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了,回单位上班的第一天,西子握住我消瘦的手,看着她眼里的心疼,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笑得淡泊。她说:“梅子,你是不是病了?才几天的时间,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苍白憔悴?”
我对着她笑道:“我很好,只是不快乐……有些人……有些事……说不清楚……”
“可是,你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
“真会毁掉自己吗?真的毁掉也是我的命……”我边说边打开微机,进入网页,首先看到陆海波的留言,他自己没说什么,而是利用动漫诠释了《雁丘辞》这则故事的内涵和由来。
《摸鱼儿》(金)元好问所作词文中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辞》。
此词的序说,(年十六岁的)作者赴试并州,路上碰着一个捕雁的人,捕雁的人说他才捕了一只雁子,杀了之后,怎知脱网飞走的另一只雁子,一直绕在附近悲鸣,只是不离开,最后竟然自投到地上而死……元于是向捕雁的人买下它们,合葬于汾水之上……
古人认为,情至极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许”是何等极致的深情!
遥想双雁,“天南地北”冬天南下越冬而春天北归,“几回寒暑”中双宿双飞,相依为命,一往情深。既有欢乐的团聚,又有离别的辛酸,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们分开。而“网罗惊破双栖梦”后,爱侣已逝,安能独活!于是“脱网者”痛下决心追随于九泉之下,“自投地死”。
问世人,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算谢客云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
这则故事早在书本上看过,给它的评论是:凄美情浓。可是,陆海波发给我,倒觉得另有一番寓意。因此,首先表示感谢,然后告诉他:“故事很美。”而不再说“凄美”这样的字眼。可他竟不接我的话题,而是冷冷地问我:“你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发来的故事很美。”
他问:“喜欢吗?”
我说:“喜欢。”
他突然改变话题说:“姐,你知道吗?我心里很烦,很乱,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是不是遇到烦心的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他沉默一会儿,说:“如果我说了,恐怕你从今以后不再答理我……”
如果他说了,我从今以后不再答理他?难道事情与我有关吗?除非……除非……不可能啊,就他那态度,就他那言行和语气,我又“多想了”哦,我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多想的女子了?在自我好笑中又忍不住沉思,可是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还是先不管什么事吧,等他说出来,他说出来也许就释然了。
于是果敢地说:“姐答理你,说吧。”
我这样回答的时候,心里却忍不住打鼓点,好担心,好担心他说出我想象不到的事情来,万一他面子上和我面子上都过不去,可怎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理解和宽容,心里甚至暗暗打算,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不理他。当然,我要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化解。而他自己仿佛更难以启齿,半天,他才说:“姐,我喜欢上,爱上你了……”
这原本是我预料之外的结果,可是,我听后却丝毫不感到吃惊抑或者感到意外,仿佛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脸红。
事实上,事实上在杭州的那个夜晚,从我感受到的思念里,我已经领悟到,领悟到我也是爱他的,虽然我一直没有承认。可是,面对他的表白,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因为我的状况不允许,不允许我今生再奢望一场痴心的爱情,因此用异常平静的话语嗔怪他说:“你又胡说。”
他却说:“我没有胡说,是真心话,而且我的心一点都没有预感,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昭示。”
我说:“海波,你要明白,我是姐姐哦。”
“姐姐怎么了,姐姐就不能喜欢,不能爱了?”
“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是不是比你好的女子我都要去爱呢?爱是一种感觉,你懂吗?爱是一种感觉……”
“我的意思——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女子。”
他竟然说:“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只是想告诉你。”
“……”
尊敬的读者,我不知道你们怎样看待这件事情。但就我个人以当时初始的眼光看来,这样的感情与我,只是一种淡淡的,犹如栀子花般纯美的感觉,就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美,但给人一种庸俗,最终犹如落花溅入泥尘。
熟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位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我也从书本上看到过很多种爱、很多种感情和很多种女人,对所谓的感情总有些不屑一顾。
陆海波突然跟我提到爱情,我笑,我不是怀疑爱情,那与我无关。
我只是觉得,陆海波是那种尤其聪明的男子,而我,又是那种终日游离于人生边缘的女子,尽管不懂得曲意逢迎,尽管不敢说超然世外,尽管不敢说一切都是看透了的,但总也能领会他言语间的字字句句。如此明了的他和我,真能全情投入地去制造一场爱情吗?我想陆海波是糊涂的。
再说了,就算陆海波给我一场真正的爱情,那又能怎样?生命是否有未来都无从知晓,还指望身外的爱情吗?他是我现在能把握的幸福吗?显然不是。
此外,也曾不止一次地认真思忖过,我之所以如此淡远一切,不去正视花季身边走过的每一位男子,不仅仅因为一切犹如遥远天际的虚幻云彩,还因为我的终身早就被父亲默许给高明远,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父亲是早就拿定主意的,他说高明远可以给我一个女人想要的幸福。
可是,骨子里,我总觉得,总觉得自己是权势和金钱的牺牲品,尽管高明远对我一心一意,尽管我也明白,除却我,他身边有无数优秀的女子,每个女子都能带给他每个男人都想要的爱和幸福。
可是,我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渺茫和不可把握,总觉得孤独、郁闷和迷失结伴而来。因此,我还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陆海波说什么爱和感情。我只能把他看成那遥远天际的绚丽彩虹,只打算远远眺望,并不打算迎合和追逐。尽管我知道自己很喜欢,很爱陆海波这种有情有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