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风宛如世上最优美的旋律,在这暖人心田的仲夏之夜静静飘过每一个熟睡之人的耳边,在最沉的梦中勾起那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久远的回忆。WenXueMi。com
呼啸而起的寒光,点点血迹,在黑暗中狰狞的笑脸。逃,拼命的逃,惊恐的少年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拼命的在山岗上奔跑。跌倒,翻滚,爬起来继续跑。也不管是否磨破了衣服,是否擦伤了手臂。
“你是逃不掉的。”浓密的黑云滚滚而来,将整个苍穹覆盖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少年翻倒在山坡下,知道无路可逃,大声的咆哮。
“为什么?你还不懂么?哦,对了,我几乎忘记了,现在的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黑云之中隐约露出一个巨大的狼头,看到少年手中已经折断却还是不舍得扔掉的小提琴手柄,嘿嘿笑道:“无论经历多少次轮回,只有喜欢音乐这一点无法改变。”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张……”
“不,不,你不知道!”不等少年说完,狼头粗暴的打断了他,大声叫嚷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在过去的数千年中我所受的苦,受的累。你只是将时间浪费在轮回之中,却将所有你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全部推给我。既然如此,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听不懂。你认错人了,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少年拼命大叫。
“不,你是,你是的,就是你不会错。”狼头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天空中一道闪电落下,正中那少年头顶。
火光四溅,少年的身旁被炸得焦黑一片,只有他毫发无伤的立在焦坑中心瞪大眼睛看着天空。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你,是,谁?”
“我?哈!”少年声音低沉,露出与以往的纯真截然不同的诡异微笑。“我的名字太多了。有些人说我是男人,有些人说我是女人,不同的人总会给我取不同的名字。好像哈迪斯,阎王,赫尔,甚至是撒旦。但这些名字我一个也不喜欢,包括你称呼的那个。”
“欧西里斯,你终于醒了。”天空中的狼头露出狰狞的微笑,黑云荡开,一个法老王装束的胡狼头巨神显露真身。
“阿努比斯,该我质问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仰头看着巨神,目光中那傲然一切的轻蔑好像是他正在俯瞰对方。
“欧西里斯,你虽然背负着所有生命的生死,却甘愿放弃自己的责任,经历轮回,来寻找卑微低贱的人类那些所谓的感情。生死无情,我们这些操纵一切的神为什么需要了解人类的感情?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神,你不配。”阿努比斯的声音几乎震荡了整个天空,群山瑟瑟发抖,无数草木在眨眼间枯萎。
“算了,阿努比斯,虽然我的力量并未觉醒,只是被你强制唤回记忆,但这并不代表你能伤到我。我就是生命的本质,就算我没有丝毫力量你也奈何不了我。而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觉醒,到时你就更不是我的对手。算了吧,继续做好你的工作,矜矜业业的为我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少年眼帘低垂,语气中的怜悯令天空中的巨神无法忍受。
“的确,我承认自己的力量远比不上你。我承认我只是你的一条看门狗,无论多么努力磨尖自己的獠牙也无法伤到你分毫。但你别忘了,数千年来你只是在人类的世界不断轮回,根本不知道神的世界有什么样的变化。八千年过去了,整整八千年的岁月,虽然在我等看来并不算悠久,但也足够让我找回过去曾一度失去的力量。那是我的秘密,你从不曾得知的秘密。因为你总是高高在上,绝不会聆听脚边的声音。”阿努比斯充满怨毒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仿佛雷鸣轰隆作响。
“这么说你已经有把握打倒我了?”少年清冷的笑声中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
“虽然现在的我仍旧无法杀你,但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死’一种方式能够解决问题。我可以让你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巨神仰天大笑,笑声中的自信和癫狂令少年深皱双眉。
“阿努比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少年声音低沉,双目闪烁,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中仿佛有人在倾诉,呢喃低语,不断缭绕。
“没什么,只是想邀请你去宇宙的另一端旅游,观光一下那未知世界的美丽。至于这地球,就请你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保证我会兢兢业业的完成所有工作,为了我自己。”巨神双目闪光,金色的光芒从大地升起,瞬间将少年包裹其中。强力的魔法印记从光芒中升起,自动围绕在少年身边,却在接近少年的瞬间被一股更加强大的黑暗气息弹开。
“阿努比斯,就算你把我驱逐,但我仍旧不会死,终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少年大声咆哮,可声音被淹没在越来越亮的金光中传不出来。
刺目的金光好像一颗金色的太阳,即便是巨神阿努比斯也无法直视。他侧头挡住眼睛,直到金光消失才转回头来。那个少年消失无踪,他仰天大笑,欢快的笑声震荡山河。附近的高山和树林都在笑声中萎靡,逐渐腐化成灰。
少年紧闭双眼,一瞬间仿佛被卷入了某种色彩斑斓的漩涡。顺着漩涡透过的风撩过耳畔,风中的低语声音更大了,也越来越清晰。
“醒醒,喂喂,你没事吧?你还好么?”
“谁?”迷蒙之中少年开口询问,可眼前苍白一片,只有一点模糊的光影偶尔飘过,却分不清是个什么形状。
“你还好么?天啊,他还活着吧?应该,应该还活着吧?”声音轻柔甜美,应该是个美丽的少女。
“谁?是谁?”少年大声咆哮,却只能在心底发出声音。
“怎么办?要不要送他去……”声音突然消失,之后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黝黯的,无底的深渊……
“啊!”少年猛然惊醒,满身冷汗,大口喘息。“我,我这是在那?”
四周漆黑,只有外面走廊的墙壁上微弱的火光勉强映进来。可以看到这是个不足十平的小囚室,用坚固的砖石垒砌,潮湿,阴暗。房间中除了一张硬邦邦的石床外什么也没有,而此时少年就躺在上面,手脚被捆,绳子渗满了水,松软潮湿,好像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是哪里?我,我是,是谁?”少年紧皱眉头,脑海中数不清的画面一张张飞过,杂乱无章,根本无法组合成完整的篇幅。
少年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看守,一个正在偷懒打瞌睡的守卫揉着惺忪的眼睛看过来,发现少年坐了起来,大叫一声没命的跑了出去,好像是见了鬼。他跑得急了,撞翻桌子上的油灯。油灯落地喷出火光,少年看在眼中,脑海内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些熟悉的画面。
翻倒在路旁的豪华名车,头破血流的司机不断呻吟,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火光冲天。在炫目的火光中一个模糊的影响歪歪扭扭的显现,那是他,穿着法国名师专为他设计缝制的礼服,脖子下夹着小提琴激昂的演奏。优美的旋律时而高亢时而婉约,时而疾如暴风,时而舒缓入梦,美妙绝伦,绕梁三日。
“我记得,我是,是名乐手,小提琴家。”
国际小提琴大赛,少年作为唯一一名中国代表以其优异的表现备受国内外业内人士好评。在比赛之后他应邀参加了一个慈善性质的晚会,在之后乘车回酒店的途中遇到袭击。
“袭击?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是……”一道闪电映入脑海,磅礴的记忆仿佛决堤的洪流一口气汇入脑中,少年仰头大叫,脑袋好像要被撑裂,挣扎着摔在地上翻滚哀号。
卡帝利索亚,占据大陆三分之二的土地,美丽又强大的帝国。仲夏时节,奔腾不息的‘诺佳河’与蜿蜒缠绵的‘苏米尔河’交汇之处,作为‘卡帝利索亚’数十座兼备经济与军事双重建制的大型城市之一,‘两河城’的雄伟身姿即便是‘诺佳河’与‘苏米尔河’的宽阔河面也无法映照完整。
平整的街道上,金发美女骑着匹没有丝毫杂色的白马缓步前行。她身材修长,穿着正统的女款套裙式骑士装,将那性感诱人的**隐藏在宽大的皮甲之下。她肌肤雪白娇嫩,手指纤长,时而抚过带着金色波浪的长发,那淡淡的光泽比天空中的太阳更加炫目。没人敢直视她的面容。不是因为那完美的脸型,或是无可挑剔的五官搭配,还有盛气凌人的气质。只因为那双眼睛,那双比‘诺佳河’更清冷,比‘苏米尔河’更深邃的碧蓝眸子。
金发美女来到一栋壁垒森严的建筑前,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美女跳下马,马车上同时走下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
老人看到美女微微一笑,说道:“你的要求越来越难,竟然连这个也要利用。我可是费了一番口舌,搭上我家族几代先祖的颜面才总算求下来。”
“放心,我一定会做出成绩给你看。你难道不是因为相信我的能力才特意派人去‘日多尔’以各种方法贿赂老家的人,并酬重金把我请来的么?就算你对我的信心有所动摇,也希望你能相信你自己的眼光。”美女语气平淡,漠然的态度仿佛这世界上没什么能够让她激动,显然对那老人夸大事实的说法方式早习以为常。
“我的眼光?如果我的眼光值得信任也就不用特地请你来了。哎,是否能做出成绩我倒不担心。我怕的是这个人……你,确定能够看住他,对么?确定能!”老人并不是个唠叨的家伙,但这次却一反常态。“我不管官方的态度是什么,但‘那个’,其实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是很难接受。”
“我确定。就算是恶魔我也有办法控制,何况只是一个恶魔的契约者。”金发美女斩钉截铁的说,迈步走入那道至少有两寸厚的铁门。
老人垂首沉吟片刻,也跟了进去。
“狱长在里面等你们,请随我来。”门内的侍卫恭敬的说,引二人来到里面一栋碉堡式建筑的二楼办公室。
狱长也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玩耍。
“狱长,他们来了。”侍卫说完转身离开,在金发美女和那老人身后将门关好。
“这是我孙子,很调皮,也很喜欢粘着我。我和他说过很多次,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不适合他这种小孩子来。可他就是不听,总是偷偷跑来找我。”狱长兀自的说,一脸慈祥的看着那孩子。
“狱长,我们来的目的……”美女正要说明来意,却被狱长摆手止住。
“我知道,你们确定要那么做?他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昏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苏醒。但以我的经验,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也许我只是对未知感到恐惧,但你们难道不认为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对我们大家都好么?”狱长叹道。
“我们有城主府的批文,狱长不会阻挠吧?”金发美女强硬的说。
“不会,当然不会。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深思熟虑,考虑清……”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次轮到金发美女不让狱长说完。
狱长凝视了金发美女片刻,起身叹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跟我来吧。”
三人离开办公室,进入地下室,穿过一层层的守卫,也不知走了多远却还是没到。
“人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不会是你故意带我们兜圈子吧?”金发美女冷硬的问道。
“怎么会!就算我不想交人也不会用这种蹩脚的方式。”狱长一笑。“更何况我虽然有些担心,但其实还是希望你们能把他带走。有他在,对我们整个监狱的压力都很大。这么多年了,我也快受不了。”
走廊的尽头几点寒光闪烁,那是十六个手持巨斧的金甲侍卫。这十六人并不是监狱的狱警守卫,而是那少年醒来后狱长专程向城主借来的看守。
“到了,他就在里面。‘卡帝利索亚’史上最令人头痛的囚徒。”狱长示意那些金甲侍卫让开一条路,让那金发美女和老人可以来到监牢的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