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头晕目眩,一时竟站不起身来。看着三头猛兽向自己靠近
,手中无剑,无法抵挡,亦是无法逃离。
苏宇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最近的一头狮虎兽,挨近自己,竟
是低头一伸舌,亲热地舔着自己的手。
苏宇一呆,另两头狮虎兽亦是靠近,一个舔头、舔脸颊;另
一个躺在地上,亮出肚皮,跟个小猫一样的调皮打滚。
苏宇整个人呆在那里,三头猛兽跟体积庞大的家猫似的,围着
他亲热嬉戏。
高高在上的众人,原本等着看吃活人的好戏,这一下全都呆住
了,面面相觑。
苏宇脸上的油彩面粉被舔了大半,真面目显露出来。彦王远远
地瞅见了,暗道一声:“果然是你这个小苏宇。”
格桑老头嘴巴张得比别人都大,猛一拍头明白过来。
苏宇跟着他连日打扫笼中的粪尿,沾染上了一身小杂种们的“
气味”,于是这些小杂种居然把对方当“自己人”了,就跟见
了他格桑老头一样,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格桑先是大惊,又是大喜。心想小杂种们总算不会吃“抹了毒
药的鲜肉”了。
格桑老爹自己大喜,别人却是大不喜。
彦王阴沉着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让格桑这个老头想
办法?”
总管一路小跑奔去把王爷的意思转达。格桑却表示得很无奈,
指着落在下文的黑皮鞭说没了这种特殊的皮鞭就是他格桑本人
也使不动小杂种们。
苏宇嗅着自己身上跟怪兽们相近的气味,也明白了过来。从怀
中取出杜若亲手配制的解药,吞下。眩晕的滋味果然减了大半。
但那怪蛇必然是怪毒,杜若的一丸解药解平常蛇毒自然没有问
题,但要是解如此奇毒,只怕还不够。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逃离王府。
彦王身边那几个高手只怕很难对付,而且自己体内毒性不定什
么时候作。
苏宇瞅见不远处的黑色皮鞭,捡起。
狮虎兽们眼巴巴瞅着皮鞭,似在等待命令。
苏宇模仿着最近几日亲眼见到的老头挥皮鞭的姿态,啪啪几声
大响,把手中长鞭挥起。
三只狮虎兽果然望着挥动的皮鞭,连蹦带跳。
这三头怪兽模样怪异不说,体积还十分的庞大,蹦跳起来却像
是淘气的小猫,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苏宇挥舞着长鞭就像是在驾着马车,抽打在怪兽身上就像是抽
打在任劳任怨的马匹身上。
那三只怪兽果然被抽打着掉了头,向石阶上方奔去。
上面人群登时大乱,几乎所有人哭喊着奔逃。
彦王的脸色也登时变得惨白,看着三只呲牙咧嘴欢快蹦跳而上
的怪兽,不由得后背直冒冷气,拔腿就逃。
那几名高手本来还是寸步不离彦王保护着,回头瞅见那个布衣
少年居然挥着长鞭驱赶着三只猛兽向彦王这边奔来,饶是江湖
异人们艺高人胆大,也在三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三头猛兽追
逐下,吓得面无人色,四散奔逃。
彦王周围很快没了护卫,只有一个人在前面狂奔着,后面三头
猛兽紧追。
苏宇一咬牙,加大挥鞭的力度!
前面的彦王跑得太急,被脚底一块大石绊倒。
从来没有被吓成这个样子,他挣扎着爬起,又摔下。回头,跑
在最前面的一头猛兽竟是要扑来!
眼看着那头猛兽就要扑向彦王。
一团灰影扑至,挡在彦王身前,那头猛兽猛地停步,看清楚是
自己的主人,蹲下。
三名猛兽全都在自己主人的手势下蹲下。
彦王靴子掉了一只,头上的金冠也滚落草丛中。披头散,狼
狈万状,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彦王生来仪容高贵,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平生来头一遭。
披头散的彦王跌跌撞撞地跑出老远,才放慢脚步,咬牙切齿
来一句:“小苏宇,总有一天会把你抓到手,到时候……本王
绝对不会轻饶得了你。”
苏宇头脑一阵眩晕,知道毒性又在体内作。晓得这个时候已
经无法冲破格桑老头的阻碍去杀彦王,而且那些已经逃散而去
的高手万一再奔回来一两个……
手中无剑,体内有毒。
那个老头子看着对方被舔去伪装的雪白俊脸,嘎嘎地笑着:“
苏阿大,你原来这般漂亮。装傻装了这么多天,如今挥鞭子玩
我的小杂种们,手法也真是灵便。”
苏宇又是一阵头晕,身形晃一晃。
老头对他中了蛇毒后居然支撑了这么长时间颇有些诧异,一时
猜不透对方的底细,怕对方还藏着多少古怪又是在玩什么花招
……当下竟不敢动手。
苏宇晓得毒性真正作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扔下鞭子,飞身离
去。
格桑捡起鞭子没有追上去,心中顾虑重重。一方面还真怕这个
聪明的苏阿大是在故意示弱诱敌;另一方面也是怕真把人抓到
手后,会被彦王府上下设法喂了小杂种们。
一旦中了蛇毒,那就是一块活生生的毒药。小宝贝变成肉酱已
经够让人心疼了,大宝贝们再有个三长两短,他格桑可是心疼
不起了。
好在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只要此人在帝都,总有机会抓住
他为惨死的小宝贝报仇。
王府到处都能听到“怪兽跑出吃人”的消息,正是大乱的时候。苏宇提气急奔,一路上竟是无人拦阻。很快奔出了王府高墙。在街上遇到一骑马,将马上那人拖下,夺过马来,飞身而上
,策马狂奔。
还想再摸出一丸解毒药来,却只,尽在摸出几粒伤药来。苏宇这才想
起那解毒药丸似乎只有一粒。明显感到眩晕,只有强撑着,向
杜若府上的方向奔去。
连奔了几条街,还没到及,不想眼前越来越模糊,苏宇支撑不
住,竟然身子一伏,伏在马上,晕了过去。
那匹马没了人鞭策,自然是漫无方向的乱跑,专往人少的地方
跑去,离杜府越来越远。
渐渐地奔到了城郊,已是一片荒野。
马奔得急,一不小心前蹄踏入一土坑中,当下身子一晃,跪倒
在地。马背上昏迷的苏宇滚在了野草丛中,亦未苏醒。
那马晃晃脑袋,觉得身子轻了不少,也就从地上慢慢地站起。
晃着马尾,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野草足有半人高。
风吹草低,苏宇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身形在长草拂动中若隐若现。
此地极是荒芜,少有人经过。偶尔只有几只野鼠野兔,时不时
出没在布衣少年身边的野草丛中。
应该说苏宇还是幸运的。
野草丛中不仅仅是野草,草中散落一些木块,刚刚下了雨,长
出不少新鲜的蘑菇;夹杂在野草丛中,生长着一些说不出名字
的野菜,都是附近贫寒人家经常来挖了吃的;还有些野花,杂
在野草中,于风中轻轻地摇摆,很是绚丽多彩,常引得附近爱
花的少女跑来采摘。
才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远远的就走来一荆钗布裙的女孩,看上
去不过十五六岁。
一身绿底黄花的衣裳,挎着一竹篮。此时已是深秋,又是寻常
人家的姑娘,不合身的衣裳自然有些臃肿,显不出身形,但面
色红润气色很好,相貌算得上中等偏上,一双眼睛很大很亮,
顾盼生辉,给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增添一种灵动的韵味。只一
双眼睛,让整个人都漂亮了许多。
那名少女弯腰在草丛中寻找着蘑菇与野菜,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抬头,看到一朵新长出来的花儿,粉嘟嘟的盛开在了风中,
随风轻摆,娇柔无限。
布衣少女看了甚是欢喜,蹦跳而来,把花朵儿采下,深深地嗅
着,嗅着那种鲜花的甜美气息,闭上眼,整个人都几乎陶醉了。
慢慢地睁开眼睛,把花儿小心地插在了中。想起了前方还有
条小河,可以照得见人影。于是拎着竹篮,蹦蹦跳跳向小河奔
去。
少女险些被绊倒,等她踉跄着站稳了,这才看到脚下俯卧着一
个人。刚开始以为是个死人,吓得面无人色。及至感受到“死
人”的温热,这才壮起胆子,把人翻过来。
“死人”脸朝上,双目紧闭。
少女啊一声大叫,竟把手中竹篮扔到一边。
篮子中蘑菇野菜滚了一地。
少女瑟瑟抖,颤抖着爬过去,伸手探对方鼻息,弄明白对方
还活着,这才喜极而泣,哭道:“苏公子,你……你还活着!”
布衣少女正是风火堂地**外在受伤倒地的赵钧身边痛哭流涕的
赔钱货。
那日豹奴率手下把大人抬回将军府,顺便也把那个曾与大人同
骑一匹马又大哭不止的贫家女孩儿带回了将军府。
赵钧在太医在医治下很快苏醒,从此有了一段精心调养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赵钧像换了一个人,很是消沉。倒是对那个带
回来的赔钱货姑娘,格外照看。
赵大人嫌“赔钱货”这个名字太也难听让人叫不出口,问清楚
对方姓唐,又觉得人家女孩又穷又瘦,且一张脸黄黄的很平淡
,独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称得上是“水盈盈”,索性起个好听
名字叫“盈儿”。
贫家女也觉得“唐盈儿”比赔钱货好听了许多,当下欢喜拜过。
唐盈儿在府中被下人们尊称为小姐。赵钧有心认她做义妹,唐
盈儿却是惶恐不安连说自己配不上,也不愿作将军府上的小姐
,觉得一天到晚吃喝拉撒都被一群奴仆盯着伺候着……实在是
全身上下极不舒服。
在将军府做了没几天小姐,着实过不惯富贵日子,只有告辞。
赵钧见对方果真是不愿意,就特地派人护送回家,又赠送了不
少银两。唐老爹有心卷着银两跟卖汤饼的孙寡妇去过两个人的
好日子,被将军府的豹奴及时现,颇恐吓了一番。
恐吓的结果是孙寡妇吓得再也不敢来找唐老爹,唐老爹不仅将
银两全部还给女儿,从此还再不敢在女儿面前大声说话。
唐盈儿拿出十两银子拜师学艺,学会了做一手好糖糕。从此开
了个唐糕店,小生意做得顺顺当当,很快丰衣足食,日子也越
来越富足……
日子过得好了,气色自然越来越好。原本黄黄的脸渐渐地变得
白皙,因长期饥饿凹进去的面颊也慢慢地丰满了起来。眼睛比
以前更亮,整个人漂亮了许多。加上有手艺,家境开始小康,
最近一段日子,媒人几乎踏破了唐糕店的门槛。
唐盈儿生性羞怯,没有应任何一家求亲……日子过得好了,仍
然像以前一样经常挎着竹篮外出采摘野菜蘑菇……没曾想,在
这荒郊野地现了苏公子。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了有半年多。
唐盈儿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看苏公子面色黑,明白
过来对方一定是中了剧毒。果然在对方手背上看到一个小口子
,兀自往外淌着黑血。看得出是蛇咬的……
唐盈儿没有再犹豫,抓起公子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地**着。
吸出一口口的黑血,全都吐地上。
直到往地上吐出一大滩黑血来,那手背伤口上流出的鲜血才变
成了正常的红色。
唐盈儿微微有些目眩,口内苦。当下吃力背起尚自昏迷的公
子,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