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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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远山凌空扑下,见得高升阳一剑刺来,剑影虚晃,冷笑一声:“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身在空中,不闪不避,左手探爪而去,径直伸进那一团剑光之中。

  高升阳大吃一惊。他这一剑本是虚招,正是欺萧远山在空中几次换气,他本以为萧远山此时体内真气已是不堪再做转寰,定然只能勉强避开这一剑,到时自会露出破绽空门,自己则可一击成功。谁知萧远山竟然反客为主,以空掌与自己长剑相对,难道不怕骨断筋折?

  其实高升阳在族中,武功在乃兄之上,位列第一高手,只因长年在族中避而不出,是而名声不显。但高升阳自己却是自视甚高,大理境内,除却天龙寺中的段氏前辈高手高深莫测之外,武功能入他眼的也只有保定帝一人而已。便是放眼天下,他觉得凭自己本事,也是大可去得。方才见东方胜、萧氏父子三人闯入阵中,虽然心中惊讶,但也并未觉得能高明过自己多少,只是诧于三人之勇。他年少得志,又未真正到外边去闯荡江湖,一人在族中夜郎自大惯了,自是将天下英雄的武功,都看得轻了。

  他却不知萧远山zì yóu经少林无名神僧洗经伐髓之后,内力奇特,真气游走全身,诸条经脉,相互通畅无比,不似普通武林高手那般,须经由各个大穴,逐个运转。当真是气随意到,哪里会到无以为继之境。而萧远山在少林潜伏三十年,内外兼修,虽不至于练到金刚不坏,却也是一身铜皮铁骨。高升阳这一剑刺出,萧远山早已把他的斤两掂得一清二楚,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出手,以空手入白刃。

  龙爪手探出,直入一团剑花之中,只听得“喀”的一记轻响,萧远山左手五指早已从虚影之中扣实剑刃。高升阳只觉手中长剑一紧,这剑便如被浇铸在那只大手中了一般,难动分毫。萧远山左手腕运力,五指一绞,内力猛吐,这长剑虽是难得的宝刃,却又如何经得住萧远山神力,刹那间碎成百片。

  高升阳早发不对,正待撤手,萧远山又如何能让其如愿?右手早顺势下来,三指扣在高升阳右腕之上,拇指使了个推挤的劲道,食指中指向外一拧,直接教高升阳右腕脱臼而出,手中空余下数寸的断剑,也跌落于地。

  高升阳惨叫一声,不顾痛楚,左手挥掌,直拍萧远山肩头。萧远山眼中寒芒一闪,嘴角似显出些嘲讽般的笑意,右手仍是扣住高升阳手腕不放,人却是一个矮身,由高升阳右臂下穿过而至背后,反扭住高升阳手臂,左手顺势擒住高升阳右臂手肘,双手一运力,便将高升阳右臂由肩关节上脱出。高升阳左掌落空,反手正想打个回身,萧远山只轻轻地将他右臂向上一提,一阵巨痛传来,关节受制,高升阳左手一招,如何也递不到身后。这龙爪手乃是少林大擒拿术中jīng要所在,又配着指力爪功,可算是独步武林。高升阳咬牙,勉强运力于右脚踵上,猛得向后撩起,直踢向萧远山下身要害。萧远山右腿略抬,硬架下对方的一脚,膝盖前顶,忽猛使一个扫堂腿。高升阳只有左脚站立,便萧远山这一脚便踢得失了重心。萧远山不等他落地,右手放开,撮指成刀,直斩在高升阳后脑与颈项之前。

  这后脑之下,正是人脑脑干所在,怎能受得起萧远山这一记手刀。高升阳直挺挺地倒在地下,口吐白沫,身子抽动几下,便一命呜呼过去。萧远山力毙敌首,胸中豪气顿起,一声狂啸,如九天龙吟。这边白羽赤牙军众,早被东方胜萧峰二人杀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再加上对东方胜的奇怪笛声,早已是心中害怕,此时见得主帅一死,哪里还有半点斗志?纷乱地四散而逃。而另外三边的白羽军士,失了人指挥,也都是不知所措。但见得主帅亲卫赤牙军也都已逃散,众军士犹豫了片刻,便也慢慢由山顶撤下,离开凤仙谷。

  东方胜一身白衣,早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沫,脚边是一片尸体。东方胜自来到此世,从未如此大开杀戒。今rì实是怒愤填殷,杀xìng大起。但此时冷静下来,却感到一阵发麻般的恶心。虽不至于弯腰干呕,但环视这一地,也是眉头紧皱。而高升阳的尸首仍在萧远山脚边,萧远山如地府杀神一般,人人避都避不及,哪里还敢靠近。这尸首,自也是没有来抢。想着,又不由轻叹摇头。萧氏父子自然是见惯这等场面,比起东方胜来要自然许多。

  却只听身后远远听得刀白凤的惨呼:“誉儿、王爷!”东方胜心中猛然一沉。方才迫不得已之下,三人只得弃了段誉等人,飞身抢前,杀入敌阵。但东方胜与萧氏父子未及阵中,白羽军已是三箭连shè而出。东方胜三人也是有心无力,yù救无从。若是段誉死了,东方胜不敢细想下去,连忙一提气,几个起落,跃至刀白凤身旁。萧峰心想这三弟向来是福泽深厚、遇难成祥,该不会今rì里……

  东方胜俯下身子,一手探至段誉脉门,却未感到脉搏跳动,吓得一惊,忙伸手按住段誉腮下颈动脉,却觉得仍是跳动如常。这才猛省起,段氏一族,皆是反关脉,脉搏乃在手腕背面,自己一时心急,却是忘记。再看段誉身上,只有三道血痕。原来段誉方才见箭雨忽至,忙以身体护在母亲身前。心中惊惧之下,内力不受所控,澎湃鼓荡,绸质外衣被真气撑起,竟尔让利箭及身之时,化去大半力道,向偏处滑去,只是在段誉背后括了几道尺许长的口子。虽然看着吓人,但却并不太深。段誉北冥神功护体,血早已渐渐自止,想来只是心气急了,冲得晕了过去,却无甚大碍。

  东方胜心下稍安,心道这段誉小子果然是吉人自有天象。萧峰见东方胜面上微见喜sè,问道:“二弟,三弟他伤势如何?”

  东方胜道:“三弟他只是急得晕了过去,身上流血已止,三弟年纪轻,内力又深。无事。”

  刀白凤抬起泪眼,道:“誉儿被毒箭所伤,怎会无事?!”

  东方胜道:“王妃莫要担心。三弟他曾在无意之中,误食万毒之王——莽牯朱蛤,现在他体内之血,便已是天下至毒。这等毒物,又怎能伤得了三弟?”当下伸手,在段誉身上轻拍两掌,让真气冲至段誉气海之中。果然段誉悠悠转醒。

  刀白凤见段誉无事,实是惊喜万分。一把将其搂在怀里。段誉睁眼,见得母亲仍在,面露微笑,道:“娘可无事么?”刀白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东方胜与萧峰走到一边。见段正淳倒在地上,已是死去多时。而甘宝宝与阮星竹二女,也为弓箭所伤,毒发而亡。临死,却仍是倒在段正淳怀中。东方胜心中一阵愧疚。段正淳之死,确可说皆系东方胜之故,责无旁贷。但东方胜若是不至此世,段正淳数年之后,仍是会死在慕容复之手。而这几个女子,也与现在一般,与其同赴黄泉。两副情景,竟是如此相像,令人不得不信冥冥之中,实有天命所在。东方胜双拳一握,暗道:“段王爷。在下必不让你死不瞑目。高升泰的首级,我自会送至灵前祭你。”

  忽然有两人由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来到段正淳身边,悲呼一声:“王爷——!”东方胜一看,却是四卫之中的朱丹臣与大理司空巴天石。二人居然也逃过一劫。刀白凤与段誉也过来,伏在段正淳尸体旁,哭泣不已。

  萧远山最见不得人如此,冷哼一声。东方胜忽然抬起一脚,将段誉踢了起来。段誉被一股大力撞得吃痛,茫然地望着东方胜。东方胜厉声道:“是男人就不要哭。你父王死了,你身为人子,自是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人也死了,你在这哭有何用?”

  段誉从未见东方胜如此疾颜厉sè,又听东方胜道:“你段氏现在命悬一线。何去何从,只看你自己了。你想你今后,如何面对你们段氏列位祖宗?!”

  段誉如被一盆凉水浇下,一时清醒得多了,道“二哥教训得是!”脸上现出少见的愤恨之sè,咬牙切齿道:“父仇不共戴天。我要让贼人血债身偿。”段誉在世上二十几年,却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狠话,而且乃是由胸中直透而出,毫不伪作。

  刀白凤等也被东方胜之言惊醒。刀白凤道:“我们立刻回大理城。接回皇城之中御林军,剿灭高升泰这反贼。再挥大军,推平高家!”

  东方胜却道:“不可!”众人皆疑,直望向东方胜来。东方胜道:“高升泰此次乃是谋定而后动,布局jīng细。如何能在城中留下如许大的隐患?他虽无法指挥御林军,但如在皇城饮水之中下毒,或使些其他技俩,御林军恐怕也是难以幸免。”

  刀白凤等一时没了主意,忙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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