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初,天边已是渐有微光,此时南灵峰顶,山雾如纱,缭绕未散,四下一片朦胧静谧,时辰尚早,可对于方诚、周益、苏璟飞来说,一天的修行已然开始了。
竹庐外,方诚见苏璟飞穿的有些单薄,便关切道:“小师弟,山中早晚寒气重,你伤病初愈,且尚未开始修炼,内无灵元真气护体,很是容易着凉的,不如回去加点衣物再来,我和周益在这里等你便是。”
苏璟飞微笑道:“多些大师兄关心,璟飞身子好,不怕冷的。”
方诚见苏璟飞确是未有发抖哆嗦,也就不再坚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走吧,这段时间里,我会教你一些入门的粗浅修炼之法,待你有所小成,才能得师尊亲自传授。”
“是。”苏璟飞朗声应道,想着今日正式开始修行,心中也是着实有些兴奋不已。
几人说话间,却是来到了厨房外边,只见厨房窗沿下摆了三只大水缸,里面空空如也,正当苏璟飞有些困惑不解之时,方诚开口对苏璟飞道:“每日伊始,我们需下山取水,并将水缸填满,以解日常用度。”
说着,便是将两只沉重的水桶交给苏璟飞,苏璟飞这才恍然大悟,于是赶紧道:“大师兄,这等杂役之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待我将三缸水取回,你再授我道法。”
这时候,一直游离在两人身后的周益,听到苏璟飞这么一说,惺忪的双眼却是忽的一亮,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道:“那就有劳小师弟了,等二师兄回去睡饱,起来后定当好好授你入门道法!”说完,便是急不可耐转身朝自己的竹庐走去。
可周益步子还未踏出,就被方诚厉声呵斥住:“周益,你给我站住!”
“你怎么如此不长进,耽误你自己不要紧,莫要还耽误了小师弟!”
对于方诚突来的骂将之语,苏璟飞不明就里,不过看情形,可能是大师兄误会二师兄欺负自己新来,将琐碎重活交给自己,才有此责骂吧,于是苏璟飞赶紧替周益说话道:“没关系的,大师兄,不过是去山下取水,我是可以做好的,你就让二师兄回去再睡会吧。”
方诚一怔,随即又是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师弟,你误会了,这下山取水之事,亦是我们修炼的一部分,此乃炼体。”
“啊?炼体····我不明白,修道不应该就是打坐静心,摒弃杂念,感悟天地之道的奥义么?”
方诚又道:“炼体,顾名思义,便是强筋健骨,而修道,本是夺三界六道之造化,逆命改运之举,神技真正,天雷地火,呼风聚势,凝水化冰霜,皆以血肉为引为承,又岂是一般的.凡胎所能消受的了的?”
“所以,这炼体便是为修道门真法打好基础的功课!”
苏璟飞似懂非懂的点头哦了一声。
原来这每日取水不是单纯的杂役之活,亦是修道的一部分,经方诚这般一番解释后,苏璟飞顿时兴致更盛,跃跃欲试道:“大师兄,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说着便俯身去提那两只木桶,初一发力,只觉木桶入手极沉,两只木桶少说也得有二十斤的样子!
苏璟飞吃力的挑起两只木桶,仅是走了一段山路,已是气喘如牛,衣物湿尽,再回头看两位师兄,顿时呆若木鸡,只见方诚、周益两人,每人肩上,居然同时挑了十只木桶,这还没打上水,就已是百斤在身,可他们走在这崎岖的山间小径之上,竟是如履平地一般,毫不费力!
走了又有一会,苏璟飞是愈发的觉得双腿沉重,犹如灌铅了一般,而肩上的两只木桶,亦是如山一样的压着自己,当真是举步维艰,而方诚、周益两人早已越过了苏璟飞,走在了前边,肩上明明十只木桶,却好似轻如鸿羽,走的这般轻松自如。
方诚和周益走在前边,发现苏璟飞落后的越来越远,于是停了下来,方诚对苏璟飞道:“小师弟,累了就不如歇息会吧。”说完,便放下了肩上的木桶,等着苏璟飞。
而苏璟飞早已是气力尽透,心力不从了,听得方诚得话,刚一放下木桶,就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待缓上一口气,苏璟飞颇为郁气道:“我真是没用,仅是两个木桶,就累成了这样,先前还满口说要取满三缸水,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天方夜谭呢。”
方诚笑了笑,安慰道:“道途惟艰,实非朝夕之事,小师弟大可不必这般沮丧气馁。”
方诚说的在理,苏璟飞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是忽然问道:“大师兄,像你和二师兄这么厉害,肩挑十只木桶,不费吹灰之力,想必修为也是很高的了吧?”
“呃····”方诚一窒,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干笑着道:“说来当真是惭愧不已,我与周益上山十数载,也才是将将进入道本境的中阶而已,于修道一途来说,这身能负数百斤之重着实是些微末道行,不足挂齿,想那修道有成者,寿数几百,容颜不衰自是不用多说,更甚者,还可游神御气,呼风唤雨,移星换斗之能人所不能。”
方诚所言,对于苏璟飞来说,妙异非常,未曾敢想,却又是无限向往,不禁呢喃道:“这般妙用,我到何时才能练成?”
苏璟飞有些不甘心的狠力拍打了下身边的木桶,无奈尽显,他连挑两只木桶都如此吃力,与方诚所说的那些奇门之术相比起来,差距之大,简直就是犹如天地之隔!
看着稍显落寞的苏璟飞,方诚自是一目了然,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懊恼,随即温声道:“修道一途,贵在心意坚定,顽如磐石,想我太虚门弟子万千之众,得道善境者,亦不过寥寥双手之数而已,道玄境者,也只有望北峰首座玄明师伯,苍东峰首座玄玉师伯,莽西峰首座玄松师伯三人,而道玄无上境者,更只有命连天痕剑的掌教真人玄青师伯一人!”
“小师弟你初入道门,千万里之行,不过刚刚迈步,个人机缘定数,纵然是仙祖笈胤仙人,亦是难窥奥妙,你又何必这般自怨自怜,妄自菲薄?”
大能者,知天知地,知古知今,偏不知未有的定数,不想方诚一席话,竟是字字珠玑,言凿于心,就连向来都觉得方诚寡言愚钝的周益此时也是为之一震,侧目咂舌!
而苏璟飞亦是从中有所得悟,大师兄说的不错,与其唉声叹气,倒不如踏实刻苦,古言勤能补拙,天必不负有心之人。
想通之后,便可释然处之,苏璟飞笑着站起身,挑起木桶,道:“大师兄,我休息好了,这就取水去吧。”
苏璟飞颓势不见,方诚也很是高兴,应道:“好。”
三人并肩而行,朝山下泉井走去,苏璟飞想起先前方诚说到的修道境界,于是问道:“大师兄,我们师尊不知道人也是南灵峰首座,刚才没听你提及,他的修为又在什么境界了?”
周益却是抢先插嘴揶揄道:“师尊那首座之位不过是充数的。”
“·······”
方诚笑言:“别听周益胡诌,师尊只是顽心不去,沉于醉酒逍遥,鹤野洒脱之道,不曾显山露水,是以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境界,不过,我觉得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吧。”
“啊且!”
竹庐内,不知道人打了个喷嚏,惊坐而起,发现是在自己屋内,遂是没好气道:“是哪个一大早就念叨老道!”说完,咂了咂嘴,又是抱着酒葫芦迷迷糊糊的倒了下去,吐息间,竟已鼾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