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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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父母的坟茔上已经长满了青青碧草。临白水祭拜过后,一抬眼,望见草丛中一束百合花盈盈开入。他奔将过去,抽出玄铁剑将之连根掘起,把花移栽在父母的坟上。母亲云红秀惯穿一件红衣,却独爱百合。临白水低头看着手指上指环,那是父亲为他戴上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而今与父母却是天上人间两茫茫。想到从此以后茫茫天地间只有自已孑然一身,再也无亲无故,不禁又是怆然涕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对他说话。“哭够了没有?该上路了。”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的。临白水回头,见一人无声无息地立在身后,也不知是何时来到身边的。临白水打量那人,见那人长身玉立,身着华衫素袍,面目颇为俊朗。临白水收住饮泣之声,恍若不见地转过脸去,然后才缓缓说道:“你是谁?”“两间余一卒,来去风无际。我是风无际。”那人道。“我不认识你。”临白水依旧不动声色地说,但风无际的名字他却早已听到过的。当年师父望云道长传他武功之际,也常常会把江湖上一些典故说与他听。期间曾说起近年江湖上闯出名号的少年奇侠,其中便提到过风无际的名字,且提起之时连师父都啧啧称奇。三四年前,风无际在一个月之内连破直鲁十七家匪塞,剑挑金虹帮,从而一夜成名。后来,其又与当世威名赫赫的武林名宿“大雨浩歌”铁扶风铁道长决战岐山黄土岗。两人决战一天一夜未分胜负,最后却因惺惺相惜,握手言和,更结成忘年之交。虽其结果还有很多种其他的说法。但也足以说明其武功之高。不过,这风无际行止特异,亦邪亦正,自铁道长去逝之后,其人便也很少在江湖走动。不意今天在这里出现。临白水心下暗想,也许这又是冲着那本《剑外天书》来的吧。他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那风无际倒会装糊涂,道:“刚才哭的那么伤心,怎么这会儿眼泪还没干呢,就又笑起来了?”这一说倒让临白水真觉得有些尴尬。暗自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流一滴眼泪。他哼了一声,起身便走。风无际也不拦他,看他走出十数步才道:“你往哪去?青风庄可不是那个方向。”临白水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风无际道:“你怎么知我要去青风庄?”那风无际更不解释,只道:“你无须多问,要去青风庄跟我来便是。”说完便飘身跃起,几个起落,便已飘身奔出百步之外。其轻身功夫颇上让觉得神乎其神。临白水怔怔地看着他,心中颇有几分羡慕。他苦笑了一下,自语道:“你又怎么我一定会跟你走?”说罢,回过头朝自己的方向走去。行至村外河边,见那小渔舟竟然仍在岸边。临白水解开缆绳,独自撑过对岸。上得岸来,望望四下里的田野,又向后望一望,确定风无际没有跟来。心下竟颇有几分失望。他又对着父母坟茔的方向拜了几拜,心想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看望父母。怅然之下,他大步向东而去。两天后,临白水骑着一匹马来至一个叫东关镇的小城。这里距苇塘村差不多有三百里路。小时候他同父母亲来过这里一次。记得那一次是母亲要给家里采购一些布匹家用。那时欢快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临白水眼中一热,几欲又流下泪来。他赶紧下了马,牵着马走进一家饭庄前停下。这里也曾是他与父母当年在这吃过一次饭的饭庄啊。一切好象变化都不大,但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店小二把马牵过一边,另一人把临白水让进店内。临白水信步走进,却突然看见风无际正坐在店内的一角自斟自饮。

  临白水心想,“看来此人竟是冲着他来的了,想必一定也是有目的的。”当下他不动声色,选了另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样简单的素菜和一大碗米饭便吃了起来。那风无际显然已知他进店,见临白水不理会他,便端着酒杯走过。“临兄弟,真是巧呀,又见面了。我正愁一个人饮酒无趣呢,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临白水因知自己缺少江湖历练,因而在结束为父母守灵重返江湖之际,便已定下自己的原则,即少说话,多观察。此刻他更是打定主意任他说什么也是不开口。风无际见他不言语只顾吃自己的米饭。便斟下两杯洒,将一杯递到临白水面前,然后举起另一杯道:“临兄弟,在下敬你一杯如何?”

  临白水冷冷道:“我不认识你。不喝。”

  风无际冷笑一声,突然手中一较力,竟将那瓷质酒杯捏了个粉碎。临白水见他竟以两指之力便能捏碎酒杯,这份功力显是自己所不及的。依旧不动声色,心下却暗自戒备。风无际见他仍不为所动,忽然又换上一幅笑脸,口中道:“哦,醉了,醉了。临兄弟不要介意才好。”转头叫,“小二,换大杯来。”小二慌不迭送上一只大一号的酒杯来。并道:“客官,这是本店最大号的洒杯了。”风无际接过手中,竟又将之捏个粉碎。并做醉态道:“什么东西。这般不经使。算了,还是就用这酒壶吧――”说毕挥挥手让讶然不止的店小二走开,自己对着壶嘴灌了几大口。并道:“还是这个爽快。临兄弟当真不喝吗,当真可惜呀可惜。”突然,风无际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临白水立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他运起内力相抗,却觉着压力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便渗出了豆大汗珠。而这情形在外人看来却不过是朋友间的一时亲热举动。那风无际更是如无事人一般,另一只手仍就举起酒壶饮着。“临兄弟,即然你我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何不两人同行,一路也好有个伴互相照应?不如今日起你我就同住同行吧。”不待临白水搭话,转头又对店小二道:“小二,备一间上等两人套房。”他表面上说的越是轻松,搭在临白水肩头的手上力道就越重。临白水强自撑着,却已眼看支撑不住,风无际却突然松劲了,临白水这才得以缓过一口气来。看那风无际,仍是象老朋友复又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走吧,临兄弟,我们上楼歇着吧。”竟还打了几个嗝。倒象是他真的醉了似的。只是这一次他没再用内力。临白水也实无力再加以抵抗。

  进得房间,那风无际竟并不怎样理会他,只顾倒头睡倒床上。临白水怔怔地望着他,也不知他是真醉假醉,抑或真睡假睡。寻思了半天,也觉得乏了,便亦躺在床上。他此刻也看出来风无际暂时并无伤他之意,心想且不去管他,睡过了明天再说。谁知却任是怎样也睡不着。想到自己武功如此不济,想要为父母,师父师兄们报仇实在渺茫。不觉心下黯然。又想到父母之事还有许多不解之谜,如何才能解开也实在难说。又忽而想到那一夜在太白山云龙观救了他的仙女姊姊,种种之事思来想去竟是无法入睡。如此这般,临白水心中不是滋味,对着床前月光竟是长叹不止。眼见就要天亮了。看那风无际倒果真睡的踏实,中间竟不曾醒过。临白水对他感到有一种羡慕,又有一种忌妒,还有一种迷惑。临白水看着他,忽然他想起父亲曾在那小渔舟上交给他两个小药瓶来。对,今日就拿他一试吧。想到这里,他从怀中将之取了出来。两只小瓶均极为精致,一蓝一红。其实也并非如此,原来那两只小瓶均是透明色。只是那蓝瓶中装的是蓝色药水,而那红色小瓶中,装的却是红色药丸。那蓝色小瓶中是迷药,药性无色无味,闻之两个时辰内即无知无觉。红色小瓶中是解药。只剩余三十二粒。父亲告诉他,此药在危机时刻可用之。临白水当即取了一粒红色小瓶中药丸服下。然后将那蓝色小瓶的盖子打开。临白水着意凑近嗅了嗅,果真无色无味。不知它到底有用没用,甚至不知它的药效是不是已经飘散开来。临白水心想,既然是试,就试的彻底些,是以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那蓝色小瓶盖上,小心收在怀里。这时他仍不知药效有用没用。他试探着叫了风无际一声,没反应,又一声,仍无反应。果真有效?临白水心中激动,起身走至风无际床边,见他仍旧睡着,也分不清是药效的作用还是本身就睡熟了。临白水,凑近了他,叫“风兄,风兄。”见仍无反应,方才确定一定是药效起作用了。因为练武之人睡眠一般都是很轻的。临白水仍想确定这药效到底是怎样一种程度,索兴拍了拍风无际的脸颊,竟也是一无反应。继而使劲拍打也是一样。临白水这下心里更踏实了。心道:“这会儿,我就是拿刀把你杀了,你也一定是不知的了。又寻思道,我与他无怨无仇,他亦不曾怎样为难于我,我怎能就这样杀了他?嗯,他只要不再来跟踪监视我也就没什么了。

  临白水见药效起作用了,心下十分高兴,正好这时天也亮了起来。便打起包裹准备起身走了。走至门口,想起什么,便又找来纸笔,写道:“我不认识你,别再跟着我!”写完之后,忽然童心大起,想了想,在纸上啐了口唾沫,竟将纸条贴在了风无际的鼻子上。这才满足地推门而去。

  又是两天之后,临白水一路东行,来至一处叫做户县的小镇。此处离长安已是不远,过了长安,要不了几日也就可以到华山了。他原来从未曾一人外出过。这一路行来想的最多的是父亲当年一人闯荡江湖之味,每到一处,均在想象父亲是否当年来曾经来过,曾经做过什么。有时想想心中总不免有些隐痛。更觉孑然一身的孤寂。

  沿街走来,见一处不大不小的饭庄,便走了进去。刚进了门他突然又愣住了。原来风无际竟又如前番一样,坐在饭庄一角自斟自饮。

  临白水此刻心里平静地多了,明知避无可避,索兴直接走至风无际桌前坐下。直视风无际道:“风兄,请教青风庄怎生走法?”风无际似是喝多了一般,看看他,又故意环顾左右才道:“你在跟我说话吗?我不认识你?”临白水只好道:“即如此。打搅了。”便欲起身离去。“嗳,嗳,即然来了,何必说走就走?风某虽说面子不够大,但义气总是要讲一讲的。一块喝一杯交个朋友如何?”临白水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和什么人说过几句话。因而倒也真想有个人说说话。然而他又知道这风无际不可能是他的朋友。他甚至怀疑他亦是参与苇塘村围攻的凶手之一。他怎能跟一个参与谋害父母的凶手交朋友呢?但临白水知道江湖险恶,凡事不可轻易下结论,更不可轻举妄动。他本身也可以说是全无一点江湖经验,虽说也曾听说过一些江湖上的各种传闻,但毕竟全无历练。在父母墓前守灵三个月间,他不断地调整自己,也算是卧薪尝胆吧,他知道他必须忍耐。三个月来他依旧勤练武功,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还差得很多很多。眼前的风无际就是一个他目前不可战胜的一个。但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去面对。临白水心想,反正他武功要高出我许多,若要想害我早也就害了。不管怎样,即然避不过,那也不妨看看他到底要如何,或许还能从他这里了解些父母被害的线索。于是他打定主意,老实不客气地道:“好。交个朋友。这顿酒就由我请好了。”风无际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道:“临兄弟果然豪气。这两天倒好象在哪发了财吧?”临白水面上红了一红,风无际这一说似乎剌痛了他心中的隐痛。此刻他身上确实正揣着几百两银票,那是他已将临家所有的田产,财物全部换变买所得。父母生活一向勤俭,对他的要求亦是极严格,加之他自小就在太白山和师兄弟们同吃同住,此前几乎没有大手大脚花过钱。而他毕竟年纪甚轻,加之几乎没有江湖阅历,因而他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是一种挥霍。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告诉他对错的人已经没有了。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神色又显得有些落寞和木讷。风无际虽不知他心中想什么,但于他的神色变化却都看在眼里,亦猜出了**分。他依旧微笑着端起酒杯,道:“来,临兄,为我们再次相遇干了这杯。”临白水举杯一饮而尽。他本极少饮酒,此刻一杯酒下肚直觉火辣辣的难受,但他不愿在风无际面前显露窘相,是以运起内功极力忍着,脸上装做没事一般。“你跟踪我?说吧,你想怎样?”

  “既然临兄知道你我今日相遇并非偶然,我倒想知道你有何想法?”

  “能做何想法?技不如人,也只好任命运捉弄。”临白水心下隐隐苦痛。又仰脖子喝下一大杯。

  风无际摇摇头:“此话差矣。临兄,男儿大丈夫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失了英雄本色。”他亦举杯一饮而尽,续道:“即便如你认为,在下武功略胜你一筹,但若你不愿随我的意,你的面前也至少还有三条路可走。”

  “哪三条路?”

  “其一,虽说在下武功可能略胜临兄一筹,但你亦可拼死一试,未必便输。即便输了,不过一条性命而已。却也不枉是一个血性男儿;其二,临兄亦可假意答应在下,过后可乘我不备,或偷袭,或逃脱。来日方长,隐忍一时,亦不失为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大丈夫。其三,临兄弟亦不妨施用其他非常手段,反败为胜亦无不可。须知武功并非代表强大,心智高低才是要紧。”

  临白水一听,心中顿时惭愧不已。复又端起一杯酒,“多谢风兄指点。好,不管待会儿出了这门你我会不会刀兵相见,这一杯我敬你。”“临兄弟果然率直。好吧,我就直说了吧。我本来是受人之托,要请临兄弟赴青风庄去见一个人。即然你本意就是要去的,那也不用多说,我们一路便如何?”“是谁托你?周,是周剑重?”临白水原本要说是周师伯的,但他犹豫了一下。当日父亲提起他的这位师兄周剑重时似乎对他并无多少好感,甚至还有些怨尤。父亲虽未能来得及叙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感到其中必定仍有许多秘密情由。父亲虽说要他不可再行报仇,但他至少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变故究竟是为什么。“这个嘛,究竟是与不是他,你到时就知道了。我在这里不方便告诉你。”风无际发觉对临白水说话直来直去似乎更有效。

  果然临白水便不再追问是谁,但却又问道:“风兄怎知我要去青风庄?临家遭受此次惨祸是不是与青风庄有关?你一定知道什么?”

  “这个,我倒确实不知。我只是受人之托。”

  临白水正要再问些什么,这时忽然街面上一阵骚动,路两边的行人、小贩纷纷避走。不少人口中还叫道:“大肉吃来了,快走。”“唉,又是那小霸王。”一些小商铺也赶紧收拾要关门。风无际示意临白水先暂不必说,两人侧头看向窗外。

  两匹高头大马从街头冲将过来。马上两人手拿皮鞭向路上行人挥舞着大叫“闪开!闪开!”“快给大爷闪开!”。避得慢的便顿时挨了鞭子,不但身上挨了鞭子,有的连随身货物都散落一地,而马上那两人竟是视而不见,依旧纵马在闹市间横冲直撞。实在是飞扬跋扈已极。风无际侧目看临白水,见他已握紧拳头,剑眉倒立,极力压制怒火。

  这时就听见一女子拼着命的叫着:“救命呀------你放开我,放开我------爹------爹------”然后就见一匹高头大马一路慢慢踏过。马上一个绵衣华服的男子怀抱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在他怀拼着命地挣扎着,而那男子却嘻皮笑脸地擒着她,道:“小娘子,跟了我保证你不会吃亏,在路边卖草席有什么好,回头我叫人给你爹送一百张去。咱们回去好好乐乐。”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在姑娘身上乱摸一通。在那马后边,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对着一个纠缠不清的老人拳打脚踢,那老人已被打得面目青肿,口鼻流血,却仍是不肯放手地追赶着,口中叫着“宏儿,宏儿!”,那伙家丁一怒,居然将老人一阵暴打,将他打得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然后骂了数句“老不死的”方才随那马上男子后而去。老人只能爬在地上“宏儿宏儿”地唤着,声声悲惨,声声血泪。

  临白水看到此处已忍耐不住,正要起身动手,却被风无际拦住,“临兄,且慢。”随后叫过店小二询问:“这大肉吃是什么人?怎么如此霸道?”那店小二本已躲得远远的,见他们二人均身负宝剑,料想惹不起,不得已才怯怯地走上前来,见问,便道:“这大肉吃本姓池,名叫池大有,只因,只因称霸一方,是以人送外号大肉吃。大爷,这人历害着呢,可惹不起,可惹不起。”临白水道:“这般欺男霸女难道也没人管吗?当地官府哪去了?”“哎哟这位爷,官府可是可是------”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却看那外号“大肉吃”的,见怀里的小姑娘死命挣扎,便露出一脸凶相,道:“小丫头,你再不听话,看我不当街剥光了你!”那小姑娘听了吓的花容失色,只是小声唤着爹爹,饮泣不止。“这才对了。我们回家去。”说着一边不住在小姑娘身上揉搓,一边双腿一夹,欲让马儿走快些。但马儿却不听话,竟然站定了。正奇怪着,却看见一个少年手中握着马缰,冷冷地道:“放下她。”那池大有一向嚣张惯了,哪里肯听,道:“怎么?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挥起马鞭便向临白水抽来。临白水一抄手已将马鞭捉住,猛一较力,那池大有顿时从马上摔了下来。临白水也不多言,上前便将他猪头似的一张脸踩在脚下。

  那边走在头里的两名护卫及跟在其后的家丁见主人被摔下马来。纷纷欲前来救助。却听噼噼叭叭地一阵乱响,只见另有一人先是踢翻前面马上两人,又如影子般飘至众家丁前,未及反应,每人脸上已挨了四五个巴掌。街上众人见此无不拍手称快,却只是远远地围在一边看着,不敢近前。

  那池大有被踩在临白水脚下,使出吃奶的劲想要挣脱却是不得。临白水看他一付丑态心下厌恶,是以脚下一松,转过身又一脚将正要爬起来的他踢飞出去。临白水走至马前,见那小姑娘紧抓住马综,秃自吓的浑身发抖。“姑娘,没事了。你下来吧。”扶着姑娘下得马来。那姑娘惊吓之中也忘了谢,只是透过泪眼望着眼前这英俊少年不言。临白水面上一阵潮红。

  这时,众家丁才看清原来眼前只是两个年轻人在作怪,那能服气,复又爬将起来,欲围攻而上。池大有更是在场外大叫:“快给我上,打死这两个小王八。”风无际伫立一边,仍是面带微笑,“临兄,还是都交给你吧。”临白水也不客气,道:“好。”便纵身与众家丁动起手来。

  风无际无事人一般,走至那姑娘父亲身边,招呼小姑娘一起将父亲扶起来。姑娘的父亲已被打的血肉外翻,一脸青肿,好在只是外伤。风无际道:“姑娘,去找碗水来。”围观诸人早有人递过一碗清水,风无际从身上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三粒,捡了一粒为她爹爹服下。另将余下两粒交在小姑娘手里,道:“姑娘,你爹爹的伤已无碍,这两颗药丸每天给他服一粒也就没事了。带着你爹爹离开这里吧。”姑娘父亲欲起身道谢,被风际无止住。又要给风无际磕头亦被他止住。他四下看看,将池大有所乘那匹大马牵过来,对姑娘道:“扶你爹上马。”

  那厢边临白水与六七个家丁周旋正酣,他初出茅庐,此时又不愿伤及这些人性命,是以出手不甚干练,费了些功夫,但也在众人喝采声中将他们一个个相继打翻在地,爬不起来。池大有见此情形,知是讨不到便宜,正想溜走,却被风无际一把扭住脖领。风无际亦十分厌恶此人,是以噼噼叭叭地又给了他几十个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街上众人纷纷叫好,大呼痛快。风无际又一想,今日须得给这恶人留下点伤残,否则他没事人一般又去那父女的麻烦岂不更是祸事?想到此,他一脚又将池大有一脚踹飞出去。池大有哇呀一声摔倒在地,几欲昏死。风无际知是这一下,他已断了一根肋骨。想要再做恶那可就难了。

  一群原本飞扬跋扈的横行无忌的汉子,此刻却一个个狼狈地趴在地上起不来。风无际与临白水相对而视,各自笑了一笑。风无际又走近池大有身前,学着临白水的样,又一脚踏在池大有脸上,他哎哟叫了一声,却已无边挣扎。只能叫:“大------大爷,饶命,饶命。”

  风无际历声道:“饶命可以。不过须拿银子来。”临白水想不到他怎么会向他要银子,诧异地望着他。“身上有多少银子统统拿出来。――还有你们的。”池大有乖乖地伸出手颤颤悠悠地摸索怀里。但他头却被风无际踩在脚下,那样子极是艰难,又极是滑稽。摸了半天实是无法,只得道:“大爷,您,您可不可以先,先放开我?”风无际这才松了脚下,放开他。

  结果池大有及几个家丁共计交出了一百多两银票和十几两碎银。风无际接过银票和银子,哼了一声,径自走到那父女跟前。将银票和银子递给那姑娘,那姑娘迟疑着不敢接过。风无际板起脸道:“拿着。”姑娘仍是不敢,风无际扯过姑娘的手,便塞入她手中。姑娘正疑虑间,却被风无际突然抱起。众人皆想不到他会做出这举动来,均是一呼,不少人还以后这两个年轻人不过是另一路歹人,黑吃黑罢了。纷纷嘘了起来。临白水亦是一惊,不知这风无际究竟要做什么。风无际抱起姑娘,冲姑娘挤了挤脸,道:“还真是个漂亮姑娘。”然后,他走到马前,将姑娘放在了马上。那马上本已坐着姑娘的父亲。风无际牵过马缰,交在姑娘手中,道:“姑娘,带你爹爹去吧,越远越好。”不等姑姑娘说话,便用力一拍马臀,那马便跑开去了。

  众人这才明白风无际之意。风无际在马后又大声道:“记住,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这里了。”众人一想,是了,这池家乃此地一霸,若那父女二人仍旧留待此地,日后难免不遭池家报复。

  临白水见风无际行事虽突凸,倒也细致,不免对他又多了几分佩服。当下道:“风兄想的极是周到。只是眼下这些人如何发落才好?”池大有及一众家丁一听,便纷纷跪地磕头,直呼“小爷饶命,小爷饶命。”风无际冲临白水挤挤眼,道:“临兄,咱们玩个游戏怎样?”临白水近一时期因家门变故,已是压抑了很久,适才以一敌众,大打出手一场,不但自信心恢复了不少,而且将其少年人好顽好动的天性也勾了起来,于是便大叫:“好呀,风兄,你说怎生玩法?”那池大有及一众家丁闻听此言,尽皆心中叫苦,不知这二位少侠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风无际哈哈一笑道:“那好,咱们就来个‘都市放牛’。”

  在一阵喝呼声,一阵哭喊声,及围观众人一阵叫好哄笑声中,不大一会儿功夫,池大有等七八个人已被反手捆邦起来,每人腿脚也以绳索相连,就如一串拴在一块的蚂蚱。风无际牵过剩下的两匹马,与临白水分别骑了上去。他对池大有等人道:“知道自己家在何处?”“知道。”“那就回家去吧!”说着扬起马鞭甩了一个响,道:“走吧!”临白水也学着他的样子扬鞭道:“快走吧。”七八个就你推我搡,踉踉跄跄地沿街走了起来,不时有人跌倒,便大家也跟着跌倒。引得两人哈哈大笑。街上民众也跟着大笑起来,直呼痛快。

  如此这般行过了两条街,围观者也越来越众,风无际寻思也折腾的差不多了,一会官兵也该出面干预了,便向临白水使了一个眼色。临白水会意。二人调转马首出城而去。

  来到城郊外,二人不禁又一阵哈哈大笑,临白水直呼痛快。风无际见他笑的畅快,全无城府的样子,抿嘴笑道:“临兄弟,今晚看来是留宿不成了,不如我们比赛一程,看谁骑术好?”临白水道:“好。”

  两匹马便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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