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自私一次!
―――绝尘
火凤毅然舍弃了它强大的法术攻击,选择用身体撞碎眼下这个低贱的人类。
章烁成功的吸引了火凤的注意力,正要逃脱时,脑中忽然响起薛易的声音,“原地别动!我把这小鸟的头塞出结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章烁心中暗惊,“好敏锐的洞察力。”
事实也是如此,薛易是全场除聂甲、武帅、火凤、迟香雪之外,唯一知道裂缝制造者的人,而且他全凭的是自己的猜测。
首先,他对章烁的能力就有先入为主的极高评断。其次,薛易根据迟香雪的眼神,还有火凤突然改变追击对象的表现进一步断定,结界的裂缝一定是章烁弄的。
既然章烁有撕开结界的能力,那么他肯定也能摧毁火凤身体。就在火凤俯冲的瞬间,薛易的脑中已经基本模拟了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其思维不可谓不敏捷。
尽管薛易这个兄弟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章烁对他还是极为信任的。当下也不疑有它,对着薛易的方向点点头。
捆仙绳被火凤挣脱的之后,薛易便将其收入囊中。不是法宝不济,只是火凤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超强的能量,薛易知道压之不住,便主动松开了。
这会儿他再次催动法宝,捆仙绳应咒飞出,闪电缠火凤。
疾飞中的火凤忽然身一紧,转头一看,大为恼怒,“刚才这破绳子已经不灵了,现在又拿出来做什么?”说着,它一边撞向章烁,一边发力挣脱。但无论它多么努力,绑在身的绳子就是纹丝不动。分心之下,它的身形不由得慢了半拍。
薛易微微一笑,人和动物在情绪极为激动的状态下常常会爆发出异常的能量,做出惊人之举。但这种异常状态只是昙花一现,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下一刻,薛易运起道术,缩地成尺来到火凤的身后,戴着麻布手套的双手推凤臀,脚下无色真气全力开动,一人一凤像一发炮弹一样疾速撞向章烁。
章烁微微一笑,心道:“真有你的。”
就在火凤将要撞自己的时候,章烁从容的一侧身,堪堪的躲了过去,火凤的凤头“噗哧”一下插进了结界的裂缝。
“啊——!”薛易随即长吼一声,周身暴起耀眼的蓝芒,另人无法直视。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闭了眼睛。
章烁早就得到了薛易的通知,所以他不慌不忙,凭着感觉催动戾甲抓向火凤。火凤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顿时身首异处。
章烁担心它死不透,怕被它逃出元神胡言乱语,瞬间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在火凤身狂插猛戳。
“**!”薛易着实吓了一跳,“他疯啦?”一转念的功夫,他再低头看手中的火凤。这哪里还是什么火凤啊,简直就是一个蜂窝呀。满身都是透明的窟窿,千疮百孔,早就身殒神灭了。
薛易的心中翻江倒海,惊骇得无以复加,同时又夹带着兴奋与狂喜,“这是什么法术?真厉害!不过,我果然没看错人。”
章烁在得手后,立即佯装“狼狈”逃出蓝芒包裹的范围,恰好是众人闭眼睁眼的时间。大家也没过多留意他,只是穷极目力,窥视蓝芒的中心。
迟香雪却是个例外。虽然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敢她肯定,火凤的死一定与章烁有关。看着章烁,迟香雪缓缓的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薛易知道手中的凤尸不能留了,否则一会儿必定无法解释。于是他果断的将真气注入凤尸,一咬牙,把火凤炸成点点飞灰,扬扬洒洒的飘散在空气之中。
“真浪费啊,一身的宝贝。”薛易肉痛的想到。
随着火凤的死亡,粉色的结界慢慢退去,一轮明月渐渐显露出来。四周响起草虫的鸣叫,偶而还有几声咕咕的鸟啼,山风抚过小草沙沙作响,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劫后余生的人们忽而沉醉其中,贪婪的享受着自然赋予生命的独特魅力,心境在不觉中都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静静的,谁都不愿意出声破坏这份美丽,一直到天边发白,旭日东升。
百劫绝不是最先清醒的一个,却是最先出声的一个。
只听他旁若无人的暴喝道:“妖女!这一切灾祸都是因你而起,现在该我们算算总账了。”
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他。但百劫丝毫没有觉悟,依然自顾自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迟香雪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缓缓从远处收回目光,默默的注视着百劫。
满场鸦雀无声,气氛沉寂的暧昧,百劫的老脸不由得慢慢红了起来。
“呵呵。”迟香雪忽然笑了,笑声中满是嘲讽,“老秃驴,你脸红什么?”
“哦——”众人低哄,意图不言而喻。
百劫臊眉耸眼,羞愤难当,一张脸更是由红转紫。
迟香雪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摇头叹道:“你真应该多念念经,少点功利心。好好学学你的师兄百慧,德行和威望不是自己吹出来的,明白么?”
百劫羞怒道:“妖女,你满口胡言乱语些什么!死到临头仍不自悟,真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好啦百劫师弟。”为了不让他继续丢人下去,玉阳子出言打断了他疯狗一样的乱吠,现在是人都听得出来,冥顽不灵、无可救药分明就是说的他自己嘛。
玉阳子不管一边气鼓鼓的百劫,面向众人道:“现在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处置这个魔门余孽。”
观闻早就按捺不住了,出言道:“她伤我师兄,辱我师门,当然要将她押回五台山,听候方丈师伯发落。”
苏仪抿嘴笑道:“小师父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次有不少门派的弟子都死在了她的手里。将她押回五台山,那其他的门派怎么办?”
“哼!”沈艳儿由地面浮起,左脸颊还有五个清晰的指印,“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但我和她的账一定要算清楚。”
玉阳子将目光移向蒋忠郑,蒋忠郑正色道:“弟子对二百年前的争斗不甚了解,但既然她是天下正道的敌人,自然也就是龙组和我蒋某人的敌人。不过这里毕竟是蜀山的地界,还是先听听绝尘真人的意见为好。”
“就是这个话。”玉阳子一拍手,转向绝尘,“绝尘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绝尘在一边有些出神,直到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才机械的转了几下头,茫然的张望。接着,他有些涣散的目光开始四处搜寻,飞快的掠过每个人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迟香雪身。
霎时间,他木讷的眼神才有了神采,麻木的脸展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心头,不知不觉,眼中已经饱含泪花。
眼前,迟香雪仿佛还是五六岁时可爱的模样,在众位师叔伯面前跑来跑去,顽皮撒娇。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迟香雪留在蜀山山间的稚嫩的歌谣,如此亲切又如此哀伤。
唱着唱着,迟香雪抽抽噎噎的哭了。
绝尘前关心道:“妹妹,是不是师兄他们又欺负你了?哥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哥,不许一个人躲在这哭。哥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迟香雪用胖乎乎的小手一抹眼睛,奋力的抽回流出好长的鼻涕扭扭,撅起小嘴道:“哥,我没事。”
看着迟香雪倔强的小脸和红肿的眼圈,绝尘心中一痛,他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跑下山。虽然那时他年龄还小,但他也明白,妹妹是不想让他为了自己闯祸,才不肯告诉他的。
从小就过着流浪生活的两兄妹,能得到眼前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她不想让绝尘为了自己而失去这一切。
迟香雪是在他怀里长大的,是他从一个婴孩一点点看大的。对于迟香雪的心思和倔强,他怎么会不明白?那天他跑下山后,狠狠的教训了欺负她妹妹的师兄弟们。
来到蜀山,绝尘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学好本领,以后不再让妹妹受人白眼和欺负。尽管他因此触犯了门规,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之后,当师傅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缘由,狠狠的夸奖了绝尘。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夸他有血性,不愧是蜀山弟子。
如今,半空中的女子依然倔强、依然无依、依然落寞,可那个有血性的哥哥呢?他的血已经冷了么?还有那些誓言,都随着名利权位飘散了么?
即使她站在对面,自己连叫一声妹妹的勇气都没有,你真的是当初那个可以为她奋不顾身的哥哥么?
由此他又想到了许广陵。妹妹与他一起躲避追杀的日子,应该和他们兄妹小时候流浪差不多。东躲西藏,受尽世人唾弃,但那个时候妹妹至少还有一个依靠。
可她现在有什么?
她有!
有哥哥!有儿子!
可哥哥和儿子都站在与她对立的一方,喊打喊杀的要除掉自己。一颗柔弱的心,是如何承受着这残酷的一切呢?
天生善良的妹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经受如此多的坎坷和折磨?
他参不透,也想不通,只有默默的将一串串愧疚的泪水留下。
蜀山弟子一片沉默,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掌门也会流泪。可既然他流泪了,一定是心里压抑了太久,太大的悲伤。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绝尘觉得自己沉默的实在太久了。他为蜀山殚精竭虑的一辈子,到头来也该为自己的妹妹做点什么了。
想通这一切,绝尘忽然感觉心中无比轻松,整个人充满了无尽的活力。眼中不时有精光闪烁,一股极其强劲的气势隐隐的流露出来。
玉阳子心中一惊,他不知道绝尘在刚才那一瞬间想了些什么。但看他现在的架势,分明是要突破瓶颈,更一层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