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的流逝,我依旧每天过着二点一线的生活。早上去萧老夫人院子里请安,陪着她说说话,直到中午陪她吃过饭,老夫人要午休了,我才回满园。
我午后也睡上一个时辰,然后起来陪李秋芬说说话,手里拿点绣活,慢慢做。直到傍晚萧以晖回来后,吃了晚饭,才带着杏儿她们回房。日子虽然枯燥,但不得不忍耐。
吴府虽说打个女人来请过我,但都被李秋芬打了,说是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各房来请我过去玩,都被李秋芬找借口打了。每天乖乖的在这两个地方打转,其他的地方都不肯去,不肯多走一步。
晚饭时间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候,萧以晖会说些外面的见闻,李秋芬会谈些家务事,我也会说些老夫人院子里生的趣事。说说笑笑,气氛融洽,时间过的飞快。
而萧正和曾氏则忙着开宗祠,打扫收拾。治办过年用的东西食材等等。还有府里各个角落都要清扫一遍,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碌不已,只有我一个人带着绵儿关在院子里不出门。
腊月三十这天,已经各色齐全,粉墙重刷,大门重漆,□焕然一新。各园灯火辉煌,俱已高高挂起。
萧老夫人带着各房子孙去祠堂祭祖,老夫人居,萧正和曾氏居中,接下来是各房的男丁,再下面是各位姑娘,曾孙女们(只不过由大人们抱着),再下来是各房的孙媳妇,最后才是各房姨奶奶。
萧老夫人拈了香下拜,众人一齐跪下磕头,三磕头。再站起来,三鞠躬。至此才礼毕。
满屋子的人挤的满满当当,鸦雀无声,静谥肃清,整整齐齐。
礼毕后才依次退了出来,萧老夫招了我上前,我上前几步搀扶住她。慢慢的扶着她走,转过朱阁,经过花园,转了几个弯才来到竹园。
众人跟随着老夫人来到正厅中,萧正从我手里接过老夫人,笑道:“母亲请上座。”
萧老夫人在正面铺有黑色狐皮褥子的,紫檀木黑漆雕刻福字的靠背大椅上落座。
萧正夫妻带着众人行家礼,男丁一起,姑娘们一起,曾孙女们一起,孙媳妇们一起,姨娘们一起。俱一一行过礼。
还有府中的男女佣仆分男仆一起,女仆一起,通通都行过礼。
萧老夫人命人散了许多荷包给众人,每人一份。主子们倒没什么表情,下人们却欢欣鼓舞,喜笑颜开,各各都是拜谢不已。
下人们散去后,开家宴了,摆了几桌,曾氏安排丫环们忙着摆桌椅,设座位,放筷箸,忙忙碌碌。
因为萧老夫话说,不用媳妇伺候,所有的人都设座位。所以上面一桌,老夫人、萧正、曾氏,东面一桌,萧以晖兄弟六人。西面一桌,萧似柔姐妹七人。下面一桌是各个孙媳妇,另一桌是各房姨奶奶。而曾孙女们年纪还小,并不设座位,只由奶娘们带着坐在一边。
萧老夫人环视一圈,有些许伤感,“这一年中生了许多事情,出了萧以明这个不孝的子孙,让我伤心不已。以后你们要引以为戒,不要再做出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绝不轻饶。记住了吗?”
“是。”众人纷纷站起应道。
“还有,以后你们要友爱手足,尊敬长辈,不可忤犯上。晖儿将是萧家下一任家主,你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都要帮衬着,尊敬着,绝不能再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如果谁敢有这种念头,我就把他打断了脚,撵出家门,永不许进萧家一步。听明白了吗?”萧老夫人神情肃穆的说道,看来萧以明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儿孙们大了,心也大了,也开始不安于现状了。如此下去,兄弟閲墙,手足相残,到时萧家离灭亡之日就不远了。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事生,现在就要制止这种萌芽。
众人的脸色非常复杂古怪,但在老夫人威严的目光下,纷纷应着。
老夫人看了半响,板起脸,“都给我誓,如果做不到,就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清儿,你为长,你先来。”看来老夫人动真格了,她担心现在当着她的面是应下,可转过身去,却又是一番心肠。她已经老了,没什么精力管这些事,可却不得不管,她绝不能容忍萧家会毁在孙子这一辈。她活到这个年纪,也活够了,也不怕什么,只能用雷霆手段把那些人见不得人的念头通通打下去。古人对誓言这种事挺迷信的,一般都不会毒誓。就怕一不小心会应誓。
每个人的脸都涨的通红,眼中俱是愤愤不平之色。被点名的萧以清神情黯淡,在萧老夫人的逼视下,不得不开口下毒誓。他是庶子,才华也不显,生身之母又是带罪之身,绝不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只是他心里不平,明明都是孙子,为什么老夫人偏心至此,居然用毒誓来逼他们。
下一个轮到五房的萧以湛,他张了张嘴,不出一个字。吴氏再也忍不住,跑出座位,朝老夫人跪下,疯狂的磕着头,“老夫人您一向是最慈悲的,湛儿淇儿都是您的孙子啊,您怎么能让他们下这种毒誓呢?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
萧老夫人冷冰冰的盯着她,“怎么?这种誓又怎么了?只要他们不违背誓言,有什么打紧,你紧张什么?难道他们真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念头?”
“不是的,不是的……”吴氏慌张的摇头,不住的求情,“老夫人,您慈悲吧,求求您不要让他们兄弟两人这种毒誓,老夫人……”
萧老夫人大怒,“这么说,我不慈悲了?既然如此,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给我打。打完后给我去家庙里念经理佛,别再让我看见你。”
萧以淇兄弟连忙抢出,跪下求道:“祖母,求您别生气,别生气,饶了我娘吧。祖母……”
“父亲,您帮我们求求情吧。父亲,别让祖母惩罚母亲了,父亲……”
萧正淡漠的看了一眼,道:“你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父亲……”“祖母……”两人急叫出声,一边的下人听了,拖起吴氏就朝外走。
“不要啊……”萧以湛急了,眼睛通红。
萧以淇连忙举起右手,下了毒誓。萧以湛也跟着下了。
老夫人这才挥了挥手,下人退到一边。吴氏泪流满面,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萧以湛兄弟红着眼,上前扶起吴氏,退了下去。
下面几个就好说话多了,被这场景吓着,不敢打回票,统统下了誓言。尽管那几个姨娘气的脸扭曲了,却也不敢出来阻拦。
萧老夫人的脸转到一边,伸手指了指那些女孩子,“还有你们几个。”
那几个女孩子花容失色,惊惶失措,害怕的抖。本来还老神在在的七房焦氏坐不住了,本来嘛,她没有生儿子,所以对这一幕并不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连女孩儿都要誓,这也太过份了。
焦氏上前一步,跪下道:“老夫人,为什么女孩子们都要这种誓?”
萧老夫人看了她半天,焦氏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她才淡淡的道:“为了绝祸根,什么细小的地方我都不能放过,她们虽是女孩子,但也是萧家的骨肉。我怎么知道她们看了自己的兄弟被我逼着了誓,会不会想报复萧家呢?女孩子万一起了黑心,绝不会比男人心软。到时为了报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果攀上哪个高枝,我萧家不是要倒霉了吗?”
焦氏张口皆舌,无言以对。
萧老夫人指着最年长的萧似敏,让她出来,先来。
萧似敏虽然害怕,却不敢违抗,轻声了誓。
接下来是萧似薇,只见她虽然恐惧,却脸上怒火狂燃。大声怒道,“我不要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老夫人的声音寒彻骨。
“我不要誓。”萧似薇一字一句的说道。
“很好,很好。”萧老夫人不怒反笑,“来人,去拿把剪子过来。”
下人很快拿了剪子过来,众人都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萧老夫人冷笑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誓,要么给你脸上划上几刀,你自己选吧。”
萧似薇惊慌的张大眼,双唇不断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肯誓,您就要这么对我吗?你平时很疼爱我们的,为什么今天这么狠心?”她的容貌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也是她下辈子的依仗。
“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安于现状,守着自己的本分,平静的生活呢?为什么都要去争去吵呢?”萧老夫人神情激动起来,大声怒道。
“母亲,您别激动,当心身体。”萧正连忙扶住她,低声安慰道。
“难道我们想过的更好,这不对吗?”萧似薇大声问道。
“你这个逆女,你想气死你祖母吗?还不给我住嘴。”萧正怒了。
“父亲,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想过的好一点,有什么不对?难道这一生只能仰别人鼻息吗?”萧似薇双眼冒火光,急的一边的冯氏去拉她。不让她多说,可她却狠狠的一把推开冯氏,一脸不服的盯着萧老夫人和萧正。
萧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子道,“想过的好一点,是没错。但绝不能踩着自己手足的身体朝上爬,这一点我绝对不允许。你平时无事总喜欢踩踩你那几个姐妹,我都看在眼里,只当你是小孩子脾气,过个一二年就懂事了。可没想到你益的娇纵任性,总以为凭着那容貌,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世上之事,哪有这么简单,你任意妄为,总有一天会惹出祸端,萧家绝不能毁在你的手里,你听清楚了,要么誓,要么在你脸上划几下,你自己选,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考虑吧。”
厅里的众人都不敢做声,静的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静的让人窒息。萧似薇的脸忽青忽白忽红,像演四川变脸。眼神飘浮不定,游移散乱。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到了,萧老夫人道:“你考虑好了吗?”
萧似薇低着头,不肯吭声。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替你做决定吧,来人,拿剪子去划几下。”萧老夫人示意拿着剪子的下人动手。
剪子一寸寸接近萧似薇,她脸色白,可始终不肯开口,冯氏忍不住跪下求情,“老夫人,求求你开恩,求求您开恩。”
“哼。”萧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又何必在乎呢?”
剪子已经抵在萧似薇的额头上,作势划了两下,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萧老夫对此视而不见,喝了口茶,冷冷道:“还不动手。”
那下人捉着萧似薇的胳膊,就要划下去。萧似薇哭叫道:“我誓,我誓。”
萧老夫人挥挥手,那人退下,原以为她能坚持到底,没想到最后还不是跪地求饶,外表一副强硬的样子,一遇到事,先软下来的肯定是她,外强中干,这种人最是头疼。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城府不深,又喜欢挑畔别人,如果真如她父亲所说的送进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就没一个能成事的呢人?
“我誓,我誓,如果我……”萧似薇抽泣的着毒誓。
“后面再加上一句,如果做不到,罚我一生孤苦,无所可依。”萧老夫人道。
萧似薇浑身一震,犹疑了一下,萧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
第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