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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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白水伏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漆黑之夜。他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想不到青风庄是这么大的一个庄院。他只能凭着感觉选择一个高大恢宏的屋宇上躲藏起来。

  掀开屋瓦,见屋内大厅中亮如白昼,厅内陈设华贵,但此时堂中却无一人。再仔细一看,只见正堂中悬挂着一幅牌匾,上书“议事厅”三个大字。临白水心想,看来今夜是来对了,要不这议事厅也不会无故灯火通明。

  当下他耐下心来等待着。

  数日之前,临白水离开陆菁菁等人,独自仗剑,曾往魔教总坛走了一遭。原来他打算先见一见父亲的结义兄弟令狐明知,因为他知道,单凭自己一已之力,若要尽快报得父母之仇实在是难为其难。他左思右想,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帮他报仇的话,可能也只有这位未曾谋面的世伯了。

  但是,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一样,他并没有见到令狐明知。临白水原想以玄铁剑为凭,令狐明知定会出面帮他,进而会帮他把所有的问题弄个明白,并报了父母之仇。但没想到令狐明知并不在总坛,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但如此,临白水还和几个魔教党徒大战一番,原因是那几个魔教党徒看上他手中的玄铁重剑,欲抢为已有。临白水杀了他们几个,结果反为魔教党徒到处追杀。好在他武功还算不错,避开了。

  但他终于又失望了,想不到被父亲视为最好的兄弟的令狐明知,不但帮不了他,反而连面也见不到。这对他是很大的打击。无奈他只得独上华山。

  有过教训,他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人。风无际亦曾告诫他,对周剑重其人还要多加提防,不能太过相信,也不能太过实在。从父亲临月犁临终前的言语中,也可以感觉出对周剑重这位师兄没什么好感。因而临白水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师伯,早已存了一份疑心。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江湖经验,所以临白水并不想直接来拜会他,而是想先来探察一番再作打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议事厅的朱红大门终于开启。应声走进两个人来。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魁伟,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出稳健精悍的气度。细看他五十来岁模样,浓眉黑须,双目炯然,面貌甚是俊朗。临白水心下暗赞,觉得此人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随后跟进的则是一位须发飘白的长者,也是衣袍讲究,仪容威严。但此时,他却一脸阴沉之色。

  当先那人走进堂中,向老者道:“关老前辈请坐。咱们有话慢慢说。”

  “请。”那老者只简单一个字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上茶。”一名童子早已端上两盏香茶分别为二人斟上,后又恭恭敬敬地从厅后转了出去。

  临白水听两人言语,断定先前那人应该就是青风庄现任庄主,南七省武林盟主“荡魔寒剑”周剑重,亦是他从未谋面的师伯。

  而那关老爷子,他却一时识不得是谁。心知也必是名震一方的武林名宿吧,他自忖武功不济,只是仍伏在屋顶,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那关老爷子道:“周盟主,前番听信青风庄所言,本派上一任掌门“削雨剑”苏渡是为令师弟临月犁所害,是以才有了苇塘村一番血战。可是如今本派已查明害了本派掌门的却并非临月犁,而是为岭南‘小司空’所害,证据确凿。而今本派正仇未报,却平空害了临月犁一家,此番结果不知周盟主作何解释?”

  临白水听了这话,明白原来此人是长白剑派现任掌门“穿虹剑”关良。听说自己一家为他所害,不禁血脉贲张,几乎不能自已。当下强忍内心翻涌未动。

  “哦,关前辈原来为此而来,难道关前辈以为自己错了吗?”

  “临月犁与我派本无干系,而我派却与其他群豪一同围攻苇塘村,临月犁虽不是老夫所杀,但毕竟有老夫一份,于理于心,教我如何能安?!”言下甚是激愤,却又不失了礼数。

  周剑重道:“关前辈莫急。此事个中原委怕前辈有所不知。听在下细说,前辈自会释然心安。”顿了一顿,他又道:“前辈可曾听说我师弟临月犁与魔教党徒令狐明知结拜一事?”

  关良“哼”了一声。

  周剑重道:“然则,那岭南‘小司空’素与魔教有所瓜葛,想必关前辈不会不知道吧?”

  “那倒不假。甚至有传言说他已加入魔教。”

  “照啊,前辈即知他临月犁与魔教早有勾结,令派掌门被害一事自是已十分了然。在下派人告知临月犁亦是凶手之一当是没错。”

  “只怕未必。江湖上任谁都知道临月犁与令狐明知结拜不假,但其后他一直未在江湖现身过。而本派苏渡掌门是在六年前才被害的。想来与临月犁应无干系。周盟主所称所指未免牵强。”

  “然则为何贵派却又信了在下的所称所指?”

  “前番是因不了解你们青风庄内情,加之当时没有害凶的线索,所以信了周盟主的话,这才冒然出错。”

  “然则关老前辈现下对我青风庄的内情就了解了吗?”周剑重言语间似乎喜欢用“然则”这个词。

  “不多。风闻而已。”

  “唉,我青风庄不幸,出了临月犁这等忤逆之徒也是不足为外人道啊。当年他在江湖上闯下大祸,我师父出于怜惜,将他禁锢于山中,谁知他不知感激,竟将我恩师害死逃出青风庄。他隐匿江湖倒也罢了,却继续为祸武林,实是天理不容啊。关于苏掌门被害一事,我可以保证确与临月犁有关。所以我这才派人通知贵派。若非如此,我与他自小情如手足,又何至于斯?怎奈事关大义公理,在下实不敢有半点袒护之心。”

  “是吗?”关良冷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难道关前辈信不过我?”他的脸上微微变色。

  “我看周盟主不必再故弄玄虚了,你可知道二十天前,我已见过令狐明知?”

  “哦?有这等事?”周剑重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不错。令狐明知正在查询此事,便找到了老夫。嘿嘿,多蒙周盟主一言,惹下这端祸根。”

  “关前辈与那令狐明知交上手了?”

  “不但交手,险些连命也送上了。”关良说完一声长叹。

  “然则,------然则前辈从令狐明知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了某些人竟然是假仁假义,居心叵测之人。”关良双目直射周剑重。

  周剑重仍坦然一笑道:“这倒有些新鲜,愿闻其详。”

  关良道:“这件事整个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为了一本什么《剑外天书》,一直想除掉你的好师弟,于是你把历年来江湖上未有结果的悬案,统统说成是临月犁与魔教勾结所至,并且分别通知各大门派前往苇塘村寻仇,以至才有了苇塘村事件的发生。”

  “原来如此。”临白水听到此处已有些按耐不住,几欲发作,紧咬双唇,才生生忍下。模模糊糊地似才明白,为何父亲坚持不令其报仇,不肯说出凶手是谁,因为那无异于与江湖各大门派为敌,那么他如何还能有好日子过?

  周剑重这时道:“关前辈不知从何说起。我与师弟之间的事,江湖上确有传言,不过,我周某虽然不才,但要与师弟了结什么事情却绝对不需借助任何江湖势力。周某自信还摆平得了。如前辈所说,我又何必如此费事?图个什么?前辈不觉得此种想法纯属无稽之谈吗?”

  “哼,”关良不屑地道:“居心叵测便是居心叵测。你自然有更重大的理由这么做。”

  “哦,什么理由?”

  “你是想乘机挑起武林中各大门派与魔教的纷争。因为谁都知道临月犁与令狐明知是结拜兄弟,令狐明知一旦听说临月犁被各大门派共同所害,定会大举寻仇。到那时,你便可以起而振臂一呼,加以抗争,必然群雄应聚,无形中你便俨然便成了统率霸主。无论与魔教争杀结果如何,你在武林中的地位将是无与伦比。哼哼,小小七省盟主的位置当然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前辈真是高见,高见。”周剑重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说道。分不清是真的佩服还是虚伪的客套。

  “怎么你还不承认你心里有鬼吗?”

  “不错。然则有鬼的却不是我。而是他。”周剑重道,说着向关良身后指了指。

  关良转头朝身后一望,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正疑惑间,喉咙突然一紧,只听“咔嚓”一声,喉咙竟然已被重手钳碎。紧跟着,他的胸口又中了一脚,身子顿时横飞出七八丈远,撞在大厅中的立柱上,当场气绝。

  临白水猛见这下横生变故,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自知不妙,急速跃起,欲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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