,茂密的白sè枝叶组成的树冠笼罩了附近周遭的城镇,那些城镇成了存在于凉荫下的建筑群……
大陆上所有人都敬仰它的存在,称它为天空树。
“天空树的生命力很强,巴蜀之地的修士们把它接触地面的树干从一个方向挖开,竟在树洞内建立了一个城市。然而天空树竟然丝毫没有枯萎死去的迹象,可见生命力之顽强”
“夫子,城市怎么可能建在树洞里,那里是小人国吗?”
“不不不,并不是人小,而是天空树的体积实在太大,你们没有亲眼见过是很难体会那种震撼,也很难理解那种概念的。”
“那……那棵树和修真有什么关系?”
“在通用历法6014年之前,仙灵大陆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修真之事,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大陆上的住民根本无法抵御天灾,我所说的在树洞内建立都市,也在那一年那件事之后……”
是的,在6014年,也就是3014年一棵巨树苗从地底钻出整整三千年之后,已经具备成型姿态的天空树,开花了。
像碗口大的白sè花朵数以亿计的绽放在天空树上之后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凋零,见过那场奇景的人们都已经死去了,他们在留给后人的文献记载中曾有这样一条描述:“方圆几十里内都有从天空树的树冠上凋零的白sè花朵,它们飞翔着,起舞着,从天上降临地面,大陆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赶来中土只为一睹奇景,城镇人满为患,你们永远别想用文字感受到那盛景的万分之一。”
凋零整整持续了三个月有余,每天都有大量的白sè花瓣散落在天空树的周围,整个大陆上的住民听闻这件事后,极近疯狂的人流涌进了中土,涌到了天空树前,圣洁美丽的花瓣在空中飞扬,人们张开双手朝天呐喊,欢呼赞叹,在那场花瓣组成的大雪之中似乎忘却了一切忧伤悲愁……
这不仅单单只是一场奇景而已,或许是为了研究调查,或许只是脑子有点问题,有人试着将那些白sè的花瓣吞食了,尝到了一种带着稍许甘甜的美妙味道。
“花瓣竟然是可以吃的”这一消息很快就炸开了窝,在三个月的凋零期里,开始只是极少的人数试着将花瓣塞进了嘴里,他们只是想尝尝味道而已,但吞食过花朵的人很快就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们感到神清气爽,比以往健康了许多。
“人们认同了那场奇景是神明对大陆的馈赠,那些神奇的花瓣竟然有着神力,简直不可置信,有一个聋子吞食过天空树的花瓣之后,耳朵竟然听得见声音了……”
是的,天空树的花瓣竟然使一些肢体没有缺损的残疾立刻恢复了健康,普通人也有好处,再加上那种美妙的味道却像鸦片一样有着让人上瘾的作用,从极少数人到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所有人不再工作不再关心奇景开始发疯一般吞食从空中凋零的花朵,这一事件是整个仙灵大陆改写历史的转折点。
恢复健康和强身益体比起花瓣后来所带来的变化简直不值一提,奇景结束之后,有人不断的研究和调理自己的身体,很快,他们发现能够通过反复的锻炼从自己的身体内催化出一种力量,那种力量被定义为灵力。
灵力被定义是在奇景结束三年之后,三十年后,许多人放弃了种田,放弃了营生,他们开始rì复一rì的通过修炼强化自己的身体,积蓄灵力。
一百年后,当第一个人运用灵力飞上天空之后,他感受到了飞翔所带来的体验,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天空中向人们炫耀着自己的成果,成倍的人数放弃了种田和营生的贫苦生活加入了修真的队伍之中……
三百年后,修士成了一种让人尊敬和惧怕兼具的人群,强大的复数修士甚至能联合起来布阵施法降下一场雨,飞天遁地,他们出现在大陆上各个重要的场合,各个历史xìng的时刻……
五百年后,东盟战乱中,吴国派出十万jīng兵攻打燕国边关,燕国城门大开,只有几百个修士列立在城壁之上,几百个人抵挡住了十万大兵!他们画出法阵,动用灵力变出各种神通,那些铁甲金戈的大军竟如蝼蚁一般被虐杀……
一千年后,也只有杨石村这样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会有一帮不知晓修士的穷苦孩子们了……
相对的,天空树被所有的人拥戴,它成了大陆的标志,所有人祈祷的对象,天空树所在的中土巴蜀之地在地理上本就是大陆的中心,在文化上也终于成了中心点,围绕天空树树干的城镇群不断以圆形扩张,强大的修士占据那里,弱小的人群向往那里……
穿过一条时长达四千年的时光隧道时至今rì7014年,天空树已经簇拥了三千繁华,集结了整个大陆上的信仰。
“夫子!也就是说只有吃过花瓣的人才能够成为修士吗?”
“不不不,奇景持续三个月有余,仙灵大陆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吞食过花瓣,他们的身体发生异变之后,再与他人结合,所出生的子女,竟然同样具备催化出灵力的资质……”
“夫子,我知道,是遗传”
“呵呵,不错,你能记得老夫教习过的知识,修真之事自此便开始在大陆上衍生一直到今rì,这便是修真的起源……”
小鬼头们一个个在堂下愣在那里,夫子很少会对他们说起外面世界的事情,教习也以传统的一些习俗思想为主,再者便是认字或者破天荒一次的写字,今天所教的内容却让小鬼头们有些震撼,从开始到结束,就连那些听不懂的孩子们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严肃气氛,老老实实的呆着,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们更是对外面的世界里心生出一种向往。
红rì宛如困倦一般沉入地平线,黄昏的光线荡漾在杨树林交错的枝杈之间,将整个村子渲染的如同浸在一场曦黄sè的安逸梦境里。
孩子们一个个离开了学堂,不同往rì那样吵着闹着,今天他们只是有些安静的从不同的方向走过杨树林,各回各家。
在他们眼中,长大之后能够靠一些门路和手段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会一生都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里,每天看着那些司空见惯的杨树和白岩石渡过一生,但夫子今天的讲习却让小鬼头们生出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那是想象着以后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之余对外界的一种难以抑制的向往,就像透过杨树林交错的枝杈缝隙,望见的距离村子很远的一处不可捉摸的未知天空。
像是想强压住某种往外飘荡的思绪以此来保持自己在这个灰溜溜的世界里能够保持心理平衡,张小君走在回家的路上将树林子里地上的一块小石头踢飞,然后自言自语道:“外面根本没什么好的,到处在打仗,出去也没办法生活,会死的。”
是的,一生呆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不好,他在心底里这样安慰自己道,眯着眼睛直视那已经不再会刺眼的斜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夜晚的大幕片刻便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