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倾国是故国 五、绛兰山头始知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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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绛兰山头始知心(中)

  五人下山后行得半日便到了绛城,秋意亭道奔波已有半月,难得到此大城,不若休整一日,路上所需之物亦需添置。几人均颔首

  同意,于是便在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一路风尘,所以当日下午,几人就没有出去逛了,都留在客栈里,吩咐伙计送上热水,从头

  到脚好好洗刷了一遍,傍晚时一起用过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都早早回房休息。

  要房时,孔昭要求和姐姐住一间,所以秋意亭只要了四间上房。

  孔昭和风辰雪回房后暂都不困,灯下风辰雪看书,孔昭则用路上买来的布为风辰雪缝一套山尤式样的夏衣。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在候府时曾跟我说过,驸马是一个骄傲张狂又有野心抱负的人。”孔昭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问到,“可同路的这

  个把月以来,我怎么看他倒是个斯文谦和的人,而且要是有野心,哪有时间跟着我们游山玩水的。”

  风辰雪闪言轻笑一声,目光从书上略略移开看了一眼孔昭,然后继续看书,一边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像秋意亭这等出身的人,

  无论对上对下都会彬彬有礼。况且他若真是对谁都那么狂,他有如何能当靖宴将军,如何能在朝中力足。”

  “呃?”孔昭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看者她。

  “你也是在王府、侯府都生活过,自然知道一府之中虽是亲人,亦不免各有思量勾心斗角,更何况是一国之中,上有皇帝王亲,

  下有公侯大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秋意亭若言必狂妄行必无忌,那朝廷再大也无人能容得了他。”风辰雪翻过书页道。

  “喔。”孔昭了解,低头继续缝衣,“姐姐,那如今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辰雪翻书的手一顿,不知怎的,一瞬间想起了七岁那年在安豫王府里隔着长廊树阴看到的那个银衣少年,那时候他舞剑如龙

  意气飞扬,只因那时候他正当年少,自可轻狂不羁。

  “与当初亦无大区别。”她指尖抚过书卷,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可眸中神色却有些怅怅的,“天赋绝佳的将才,目光敏锐,行事

  果断,且有远大抱负。只不过…”她微微一顿然后晒然一笑,“他的张狂骄傲已藏在骨子里,常人是看不到了。”

  孔昭闻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唇动了动,一句“你会喜欢他吗”终是没感问出口。

  于是房中恢复安静,只是偶尔风辰雪翻动书页的轻响及孔昭手中衣料抖动的悉索之声。

  当窗外传来更声时,孔昭亦起身抖动手中夏衣。

  “终于逢完了,姐姐,你明日便可穿着出去逛逛,街上的人绝不会认出这不是山尤人缝的。”

  风辰雪一笑。“便是山尤人逢的也绝没你好。”

  “那当然。”孔昭笑得灿烂。

  “都二更过了,该睡了。”风辰雪合上手中书。

  “恩。”孔昭将衣裳叠好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两人吹灯就寝,房中一片黑暗沉静。

  约莫两刻钟,的风辰雪忽然睁开眼睛,凝神细听了一下,然后悄悄披衣起身,悄无声息的飘至窗前,微微推开一道窗逢缝,

  便见一道黑影飞掠而过,瞬间便跃上对面街的屋顶,在几个起纵便消失了影儿。

  果然。

  风辰雪唇边弯起一抹微笑。秋意亭停留此雏然是有目的。她略略犹疑了片刻,最终只是闭上窗门,躺回睡去。

  一夜安然过去。

  第二日,几人一起用过早膳后,孔昭便一手扯一个,拖着淳于兄妹一起出门去采办路上所需的食材、物件等。理由是两人会说山尤话,又力气大,可以拿很多东西。留下的两人,风辰雪回房看书,秋意亭则说去城中随处走走。

  风辰雪在房中看书看得一会有些倦了,耳边听得街上的人声笑语,便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门一看,只见外边阳光灿烂,花红柳绿的一派明媚鲜妍,不由也动了出去逛逛的念头。这么一想,当下将书卷一丢,出门了。

  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看看路边的店铺,看看摊版的货物,看看近处远处的行人,倒是看得不亦乐乎。随意的逛着,转过一条街时,却在街边的一处墙角下见到了秋意亭。

  堂堂的皇朝靖宴将军,此刻正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与一名衣衫褴褛的山尤老大爷说着话。那老大爷指手划脚的说得口末横飞,想来是谈兴正隆,而秋意亭则是一脸专注的听着,不时的颔首微笑,令得那老大爷说得更加起劲。

  风辰雪看得有趣,便在对街挑了个僻静处站了,隔着街看那一老一少对谈。她今日就穿着昨夜孔昭缝的一套白底裹淡青椴边的夏衣,衣襟、袖口上孔昭还细碎的绣上了山尤国人最喜欢的淡粉樱花,长长的衣袖与裙摆垂下,腰间一束,寸着她修长窈窕的身段,远远看着真是亭亭如玉树,近看的人却惋惜着这姑娘面色干黄生得太平常了。

  等到秋意亭起身与老大爷告辞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姑娘的耐心若用在军中用来伏击最好不过。”秋意亭笑着走过来。他当然早就发现了风辰雪,只是没想到她会隔着一条街看着他们看上一个时辰。

  “你也与平常的将军很是不同。”风辰雪轻轻笑道。

  “难得那位老大爷知道说皇朝话。”秋意亭道,“我一贯喜欢与老人或是老兵谈天,谈们或许没有才学也不懂兵法,但老人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却是书上学不到的,而那些老兵血战数十年的经验往往比兵法更可靠,有时候可媲美数万大军。”

  风辰雪莞然点头,“你能不败,确实有些道理。”

  秋意亭晒然一笑。

  既然遇上了,两人便同行,一起逛逛着山尤的绛城。

  风辰雪随意的看着两边的街道,目光会不时掠过店铺里艳丽的绸缎或着精致名贵的珠玉,也会常常扫过街边摊半上新奇便宜的小货物,但她却没有一点买的意思,总是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一眼或是两眼货摊上的货品,然后边移眸抬步离去,没有一丝留念不舍。

  而秋意亭则负手身后泰然踱步前行。尽管他刚才已自那毫不知情的老大爷的口中了解了学多绛城的情况,但他此刻脑子里没有想着那些城池、阵图,也没有想着绛城的守军、地势或圣打策略等,反是一派轻松恬淡,倒真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容。这是十分罕有的事,但他挺喜欢此刻的感觉,虽身处人流之中,却似乎只他与她悠然漫步,是如此的安静、安宁、安闲,似乎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念头刚至此,他蓦然心惊。

  侧首看一眼自顾闲望的风辰雪,一双剑眉微微一拢,然后移眸前方,展开眉头继续闲逛,只是眼中已没了那一份适意。

  两人随意的走着走着便走到另一条街,此街上却是人流甚少,两旁的房屋也有大半闭门,但接边多植柳种杏,娇花嫩柳颇是赏心悦目,风辰雪逛了这么久正想歇歇,见这边的安静,自然喜欢。

  走了片刻,秋意亭终于发现了此街的不同寻常处,但看风辰雪一脸惬意的模样,便也就没有点破,寻思着走过这条街就是了。

  忽然,一缕琴音传来,在这空荡的街中显得格外的清扬,风辰雪顿时停步,凝神听了会儿,便循着琴音而去,秋意亭自是跟着,行了片刻,两人寻着了琴音的源处。

  “谢芳楼。”风辰雪抬首便看者匾额上的朱粉大字。

  “你难道要进去?”秋意亭看者眼前的朱色小楼,眉头高高挑起。

  风辰雪侧首看他一眼,“有何不可?”说着伸手准备推门而入,“我喜欢这人的琴声。”

  “这可是青楼,你一个女子…”秋意亭急忙去拦。

  风辰雪手腕一转便轻松避开他的手,支嘎一声,楼门大开,她也踏步而入。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楼里的人。

  楼里一名颇有些风韵的三旬妇人与两名年轻伙计正做在桌边饮酒谈笑,忽然看到一男一女进门大是惊奇。楞了片刻,三人起身走至两人跟前,妇人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眼,然后便将目光盯在风辰雪身上,上上下下细细看可一番,然后摇着头,口中迅速的一串叽里呱啦。

  风辰雪、秋意亭都不懂山尤话,妇人又说得快,所以一时都没弄懂妇人说了什么。

  妇人身后的两个伙计等妇人说完了后,见两人没反应,不由也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目光看着风辰雪,脸上漏出有些猥琐与轻慢的笑容,一个劲的。

  这回,风辰雪、秋意亭听懂了几个字。

  “…不好看………客人………不喜欢……”

  两人再看看妇人与伙计的神色与动作,忽然间明白了,这三人是以为风辰雪要卖身入楼,但嫌弃风辰雪长得不好看,所以不要。

  风辰雪脸上有面具看不出颜色,可两道长眉瞬即高高扬起,清光灼灼的眸子顺家渗出几分寒意。而秋意亭却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忍着憋着弄得一张脸甚手异。

  那三人见他们两神色有异,在打量了一番两人,看他们衣饰整洁,一身的气派也不似穷人,而男子俊美高贵也不似是掳了女子来卖的强人,顿时明白刚才会错意了,按想难道是寻芳客。这般一想,妇人便又是一顿叽里呱啦,瞅着秋意亭时也露出了笑容,看着风辰雪时则依旧,身后的伙计此刻已弯腰向秋意亭做礼了。

  两人依旧没听懂,但看妇人的做派,略做猜想便知约莫是说这时辰不做生意,更不做女客的生意。

  风辰雪想了想,便去掏钱袋,可手一摸,才发现出门是一点银钱也没带,于是侧首看住秋意亭。

  秋意亭被她一眼看住自然是明白,只是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金叶递给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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