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文家巷子街道上,一个全身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全身脏兮兮的少年在街道慢慢行走。
少年手中端着一个缺了不知有多少个缺口的破碗。他一边前行,一边向着身边路过的行人,伸出手中端着的破碗。
“死乞丐滚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对着把破碗伸向自己的少年一阵怒吼。吼完好似还觉得有些不太解气,又上去狠狠的给了少年一脚。
“啪!”一声碎响。
少年被中年男子踢到在地,手中的碗也在少年倒地的一刻破碎。
看着眼前碎成一地的破碗,少年眼中含着泪花。但自始自终泪水都只在他的眼角打转,没有一丝掉落下来。
一个穿着阔气的肥胖汉子从一间酒楼里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的碎碗渣滓,汉子当场发作。
“妈的!死乞丐你看你把这里都弄脏了,你叫我还怎么做生意?”
汉子嘴里骂着的同时,对着少年一连就是几脚。踢完少年汉子提腿抖了抖脚上的灰尘,一脸气愤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到目前为止都一声未哼,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颤抖的拾取地上的破碗碎片。
看着少年的动作,汉子好似对刚刚的发泄并不满意。于是又再次对着少年补了几脚,踢完汉子再次抖了抖腿上灰尘,嘴中哼哼着离开了。
少年忍着疼痛,捡起地上的碎片,慢慢站立起来。拿着破碎碗片,少年身影萧瑟,快步向着一个废弃场走去。这里他已经不敢听停留,他不害怕中年汉子再回来找他麻烦,但他害怕那该死的城管。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之时,城管为了整治城容,而将自己抓进班房的一幕。
来到废弃场,少年将手中的破碗碎片丢弃,挽起袖子开始在废弃场中寻找起来。可找了很久好似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每每找到一物拿入手中,少年又摇了摇头将其丢弃。
长时间不停地找寻,少年已然将整个废弃场翻了一边,可最终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对此少年嘴中满是叹息。
“咕!”“咕!”
听着肚子传出的催促,少年又在废弃场寻找一番,可还是一无所获。为此少年无奈的站立起来,向着远处的街头走去。
随着街头一路所过,看着四周同龄的孩子,拿着啃剩的食物四处丢弃,少年嘴中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不过他并不敢马上前去拾捡。
在这世态炎凉的世界里,哪怕是孩子丢弃的食物,如果马上前去拾捡,被孩子的大人逮住,一整暴打那是在所难免。
有时暴打还算是好的,有些脾气古怪的中年人,甚至直接会将乞丐囚禁起来,不给他们吃喝,最终将其何何饿死。
对于这一些事迹,少年都身有体会,所以他忍着饥饿,独自站在一边,听着肚子不断传出的咕咕声,他也没有一丝想要前往的心里。
看着眼前几个同龄的孩子戏耍,少年眼中充满向往——充满回忆。
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有着相同快乐。
自己本名王权,天国武化秾棠人士,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叫王秀儿,一家四口靠着双手劳动,过的还算小康。
可幸福好似总遭天妒一般,原本幸福的家庭,在一次皇室皇帝的更变之中起了变化。
王权永远记得那是六年前。
老皇帝归天新皇帝登基,可自从新皇帝登基以后,所有人的命运都有了改变,王权一家也逃脱不了。
自从新皇登基以后,便诏告天下,他将要出征天下,获得广阔疆土,获得更强大的势力。
诏告落下之rì,平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税赋的增加,新兵的大量增减,都让下面的百姓哀嚎满天,苦不堪言。
常年的边境之战,已经让所有百姓有些承受不住,可当战场传来屡战屡败的消息之后,民心更是大量动荡。
可对于民心动荡,皇帝好似并不关心一般。
更加恐怖的课税,更加强势的增兵,毅然成了百姓的梦魔。
王权父亲王维,因为税赋加重而无力缴税,最后被强行充军。自从父亲被冲军,母亲独自扛起偌大的家庭,但为了两个孩子强忍住伤痛,每天不辞劳苦的扛起这个家。
可老天好似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没过多久军中就传出王维的死讯。听着父亲的死讯,母亲再也承受不住,原本疲惫的身体在那一刻彻底倒下。
随着母亲倒下,家中所有重担都落于六岁的王权身上,六岁王权为了撑起这个家,每天白天出去乞讨,夜晚时分都会在屋前一块空地之上种些庄稼。
虽然一切过的很是幸苦,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还能勉强支撑。但王家悲惨的命运还没有因此而结束,相反,他们悲惨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这天王权独自外出乞讨,今天好似老天开眼一般,今天乞讨收获颇丰。不但有几个完整的馒头,同时还有几枚铁币。
看着手中为数不多的几枚铁币,王权心中充满兴奋。有了它自己这个月可以轻松上很多,至少这个月中有那么几天,自己家可以喝上小米粥。
小心收起不多的几个铁币,再将馒头小心的抓如手中,王权兴高采烈的蹦达回了家。
但当王权走到他家门前之时,王权从天堂的兴奋,瞬间落入了地狱般的痛苦。
原本该有的房屋这一刻已经不复存在,能有的只是还冒着丝丝撩烟的破碎土包,原本此地该有的一切,都已经不服存在。
远处原本的房门前,一个已经分不出男女之人,倒在血泊之中,浑身被烧焦,身体之上还冒着滚滚浓烟。
“娘!”
看着远处被烤焦的人影,王权仿佛没有了一丝意识,他本能的丢弃手中乞讨而来的馒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着全身已然被烧焦之人,王权痛苦的吼叫起来。
“娘!这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痛苦中的王权,已然忘记现在的母亲,也许比自己更痛,比自己更难受。但这一刻失去理智的他,都忘记了询问母亲的伤势,而是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权......权儿......娘........娘对不起你们。你.....你......一定要找回你........妹妹。官......官兵......。”王权怀中传出一个妇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同时这个夫人在说完最后官兵二字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不!不!不!........。为什么会这样?天!你还有没有眼睛?”整个山谷传出了王权的怒吼,这一刻他愤怒,他痛苦,他绝望。
轰!轰!轰!
随着王权的吼叫,天好似有了回应,滚滚雷声带着丝丝细雨向着天地间落下。原本滚滚浓烟在雨水的浇灌之下变得更加稠密,满天的灰尘在雨水的冲击之下变得清澈。
望着四周已然没有一丝生机的房屋,望着天空细针般的雨滴落入身上。王权俩只眼中没有丝毫泪水,有的只有如喷泉般拥出的鲜血。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这不是因为雨水落入身体的寒冷,不是因为自己怀中抱着母亲而感觉吃力。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种来自灵魂之痛,来自失去亲人撕心裂肺之痛,来自对苍天无眼之恨,来自皇帝昏庸无道之恨。
“狗皇帝!我王权在此立誓,有一天我王权要屠你满门。屠尽天下所有昏庸王者,屠尽天下所有贪官污吏。”随着话落王权眼中有了一丝坚定,这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坚定,就是一个成年人眼中的坚定,在这一刻与王权比起来,都显得有些微弱。
痛苦中的王权慢慢抱起自己的母亲,找了一处还算平整的地面将其放下。
而后独自来到山谷之处,找了一块泥土还算松软之地开始用双手挖掘起来。虽说泥土还算松软,但与其更加细嫩的双手比起来,泥土显然要硬上那么几分。
不过这些,这一刻的王权并不在乎,他用双手一把一把的抓着泥土,尽管指甲里已经倾满血丝,尽管有好几个指甲盖已经脱落,但他没有一丝停顿的样子。
相比手上之痛,王权心中之痛明显要强上很多。现在的他如行尸走肉,如木偶一般,他脑海之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有的只是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母亲刨出一个安身之坑。
轰!轰!轰!
天空雷声夹杂着倾盆的雨水落下,这一刻好似天也跟着王权心中的痛一起哭了起来。原本清澈的雨水,在这一刻变得浑浊起来。
本该透明的雨水变得有了一丝腥红,变得有了一丝凄凉。天在这一刻也流下了泪水,也许王权的遭遇天也很怜悯,但它并不能阻止一般,他唯一能做的,好似只有与王权一起痛哭一场。
雨水的侵蚀,让王权挖掘明显方便不少,但毕竟他用的是双手。长时间的挖掘他的手上俨然可见生生白骨,但王权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停顿下来。他不停的挖掘着,他要挖掘出一个能容下母亲身体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