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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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室一厅的小公寓,设施齐全。明明是温馨的设计风格,为什么施男走进来却觉得寂凉。

  蓝狄给她拿出新的被子,然后把原本自己用的拿到沙发上,对她说,你好好休息吧。

  她点点头,去卫生间。刚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她“啊”的一声尖叫,他忙在外面问,“怎么了施男?”

  “没怎么,没事。”施男回话,同时对着镜子沮丧。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脸,花得可以,左一道右一道的黑印儿,纵横全脸。她要投爽不是号称超级防水的睫毛膏么,怎么还会花。刚才他就是一直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吗?天,她再恨他,也不想他看到她这样可笑的丑态。

  水哗哗流,她抹了无数次,才觉得彻底洗干净了。正要出去,蓝狄,她打开,对上他的脸。

  他看到她,眼里瞬时写满柔情,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脸终于干净了,低下头喃喃地说,“我刚刚才看见,我的脸哭得那么花,伤你视线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她以为自己的话很幽默,他却半点没笑。

  好久,声音低柔,若有若无,“我不是早说过,你怎么样我都喜欢。”说着他递给她一套睡衣,语气恢复如常,“我没新的,你介意么?”

  她摇。他出了去。

  一套白色的日式浴衣样的睡衣,领口没有牌子,却有个标着字的布条,单单一个“男”字。她知道这只是有些日本衣服标明男女款的方式而已,可心还是颤了一下。她换上衣服走了出去,上了他的床,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躺下不多会儿就发现不妥:虽然她盖的是新被子,可枕头和床单上面仍旧满是他的气息。也许他自己闻不到,可施男对这太了,这样就好像他就躺在她身边一样。

  她起身,走去客厅。

  蓝狄已经绻在沙发里,裹着被子,闭着眼睛,似乎没意识到她的到来。她没马上开口,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是睡还是醒的他。

  他该是幸福的啊,年纪轻轻便有高的职位,美的女伴,好的生活,可他脸上为什么还是分明写着我不高兴?这个男人啊,用叶枫的话说,这个“糟蹋了你又扔掉了你”的男人,可她此刻竟然还想帮他抚平紧锁的眉头。

  她轻跪下去,刚伸出手,面前这张英俊脸庞上的星眸却同一时间睁了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原来他没睡,原来他知道自己来了,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她的动作。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来是想说,我睡这里好了,你去睡你的床。”

  “床比这里舒服。”他揉揉眼睛,也不追究她刚才到底要干什么。

  “有你的味道。我不想闻。”她干脆不绕弯了。

  他怔了一下,然后起身,“那我换新床单和枕套。”

  她拉住他,“不用这么麻烦,我就睡这里就好了。”

  他不动了,盯着她看。她被他看得不知所措。

  半晌他说,“施男,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没想到他问出这样一句,可这句正正说到了她郁积的心坎里去,她哭吼了出来,“对,我讨厌你,我恨你,恨透你了,恨不得你永远不要再出现。”

  好,交涉提前来临,那大家就都不睡。

  “你恨我?你恨我什么?施男,你不要反咬一口!”蓝狄的声音也恼怒起来。

  “你神经病!我反咬你一口?你才恶人先告状!”压抑已久的心里话,终于一连串止不住地蹦了出来,“是谁在我有男朋友的时候亲了我?然后亲完却象什么都没发生过;是谁千里迢迢回来要了我?我傻乎乎地从那以后就把他当作另一半了,可他只有在跟我上床的时候才说过一次他爱我;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我等他?可他连毕业后不回国的决定我都要从他母亲嘴里知道!蓝狄,这就是你!你看什么?你那个表情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就是你,你居然现在还想跟我装傻否认是怎样??”

  “你在胡说什么?!可恶的那个是你,明明是你!你明明答应了等我,却转投别人的怀抱!若不是你甩了我,我怎么会决定留在日本,你以为我想和你分开么!你现在还质问我?从头到尾你都只把我当成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而已,一头热的那个人是我!”

  “胡说!你还狡辩,你这个王八蛋!”

  “我都做好了毕业以后就回北京的众叛亲离的准备,施男,可你居然在那个时候背叛!你才是小王八蛋!”

  “还越说越夸张了,你编,你编,你继续编。居然还给我扣红杏出墙的大帽子!”

  “你还不承认”,蓝狄上来一把抓住她,力道狠的失了控,“好,你说,你现在给我说,那个姓程的,你们那个部长,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跟他什么关系?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好朋友的关系。”

  “好朋友?好到投怀送抱?好到在外面开房么?”

  “蓝狄,你不要信口胡言!”

  他突然松开了她,摇,坐下去,声音疲累,“施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承认,已经这么久了,我以为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摊开说的,可以勇于承认的,有什么必要否认?这样有意思么?”

  她也不再嘶喊,音调降下来,语气却依然强硬,“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

  他抬头看她,眼睛直直盯着她的,像拷问,她也不躲避,直直地回复过去。对视中,两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的怒气绝不是装出来的。可这是为什么?事实明明是那样的啊。

  “那年你生日那天,我其实去了你办公室找你,可却在门外看到”蓝狄不愿回忆那一幕,可他现在必须说,“我看到你在他怀里。”

  施男一惊,他那天来过?可他为什么没进门,没找她?她在程斌怀里?哦对,那天她在哭,程斌安慰她。这被他看见了?所以他生气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在他怀里?就凭你看到的一幕,你就这样轻易地下了定论,这样轻易放弃我么?”

  “我怎么问你?那时你已经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

  “不说话的是你!我生日之前,你有多久没给我电话了?我以为你忙,结果呢?结果我等来的是你轻描淡写的一句,你留在日本不回来了!”她越哭越凶。

  蓝狄见她哭得厉害,皱了皱眉,可还是继续说下去,“那之前有次我给你打电话,是他接的,我听得出来你们在室内含”他讽笑,“那样调情的音乐他说你在卫生间施男,你认为我该怎么想?想你们在加班或是在开会么?”

  她和程斌在室内,调情的音乐,她在卫生间??施男仔细想,这又是哪一出?哦对了,一定是他过生日那次,她借口去了卫生间,实际是去叫人把那不合宜的音乐关掉。难道那期间他来了电话?程斌接了?可程斌没有告诉她啊。

  “那年生日,我等了你一天电话,可你居然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即便这样,我还是告诉自己,我要回去,我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她心里不再有我,这样我才肯相信。可我看见什么?”蓝狄深吸了口气说,“施男,我看见办公室里他抱着你。你同事说你们在一起我还不肯相信,可当时都亲眼看见了,我还怎么再骗自己?第二天我告诉你我要留在日本,我想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可那天在大董,你看着鸭子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都长,话也不说几句,好像一刻都不愿意跟我多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我父母不答应我回国工作,那之前我一直坚持要回来,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多可笑,原来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一定会回北京和你在一起。施男,你的允诺都是随便说说的么?我恨你,你明明答应了等我回来,却那么快就和别人好上了。我把你当心肝宝贝儿,可你心里,”他几乎是咬着牙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施男似乎摸到了点头绪,一个她从没设想过的疑问浮现出来——难道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同事告诉你说我和程斌在一起?”蓝狄点头。

  原来,如此。

  施男在脑中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前因后果,一个闪电般的,都明白了。忽然之间,泪水又簌簌落下,他们真是两个傻瓜。

  “可即便你那样对我,那样甩了我,我竟然还是忘不掉你,你这个小妖精,”他忿忿地叫她,然后脸红了一下,声音低闷,“我去过荷兰找你,却看见你又有了新的对象。”

  果然,她那次没有看错,果然是他。他看见了她和希塔,他又误会了一次?天。

  “施男,你从来就不缺男伴儿。我曾以为我会是和你至死相守的那个,我可真傻,到最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个而已。”

  她有没有听错,他说什么?至死相守!他怎么用这样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这样震撼她的话。天,自己是多傻,不,他们俩是多么傻,他们明明相爱,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只因为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你若真的爱我,为什么除了那一次,都没有再说过那话?”她涨红脸,把话抛出来。

  “施男,爱不是说的,爱是做的。”这样动情且一语双关的含义,他却不看她,淡淡的语气。

  “那年你亲了我之后,为什么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强撑着把话问完。

  “当时你说你和汪帆在一起很高兴。既然你是快乐的,我为什么要让你不快乐?后来你们分手,而你又喜欢上了别人,你当时都没有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有多失落你知道么?你又喜欢上了别人,可那个人依然不是我。”他眉头又锁紧,“施男,你一直让我自卑,从高中的时候就是。可我再喜欢你,也不能扔掉仅剩的那点自尊。”

  蓝狄,我的蓝狄,施男再也控制不住,她跳到深深绻在沙发里的他的身上,搂住他,用手捧住他那张看起来那样绝望的脸,她亲上去,一处一处,她满脸泪水,把他的也浸湿。“傻瓜,你这个傻瓜,那个人是你,就是你,你竟然想不到,”她边哭边投爽“那时候是谁把我搅乱?不是你是谁!让我和汪帆分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却还不知道你这个傻瓜,笨蛋你亲了我,把我亲得晕头转向,所以我和他分手了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她不停地重复,不停地掉泪,不停地吻他。

  他慢慢仰脸看她,像在试图让时间定格,像在确定他没听错。

  “傻瓜我告诉你,我和程斌什么都没有,那次他说我在卫生间,我们是在马克西姆吃饭,午饭他常付账,所以他过生日我坚持要请客。地方是他订的,我事先不知道,我不喜欢那音乐,所以我说我去卫生间,其实是去叫他们把音乐关了。我不知道你来过电话,他没告诉我。还有那次你看见的他抱我,是因为我当时哭得很凶,我告诉你,比今天还凶,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因为你过生日那天,我往你家打电话,却听你妈妈说你毕业会留在日本,而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我那时以为你只是”她终于停顿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以为你只是想要我的身体,如此而已。我以为你没把我当成另一半,所以你才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你的去向。我当时伤心透了,你知道么,我觉得我把自己完完全全给了你,可你只是玩过就算而已。你在荷兰看见的那个是我室友的哥哥,我对他没那种感觉,和其他所有你所谓的‘男伴儿’一样,都是朋友而已,你这个傻瓜。我当时看见你了一下,可是只有一下,你知道我多讶异,我告诉自己,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没想到蓝狄,蓝狄没想到那真的是你。还有,汪帆是要结婚了,可是不是和我,傻瓜你搞错了,没有人说和他结婚的是我,笨蛋狄,狄,”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又开始吻他,“我想你,想死你了,三年,我以为我可以讨厌你忘掉你,可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看着她,听她一股脑把话都说完。

  她边哭边说,呼吸不匀得喘息不止,却看到他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没有任何该有的惊愕,讶异,或喜悦的表情,只看着她,看她的眼睛。她开始害怕:难道他不相信她?

  半晌他终于开口,“施男”

  “嗯?”她急切地看着他,等待他会说什么。

  “你说够了么?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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