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暗道内机关的开启主要是靠外力,一旦开启,困在暗道中
,再难有生还的可能。
好在铁大铁二两个兄弟块头虽大,但在地道中行走起来却是灵
巧如猫,丝毫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暗
道中,曲曲折折行了有一住香的功夫,终于走到底。
仿佛一座大厅,三面石壁,头顶上亦是高高的石顶。石壁坑坑
洼洼很是粗糙,石顶却是成半圆形光滑如镜面。
两个兄弟在周围石壁上细细地摸索,却是一无所获。望着高高
的石顶,两人对视一眼,铁大一点头,微微屈身,铁三飞身向
上,踏着他的肩膀立起,却仍然差一点够不着石顶。铁大在下
方屈膝沉身,猛地直起身来,双手抓住三弟的脚用力往上举…
…
铁三摸着石顶,触手滑溜,不由得皱眉。还没说什么,突然竖
起耳朵来,分明听得有轻微脚步声……
铁大自然也听到了。
铁三从大哥肩膀上跃下。无声无息落于地面上。转眼之间,两
个兄弟已飞身向上,如壁虎一般粘在了石壁的高处。
很快有一金衣秃头胖子现身,脸上一个金面罩,腰间一个大大
的金葫芦,背上还背着把大金刀,奔至石壁前,就在铁大正下
方。
铁大屏气凝神,那个胖子居然根本没有察觉,伸手至一看似不
起眼的凹处,整条手臂竟被吞了进去。慢慢地往外,一整条铁
链都被拉了出来。
机关轧轧声。光滑如镜面的石顶开启,一黑铁打造的巨大篮子
随沉重的铁链慢慢地坠下。坠至地面,秃头胖子举步入内。似
是感受到了份量,铁篮缓慢上升。
石顶还未关闭,就听得声音:“一会儿还有我的三个徒弟,诸
位兄弟稍等……
一声巨响,石顶聚合。把胖子后面的话全截断在了外面。
铁大铁三轻飘飘落地。望着那个暗藏铁链的机关,却是谁也没
有动手。
果然,不多时,三个金衣男子奔过,腰间亦是三个小金葫芦,
脸上亦是三个小金面罩,背上背着三把比师父的略小一号的金
刀,居然个个是大块头。
如壁虎一般粘贴在壁上的两兄弟跃下,乘其不意,一刀一个,
解决。
最后一个差点叫出声来,铁三扼住他的喉咙,将他的脖子咔嚓
一声扭断。
那个骨骼断裂声在寂静的下方分外响亮。两个兄弟都是呆了一
呆,对视一眼,倾听上方,确定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松口气。
尸体很快被拖到隐蔽角落处。两身金灿灿的衣服也被扒下来。
兄弟两个匆匆换上,拔出金葫芦的塞,居然是满满的药酒。赶
紧重新塞好,佩腰间。再戴上金面罩,背上金刀,互相打量一
番,觉得和那躺在地上的三个倒霉鬼还真是真假难辨。
兄弟两个暗道一声侥幸。铁三伸手想去拉石壁内铁链,被大哥
一把抓住。
铁大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素绫,在死人身上蘸血,匆匆写了几行
字,待血迹略干,捆绑在怀中小巧信鸽脚上。
铁大把不出声音的小信鸽再揣怀里,点头。铁三伸臂没入石
壁中,拉出长长的铁链。
果然轧轧声,黑铁巨篮慢慢坠下,两个全身金灿灿且带金面罩
的兄弟跳入篮中,随着巨大的铁篮,慢慢向上升。
外面疏星朗月。几个黑衣护卫佩刀站着,看到两个金灿灿的大
块头,还笑着问出一句:“你们师兄弟不是三个吗?怎么只上
来两个?”
两个金色大块头不言语。
护卫们倒也不意外,因为这几个全身金灿灿的师徒向来眼睛长
在脑门上,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护卫放在眼里。
于是那几个护卫也只是心里暗暗骂几句娘,表面上却还是笑得
很奉承,笑道:“尊师在王爷那里,这会儿,恐怕酒又喝多了。”
两人点点头,在护卫们的指引下,向“师父”所在方位走去。
一路走过去,一队队的护卫带着刀巡逻。
两个一身金衣又佩着金葫芦的大块头没少见,只是今日分明少
了一个。多数护卫总是要多打量几眼,心中多少有些惊诧。
当然,这里的护卫们都习惯了沉默,没人会在这等小事上打扰
王爷重金请来的江湖异客。哪怕只是异客的徒弟。
铁大铁二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至一真正的大殿外。
是真正的大殿,顶部贴的是琉璃瓦,壁上踱着金。踱金的柱子
上甚至盘着几条金龙在张牙舞爪。真正是金壁辉煌。
这样的大殿,根本是天子派头。
里面阵阵乐声,分明歌舞喧闹。
二金衣大块头男子自觉在殿外站定了,没有向前踏入。
殿外护卫长走来,笑说:“尊师此时喝得醉了,怕是不能带二
位大哥入内。”
两个面罩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护卫长知道这两个金面罩的师父不,尽在是个能得罪的主儿,当下赔
笑道:“要不二位大哥稍候,待我等进入禀明尊师一番?”
二人这才点点头。
那个护卫长一路小跑进了大殿。
不多时,又一路小跑奔出,**挨了秃头胖子一脚,估计此时
已经青起来一大片。护卫长一边心里大骂金面罩的祖宗八代,
一边忍着痛奔至两个小金面罩面前,脸上的肉挤成一堆,挤出
个笑来,边笑边说:“二位大哥久等了,尊师请二位立即进去。”
两个“小金面罩”稍一迟疑,还是步入大殿中。
虽然已经亲眼看到暗藏王府中的“金銮殿”,但没有任何凭证
,此时离开,太也可惜。
毕竟能如此顺利深入王府内部,实在是当初料想不到的侥幸。
这样的侥幸,不会再有第二次。
两个兄弟一进去,就望着殿堂上方。只看了几眼,复又低头。
金阶上分明是一龙座,龙座上分明坐着一龙袍皇冠的帝王相。
但那个“帝王相”分明不是当今帝王。
彦王一身龙袍皇冠,成帝王打扮,本身就丰神俊朗,果然有天
子威严相。
威严中又不是亲和,微笑着望着金阶下的热闹场面。
殿堂上散落坐着些奇形怪状的江湖异人。中心大红镶华丽金线
的地毯上,缓歌慢舞,舞动着几个妙人儿。
只见这几个妙人儿,年纪不过十五六。脸上涂满脂粉,身上将
露未露缠裹着色彩斑斓的纱衣,腰细细的,眼媚媚的,竟全都
是些分外妖娆的美少年。
说是缓歌慢舞,但那几个色彩斑斓的妖娆少年,却是扭胯、摆
臀,媚眼横飞,在周围各色奇形怪状的男人中间,极尽撩媚之
态。
周围看客全都直了眼,嘴里不干不净,手上也不干不净。一边
笑骂着,一边伸出手……有几个还乘着酒意爬将过来,把看上
眼的美少年扑倒在地,一阵乱抓乱咬……丝毫不顾自己的当众
丑态。
众人哄然大笑,笑声似乎要把整个殿堂屋顶都掀翻。
都是些江湖粗人,哪里懂得许多礼数。
彦王微微皱眉,眼看着就要有两个妖娆少年被三个江湖粗人扒
光了当众强暴。
着龙袍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人群中一嗓子:“老哥们几
个也别这么性急,想找人暖和身子还是回头到个没人的地方好。皇上在此,岂可过于放肆?”
笑声果然小了许多,有几个精明些的、又不至于喝得很醉的,
一边哄劝一边把那几个眼看就要“酒后乱性”的粗人从几乎赤
身的少年身上拉开。
人群中站起个金灿灿秃头胖子亦是醉酗酗,却还是一眼看到自
己的两个站门口的徒弟,笑着嚷道:“看了半天软绵绵的歌舞
也该换换口味了。我这两个小金兔崽子,刚刚学了一套漂亮的
刀法。何不现丑,在大殿上就当着皇上的面来个金光闪耀,给
大家看个热闹!”
果然一片叫好声。
秃头胖子回头看“皇上”,果见“龙颜显悦”,立刻喊一嗓子
:“站那边愣不什么愣,还不快给大家来现丑?”
一片笑骂中,两外“小金面罩”略一犹豫,还是站在了场中央。
二人慢慢抽出了背后的金刀,在地毯上站了一小会儿,开始舞
刀。
当真是舞动。
虽说两个大块头,舞动起大刀来却是行云流水,身形随之潇洒。再加上金刀,金衣,金面罩。犹如场地上两道舞动着的金光
闪耀,当真眩人眼目。
秃头胖子一边看着一边稀奇,心想这两娃儿什么时候使刀使得
这般潇洒?只是酒喝得多了,脑中一片糊涂,看着两“徒儿”
使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崭新潇洒刀法,竟也没有细想。抱起面前
的大坛美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喉咙。
不多时,刀法使毕。所有人哄然叫好。
地毯上二人瞅着“师父”,见对方喝酒喝得高兴,还冲自己翘
大拇指笑得圆脸挤作一团……自然是得意“徒弟”给师父挣面
子。
在场子人都是识货的。见这两大块头不光身形潇洒,刀法亦是
使得精绝,瞧那水平,倒像是比师父还要明显强些。
彦王自然识货,没看了几招脸色微微一变,复又恢复平常。等
一套刀法使完,坐在龙椅上笑道:“后生可畏,金老头的两个
徒弟,竟然也使刀使得这般出息。一点儿都不严于师父呢。”
秃头胖子已经醉得一时爬不起身,只是趴在那里呵呵傻笑。
彦王看似漫不经心来一句:“金老头的两个徒弟,怎么身形明
显比平常要高大一些?”
地毯上两人握紧刀柄不言语。
彦王微笑着:“金老头,你看你是不是得把这两人面罩摘下来
验明正身好一些?”
秃头胖子稀里糊涂应一声是,却还是抱着酒坛爬不起身。
彦王微笑着站起身来,脸色突然转寒。
铁大眼疾手快,取出怀中一飞梭,掷出,当然没有能伤得了彦
王,却还是带着彦王一片衣角飞回到主人身边。
铁大把龙袍碎片一扯两片,一片瞬间绑信鸽脚上,一片扔给三
弟。
三弟那个碎片亦是塞入怀中信鸽竹筒中。
彦王喝一声:“拿下!”
两个兄弟转身就跑。
如果江湖异士不是多喝醉,铁氏两兄弟本来是很难跑掉的。
殿内醉鬼多,冲入大殿的护卫们多是些不济事的。两兄弟挥大
刀拼杀,很快杀出了人群。
一冲出殿堂,就把怀中两个信鸽放出。
两个不出声音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向府外的方向飞去。
护卫长晓得这两小小信鸽不定会带走什么,急令弓箭手准备。
铁氏兄弟一把摘下面罩,替两个小小信鸽挡去箭雨。
凭着两把金刀使出来的刀风,两个小小信鸽很快没入夜空中。
二人见信鸽已然安然离开,尽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铁大铁三不再硬打,拔腿就跑。
无法再通过地道,只有奔向竹林。
众护卫们追至竹林边上很快停步。
果然,不多时,就听得两身闷哼声。
铁大铁三,在竹林中奔跑时踩动机关,双足被套牢。两块以迅
雷不及掩耳度坠落的巨石,从两兄弟的头顶上砸下……
王府中一片混乱。
唯一幸存的铁二心口突然痛了一下。
用不着去打听,血缘感应,他知道从此世间,铁氏兄弟,就只
剩下自己一人了。
铁二将收拾好的大哥三弟遗物包成一大包,负上身,纵身而起
,转眼奔出了王府,于帝都的大街小巷奔走,很快没入夜色苍
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