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汪帆,施男想起舞蹈团今天有活动,可她哪有心情,便想去请假。
团长是个大三的学姐,跳民族舞的,听说是特招上来的。
施男站在一旁等她空暇,自从进门她就一直在和不同的人说话,没有空当。
施男在琢磨要不要示意她自己也在等她,刚在跟团长讨论团事的一个男生却过了来,伸手,并对施男笑笑,“沈玥。你好。”
一上来就自报名字?施男皱皱眉,这人面貌气质身形都不错,可惜太自信,自信到无礼,这样一句就想知道对方叫什么?
施男没有递过手,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是回了个“你好”。
沈玥当然意识到了她的不友好,脸上有瞬时的尴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竟然还笑起来,“你找团长有事吧?我见你一直在这里等她没插上空,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我是副团长,如果不是无关舞团的私事,那你也可以跟我说。”
这下轮到施男尴尬,原来他是好心。
“嗯我要请假。”
“请假?”沈玥眯起眼,明显在怀疑是否有人真敢在活动第一天就缺席,而且还亲自在临开场前来请假——那说明她没有重要到不行的事情。
“嗯。今天我没法参加活动了。”
“什么事?”
“心情不好。”
沈玥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心情不好,所以亲自来请假,给我们留下第一次活动就随意不参加的“好印象”?”一字一顿,像是强调给自己听。
“我不是随意,我实话实说而已,我在这儿呆着也是愣神儿。”
“可以知道原因么?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沈玥有了追究到底的兴致。
“刚和男朋友分手了。”施男不介意。
沈玥了然一笑,“明白了。”思量了一下,“好吧,我给你假。不过,仅此一次。下次活动是下周今天,一个星期的时间,够你恢复吧。”
施男看他,“你谈过恋爱么?”
沈玥彻底愣住,半晌,“什么意思?”
“如果这是你的经验我没想到一场恋爱只用一个星期就可以抹煞。”
“”沈玥卡住。
“我没经验,我不知道,我只是问问。”施男坦白。
“”
见他还不说话,施男说,“我可以走了吧?”
沈玥终于再开口,缓缓地,神色正经了许多,目光悠远,却没有看向她,“现在的快餐爱情,要忘记,一星期就够了。可有些感情要忘掉,一个星期不够,一年也不够,事实上,可能一辈子也不够。”
看来被说中要害了,可施男没时间陪他追忆他的往事,“团长,那我走了。”
“等等,名字。”
哦对,“欧语系施男。”
回到寝室,没人,很好。
在校门口,汪帆说,“施男,我不会说什么我等你之类的话,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她点头。
“但是,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我知道这样很俗,可我不想跟你失去联系。”
“汪帆,你已经不缺朋友了。我已经把你从阴影里拖了出来不是?”
汪帆伸手招了车,临上前留下一句,“可你现在又把我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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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张帆回来了。看见躺在发呆的施男,问她,“心情不好?”
施男苦笑,“能好么?”
“是他提的分手吧?”
“不是。”
“那是你?”
“嗯。”下午张帆问的时候没想告诉她,又问一次,施男觉得其实没什么可隐瞒。
“你提的分手,你还这么伤心?为什么要分手?”
“张帆,你谈过恋爱么?”施男反问她。
“呃”张帆语塞,想想,“算是吧。”
“你接过吻吧?”
没想到她问这么白的问题,张帆还在羞怯,施男抢先,“跟爱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小说里写的都是,眩晕迷醉,全身无力,呼吸不够用……”
“我问的是你。”
“没那么深刻,我和我的那个小朋友,蜻蜓点水而已,舌头都没伸。”说罢两人都笑了。
“你和汪帆呢?什么感觉?”张帆问的很小心。
施男却答得畅快,“不眩晕,不迷醉,全身有力,呼吸顺畅。”
“”张帆一副你别开玩笑的表情。
“所以我们分手了。”施男认真。
“听起来好像你不爱他。可当初为什么在一起?”
“我暗恋了他将近三年,后来知道原来他也喜欢我,所以就在一起了。”虽然说的云淡风清,施男知道自己不是没有留恋,三年的点滴不是轻易抹得掉的。可多年后施男再回忆起,不禁怀疑,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汪帆,还是那种暗恋的心跳感觉?
“可你们接吻你竟然没有那种感觉?”
“嗯。”其实施男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另一个人让她有了那种感觉,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和汪帆的感觉不对。可终究没有说。
“施男,你真”
“什么?”
“真实,勇敢。怪不得他会喜欢你。”
施男想起汪帆曾说她像路边的小野花,也许吧,野花都是真实勇敢的,“我只是忠于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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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男选的是荷兰语专业,其实没什么花花绿绿的浪漫原因,纯属是因为据说它是最接近英语的一种语言,想必学习来肯定比其他小语种容易。
可是现在后悔了。荷兰语数日耳曼语族,此类语言都有舌音r,有的人天生会发,有的人练一辈子都发不出来。施男在练了好几个礼拜还没练出个头绪来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选错了专业。
这天课上,老师介绍荷兰概况,说到荷兰的国石是钻石。
施男心一动,突然想起有次蓝狄说,施男,你硬得像金刚石。
她说,说得好听点好不好,什么金刚的,要说钻石。再说四月的生日石本来就是钻石么,我硬也不奇怪吧。
那时她还不知道蓝狄也是四月的,现在想想,怪不得蓝狄当下就不说话了。
又想起他,心里一阵荡漾。
下了课,同学说有她一封信,施男奇怪,谁会给她写信?高中几个好朋友都在北京,有事儿直接电话。
接过来看,红蓝边儿的航空信封,日文字样的花邮票,字——是蓝狄的。
他来信了。
施男想起他的话,他要写信给她,还真写了。
心开始咚咚跳。
楼梯间里的场景又来袭,还有机场里他临走时,那别有深意的一笑。
他会写些什么?会对她有什么表白么?
如果没有那个吻,她当然就会当作老同学的问候信,直接就拆了。
可是,发生的种种,使得施男不得不这样徘徊猜想。
她小心地拆开信封,信纸是纯白的,没有任何花纹,白底蓝字:
“施男,
还好么?
喜欢你的大学生活么?
来东京快一个月了,我忙着适应这里的生活,忙着上语言课,忙着和爸妈拜访好多我不认识的人。
其实这以前我来过几次日本,每次都来东京,那时觉得新鲜有趣,可现在我却一点都不兴奋。
我不高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觉得累。
如果当时可以选择不来这读书该多好……
蓝狄”
信不算长,很平淡地报着他的近况,没有任何别的话语。
施男先前的小期待,转而成失落。
他的信,把她当成朋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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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男给蓝狄回信是几天以后的事儿。
原因在于,她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把她和汪帆分手的事情告诉蓝狄。
想来想去的结果是,不说。
因为如果这样说了,感觉好像在把自己强制推销给他。
才不要。
虽然因为他而和汪帆分了手,可施男并不是因为想过会和他在一起而分手的。
她只是太清楚地记得那个吻,被震撼到,痴醉了,忘不掉。
何况眼前的事实是,他在日本,他只是吻了她,没有进一步。信都那么平淡,好像从来没锡。
也许,他没当真吧,他只是拿我练习吧。
施男这样想着,回了信,同样挑了素色的信纸,淡蓝,黑字,以完全好友的口气,倾诉着自己的种种,除了分手。
感觉像回到了自己的单行道,蓝狄和他的吻,如流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