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带着卫德贵的诏令立即出宫了,而卫德贵则是急匆匆地赶到刘钧的宫殿中。
卫德贵进入内殿,只见殿内的烛火还点燃着,在御桌上则趴着一人,一动不动的,那人正是(北)汉主刘钧,卫德贵立即赶了过去,他食指探过刘钧的鼻尖,并无气息。
“陛下晏驾了。”卫德贵将手伸了回来,只在一瞬间他的神色就恢复如初,老皇帝一死,他就得重新寻找靠山,眼下太原尹刘继元就是最好的靠山了,方才他急遣了义子卫良去宫外唤太原尹入宫,就是这样的打算。
从龙之功,刘继元日后也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不能让老皇帝这么趴着,卫德贵觉得还是要将老皇帝的尸体搬回龙床上。
尸体很沉,而且已经僵硬了。
卫德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尸体搬回龙床上,然后用被子盖上了,他忙完一切,衣服上、袖口上沾染了刘钧的献血,不过因为烛光昏暗的缘故,卫德贵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等忙完一切,卫德贵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上门离开殿内,然后关上殿门,守候在殿门口,等着刘继元、卫良他们回来。
……
与此同时,卫良也已经到了刘继元的府邸。
刘继元此时正与府内的丫鬟在被窝内调笑,忽听府上仆役禀告,说宫内内侍行首的义子卫良深夜出宫禀告。
“好一个卫德贵,居然在本王这个时候打搅。”刘继元抱怨了一句,不过卫德贵上次对自己也表示了忠心,难不成这次宫内确实是有大事发生么,刘继元一想,立即从那个丫鬟的身体上抽离开来,在丫鬟的帮助下开始穿起了衣服裤子。
卫良形色匆匆,今夜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大脑一下子懵了,而且陛下驾崩意味着新皇要登基了,卫良虽然年纪才十七八岁,但是在宫内待久了,还是听惯了不少,见惯了不少,心思也内敛了不少。
刘继元赶到大厅内,见卫良站在原地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他立即发出声响:“小良子,今夜宫内可有大事发生?”
卫良方才正在思索,并无察觉周围的声响,不过还是被刘继元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感觉转过身子,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皇子,陛下晏驾了……”
“甚么?”刘继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又追问道,“可是真的?”
卫良点点头,刘继元忽然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扑在卫良的身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父皇,你怎么先走了……还未来得及见孩儿一面啊。”
卫良被刘继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而且他觉得自己被刘继元拽得紧紧的,身子被摇晃了起来。
“二皇子还请节哀,宫中一切还等着二皇子操持呢。”卫良劝道。
刘继元渐渐停止了哭声,他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擦在卫良的身上。
卫良算见惯了场面,面色并无异样,相反他觉得受宠若惊。
“卫良,这是本王的调兵令,虽然调不动城内的禁军,可是安稳一下局面还是可以的。”
卫良从手上接过调兵令,然后就离开了。
刘继元也收拾一下行装,因为夜开宫门要有命令,不过这一切宫内的卫德贵倒是可以行得通,而且卫良能够出宫,也一定能够回宫。
……
后半夜的时候,刘继元这才急匆匆地入宫了,这一切让人始料不及,他在去宫内的路上大部分的状况下都是欣喜万分,只是有些忌惮郭无为手上的兵力。
刘继元也只有等到入了宫之后再定夺。
刘继元现在已经到了皇帝的寝宫外围,前头就不远了,越是这样的时候,刘继元的性子越是觉得急躁不安,他心头升起一股**的火花,他想要快一步到达寝宫内。
寝宫外面卫德贵一直守候着,直到卫德贵听见远处的脚步声,他才看清楚远处的人就是刘继元以及自己的义子。
“德贵见过二皇子。”卫德贵十分恭谨的样子。
刘继元看到卫德贵身上以及袖口上有些血迹,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忽然间刘继元有些玩味地看着卫德贵,只是他并没有善意地提醒卫德贵,而是道:“卫大官,父皇可在里头?”
“陛下确实是在里头,二皇子还请入内一看。”
“御医他们怎么说?”
“御医给陛下看过病之后就离开了,奴婢一刻不停地守护在殿内。”
“二皇子还请放心。”卫德贵小声道。
“那就好,卫大官请。”刘继元看了卫德贵一眼。
刘继元到了宫内,只见龙床上刘钧直挺挺地躺着,面色已经十分惨白。
刘继元靠近了看,他还不确定刘钧是否已经死了,之后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尸体的鼻子,发现气息全无,刘继元这才欣喜万分。
“父皇,你活的太久了,现在死了才好,死了才好啊……”刘继元按耐不住激动的深情,直接吼了出来,幸而周围只有卫德贵、卫良二人。
不过刘继元笑过之后,却觉得自己方才是否出格了,这周围毕竟还是有卫氏二父子的,不过眼下还要依靠他们,等日后看他们的表现了。
“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卫德贵拉着卫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二人速速起来。”刘继元还得装模作样,安稳人心的样子,稍后,刘继元道:“如今先皇大行,你等速去宫外传召京官文武大臣,速来寝宫。”
“是。”卫良已经告退,他速去宫中吩咐其余内侍,而卫德贵则侍立在刘继元身旁。
此刻,刘继元的目光在卫德贵的身上扫来扫去,他问道:“卫大官,你这身上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卫德贵低头看了自己身上,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有血迹,他惊呼自己大意,与此同时,他也对刘继元有些好感,“方才奴婢给先皇擦拭嘴上的血,忘记了换衣裳。”
刘继元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块雪白色的丝绸巾帕递给了卫德贵。
卫德贵连连躬身谢恩,然后拿着刘继元的丝帕擦拭起血渍来。
……
“陛下晏驾了……”随即寝宫内传出了噩耗,刘继元当即令宫中内侍出宫去城内各大臣的府邸。
子夜,郭府上来了一个内侍,名叫曹泰,他将刘钧驾崩的消息传至郭无为。郭无为早就睡下了,闻听噩耗,他心底倒是悲戚万分,当初请自己出山之人就是刘钧,而且刘钧后来也将朝廷的大权交给了自己处理,自己俨然间已经成为了北汉朝廷的柱石。
郭无为一副悲哀神色,他快速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头上绑着一条白带子,然后走到儿子郭骑云的房间。
郭骑云见自己父亲如此着装,又看如此深夜皇宫内来了一个内侍,他两只眼睛看着郭无为,反问道:“爹爹,宫内可曾出了大事?”
郭无为略带深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点点头。
“爹爹可有事要做,若不方便,孩儿自会……”
郭无为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发现郭骑云的个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他道:“有劳勿语我儿了。”
郭骑云点了点头,换了装束后,这才出郭府后门,往陶然居而去。
郭无为则与曹泰一起,急匆匆入了皇宫。
郭无为到了皇宫内,汉国的诸位文武大臣已经全到了皇帝的寝宫。
大行皇帝刘钧的面色被一块黄色的丝绢给盖了起来,其余大臣已经全部跪在了蒲团上。
那些大臣见了郭无为,郭无为总揽朝廷的大权,诸位大臣自然是想要亲近一二,于是乎对着郭无为作揖着。
郭无为一一回了,然后他这才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郭无为恸哭起来,神色甚是哀伤。
往事的一幕幕都涌现郭无为的心头,只是刘钧这段时间身子一直都很好,为何会突然间驾崩呢,郭无为总觉得这宫中、朝中有些诡异。
郭无为抬起头,往刘钧的龙榻上看去,只见刘钧僵硬地躺在那儿,与世隔绝一般。
郭无为将脸色又往四周看去,他看到了刘继元跪在那儿,哭得稀里哗啦,虽然悲伤,可在郭无为眼中总是觉得有些虚情假意,郭无为自始至终没有对刘继元有一丝好感,他不过是存了利用刘继元的心思。
等有一日,刘继元坐稳了皇位,恐怕自己死的很惨。
而在刘继元身旁那个侍立的卫德贵也是悲伤,只是他的身上却隐隐约约间带了些血迹,虽然不太看得清楚,但是确实是血迹,一个内侍怎么会身上带着血迹,莫非……这与刘钧的死有关。
郭无为的眼神之中带了些疑惑,他往卫德贵那儿看去。
卫德贵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他的余光往四周散去,只见堂堂汉国的宰相此时此刻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睛看着自己。
卫德贵这辈子最不喜欢被人这么看,除非他是自己的主子,卫德贵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事实上是郭无为冤枉了自己,他不过是在搬运刘钧尸体的时候从刘钧的身上沾染了些血迹,不过这都不重要,皇帝死了,他又有了新的主人。
郭无为从蒲团上起身,然后走到刘继元的身旁,躬身作揖道:“殿下还请节哀,如今先皇晏驾,朝中不可无主,还请殿下早日登基。”
“是啊,殿下。”其余大臣顺着郭无为,一并道。
刘继元的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只是脸上并不能一下子表现出来,他装着悲痛的神色,然后道:“如今先皇驾崩,还请诸位暂代朝政……”
刘继元一副推脱的样子。
郭无为再提,郭无为再推脱,三次过后,刘继元这才勉强接受了。
在场的大臣这才高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