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一串和铉乐响起,李云的手机显示有来电,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旷的男音:
“是李云吗?我是警队的方时怀,你现在能来下市一医院吗?我在住院部的316号病房等你。”
316号病房属于重症监护室,菲儿正是住那个病房,李云当即结束了和陈馆长的谈话,打了辆出租车,赶到市一医院的316号病房。
316的病房门敞开着,李云走进房内,里面站着三个穿警服的一个穿白大褂。其中2个他认识。那个中等身材眉目儒雅穿白大褂的,正是菲儿的主治医生金大夫,站在金大夫旁边那个大约四十左右,较魁梧且五官明朗的警察,是负责这个案件的方时怀队长。
刚从隧道脱险那天,除了救援小组,方时怀的警队也等候在隧道外,因为蛮牛报了案,在询问了姓名后,李云就被他请进了警察局录了一番口供。
后来李云也曾来探过菲儿,当时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的菲儿是戴着氧气面罩半昏迷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而现在,那张病床却是空的,李云的心一沉,莫非菲儿她重伤不治了?
“小伙子来的挺快!怎么,在担心她?”方时怀见李云走进病房后看着空荡荡的病床露出担忧的神色,若有所思的说:“我们调查过她,资料显示菲儿全名叫陈菲,23岁,以钢琴演奏为生,还有些关于父母家庭的资料,但是经警方查证后,全国两千多个名为陈菲的女性公民,和她所留资料完全吻合的却没有一个,你们以前久认识,关于她的情况,你有没有什么补充?”
“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李云朝方时怀摇摇头,把目光投向金大夫。“她的病情……”
“脱险后病人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应该已无大碍,但是却出了点意外。”
“出了什么意外?”李云心头一紧问道。
“今天凌晨陈菲不见了!”方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紧紧锁住了李云,“这个病房,外面有警方人员守着,里面有特护陪着,病人居然不见了。”
“怎么会?难道她长翅膀飞了?还是病房里外的人都睡着了美发现?”李云吃惊的回望着方队。
“那个陪房的特护似乎是中了某种迷药,正在楼下接受检查,看看身体有无其他异状,据她所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她还查看了下病人床头的心率仪表,后来不知怎么睡了过去,四点钟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两个警员开门看了下,发现病人不见后立刻进来,那个特护就倒在病床前,不省人事。整个事情发生前后不到半小时,在病房外把守的警员也没有离开过岗位,根据现场情况,洪菲应该是从阳台窗户离开病房。”
李云走到病房的阳台,向下看了看,一楼窗台那有两个警察在搜寻者什么。方时怀也走了过来,继续道:
“我刚才和金医生聊了会,他说据洪菲目前的情况,绝对没有能力只身从五楼的窗户离开这个病房。”
李云收回视线,看着旁边表情复杂的方时怀,说:“那么说有人接应陈菲离开这里,你看我值得怀疑吗?”
“目前来说,所有牵涉这个案子的人当中,你和陈菲是接触最多的一个,而你对她的关心,似乎超出了一个见义勇为的热血青年和盗窃者之间的,我有理由把你列为怀疑对象。”方时怀眼望着窗下正在寻找蛛丝马迹的两个警员,语气平淡的说。
李云无奈的笑笑,指指五层楼的高度,“这样的高度,凭一人之力,我认为没办法把一个走路都困难的病人弄走。如果是我做的话,我想不出我应该把谁喊来做同伴。”
“是啊,我也想不出来,”方时怀舒了舒粗浓的眉毛,“所以并没有说是你干的啊,只是无伤大雅的怀疑一下嘛,案子没破之前,有关联的人都是怀疑对象,你别介意。”
“方队!”一个穿警察制服的青年走进病房,一边递给方时怀一份资料,一边汇报着,“这个位置的三楼以下的病房,116、216的病人及陪护人员都中了同一种迷药,程度轻重不同,效果都是使人产生昏睡,不过检测那些受害人的身体后,倒是没什么严重的毒副作用。”
方时怀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抬头对李云说:
“今天喊你过来,不仅是让你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还想提醒你一下。”
面对脸上不露山水的方队长,李云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同样一脸平静的和方时怀坦然相视,淡淡说:“请指教。”
“呵呵,你这人挺有意思,”方时怀隙开宽阔的双唇笑了笑,又正色说,“如果嫌疑犯洪菲以后和你有联系的话,你最好第一时间联络警方,协助我们破案,否则,惹上包庇疑犯的罪名,那就……”
“我谨记了。”李云点点头。
“嗯,谢谢你的配合。”方时怀满意的笑笑,威严的面孔缓和了些,“我还要在这里忙上会儿,你可以回去了。”
和方时怀、金医生道了别,李云离开市一医院,去汽车修理厂提了车,可怜那辆银色宝莱,在隧道里受了不少伤,局部地方还被坠落物砸了几个凹陷处,好在创面不深,在修理厂丢了五天,总算可以继续为主人效力了。
晨雾,在金色的朝阳霞光中渐渐散去,凝在小草和松柏叶上的朝露,被金光的光芒折射,如钻石般晶莹璀璨。清新的晨风,穿梭在青山翠柏间,偶尔,南山上下所有的绿色植物们,会发出“唦唦”悲鸣,告慰躺在南山腹地下所有寂寞的灵魂。
南山石阶两旁,一座座墓碑,自山下沿石阶,一路展延直至山巅。朝阳晨曦中,南山在新的一天中苏醒,缕缕飘过的微凉的晨风,宛如南山的呼吸,连绵悠长。但是那些静卧在一块块墓碑下,曾经鲜活过的生命,却永远都停止了呼吸。
南山公墓的清晨,一个年轻的身影,伫立于山腰的一座石碑前。苍柏下,那身影,和历经岁月风雨摧蚀的墓碑一样挺拔坚韧,一任寒意充斥的晨风肆意侵袭,彷如那些失去意识的灵魂一般,忘了呼吸。
墓碑上,镶嵌着一张被透明塑胶保护着的照片,过两载多的风吹日晒,照片有些发黄,但照片上少女的容颜,依然清晰。
两弯纤细秀致的娥眉,黛色清丽,一双灵气含羞的美目,婉婉流露着温柔,挺秀的鼻梁下,两瓣红润的唇,衔着羞涩恬静的微笑。在这个微笑中,没有世俗的纷争,没有**的纠葛,只有静静的恬淡和馨羞的柔情。
这个如含羞草般巧笑嫣然,清丽仿佛不沾尘埃的女孩的照片下,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爱妻任雪晴之墓。
伫立于墓碑前的青年,正是李云。望着发黄的像片中,那个微笑的少女面容,他的目光里,是爱,是怜,是痛,是深深的思念。
这四年多来,多少个晨曦日暮,多少次午夜梦回,牵扯着内心最敏感的那根弦,是雪晴。李云低叹了声,抑着心底涌起的伤痛,他闭上双眼,字字肺腑的念出了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松涛阵阵,回荡在南山公墓,松风之中,飘荡着一曲凭吊千古绝唱,吟诵的字句之间,铿锵跌宕,触及伤心处,有几字哽咽而出,死之惋叹,生之哀怨,念到“泪千行”三字,更是一字一顿,声音控制不住的微颤,李云仰头紧紧咬着下唇,他怕一不小心,泪水打湿眼眶,像片里的雪晴,一定不喜欢看见他掉眼泪的样子。
位于雪晴前四排的一座墓碑前,一个正在颔首合十祭奠先人的淡色倩影,闻声震了震,她抬头朝音源出望去,在相距十来个墓碑处,有一个挺拔健硕的侧影,在晨风中孤寂而立,却显得说不出的落寞。他站的那个墓碑……原来是来祭吊她的!
李云闭着眼,不知道凝立了多久,直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落入耳内,他才转头,睁眼,一个女孩站在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刚才想得太过投入,竟然没发现有人走到近旁。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浅米色的小西服内,一件白色绣花衬衣的领口,翻在小西服外,同样浅米色的及膝西装裙下,一对匀称修长的小腿,纤足上,是双浅咖色的高跟鞋。装束间,和谐的米咖色,勾勒着她整个动人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