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衣、赖药儿嫣夜来等见来人居然是飞鸟和尚和傅晚飞。心中惊喜莫已两人想替众人解穴却是不能只好先去搀扶唐果再看闵小牛只见他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呼吸时缓时。
众人最怕的是此际又有敌来犯不过直至李布衣和赖药儿复原都不见敌踪。
赖药儿起床后即替问小牛救治。
李布衣则替嫣夜来推宫过血不一会嫣夜来身上穴道禁制也自解开过去跪在赖药儿高大的身躯旁在看赖药儿为闵小牛治伤谁都看见她眼眶晶莹地孕着泪水谁都知道她的泪就像早晨玫瑰在瓣上的露珠一触就会掉落下来。
李布衣遂而用内力助唐果调息。他赞赏地道:“你智谋很好。这次救了大家。
唐果的声音仿佛像哭:“可是……我杀了人……”
李布衣安慰道:“你杀人是为了救许多人。”李布衣内力深厚唐果本身并非受伤只是触动了旧伤加上心情激动耗力过度一时不能恢复罢了。过了一会也就没事赶忙道:“爹的‘龙睛沙参’……还在床上……”他自己却不敢过去拿。
李布衣知他心意便过去床下暗格取回“龙睛沙参”眼见床上血迹斑斑谷秀夫惨死之状也不觉怵目心惊。暗忖:这孩子亲手杀了人只怕对他心灵会造成难以磨灭之影响心中暗叹一声。
回只见赖药儿银都湿着汗水粘在脸颊上蓝袍也像给泼了一盘水似的湿透了他心中一凛想警劝赖药儿不适宜如此耗神过劳却听赖药儿这时开口说话了:
“谷秀夫的‘点石成金’指劲。端的是厉害!
嫣夜来几乎要哭出来:“小牛……怎样了?
赖药儿道:“无碍。我已用定穴法把指劲逼出原穴等这两天再行针得气将沉潜暗劲导出十五络穴便不会有害。”
嫣夜来的两颗泪珠这才挂落下来。
赖药儿轻舒了口气道:“幸亏她扑救得快谷秀夫的指风没有正中小牛的穴位。
嫣夜来仍是忧心怔忡:“小牛……会不会……”
赖药儿沉声道:“你放心。纵舍去性命我也会把小牛医好的。
嫣夜来和着泪眼抬头。瞥见赖药儿深刻的脸容和银亮的白那白像茫茫雪地上的狗尾草跟那英伟的脸容何其不对衬。嫣夜来也不知是因为喜。见小牛无恙还是心中感动忽然生起一种凄绝的感觉。
她丈夫过世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她也有这种感觉。
众人知道小牛大致无碍都放了心头大石从傅晚飞和唐果等计划以飞石击破赖药儿窗口引他到嫣夜来房间后来点倒了“桐城四鬼”却中了谷秀夫之计生了一大堆事情到现在也折腾了大半夜了李布衣道:“这只不过是第一关。”
众人心头又沉重了起来。
要找到“七大恨”最后一“恨”:燃脂头陀就得到‘“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是“天欲宫”副官主哥舒天的行官。
要到“海市蜃楼”.必须经梅山。桧谷。大关山三大重地。
傅晚飞、唐果、飞鸟不约而同地想到:桧谷是什么地方。?
——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等他们的是雾。
不是清晨也不是深暮雾气已把山壁悬崖遮掩得像一幅云深不知处的画只添上几苇那就是若隐若现;奇形怪状湿了水似的松桧在各处不可能的峭壁上展示它们峥嵘的姿态。
李布衣走过许多名山大川但觉雾气都不如此处深寒有时候云朵激烈地移动起来形成兵刃攻伐的卷涌人在其中觉得天移地动的惊心。
他和李布衣商议过不宜在黄昏越过雾墙。而在桧谷山庄落脚。
桧谷山庄有庄而没有人。
山庄里一切齐备包括没有毒的饭菜。但就是没有人。
李布衣、赖药儿等也“既来之则安之”仔细地检查过山庄前后上下左右周遭一遍后便分派房间互道小心:在这等浸在乳河一般的雾影里随时可现敌踪防范又有何用?只有各自警惕了。
闵小牛的伤势有显著的好转。
赖药儿还在为他摩穴导经李布衣见唐果和傅晚飞、飞鸟一个眼色瞟来一个眼色送去似的便道:“去去去大伙儿回房里去别碍着神医治病。
傅晚飞、唐果、飞鸟都给李布农赶出房门.三人吱吱咕咕好不愿意待回到自己房中喀喇一声李布衣也开门走了进来眼睛一扫诸人不情愿的脸色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做系铃人。可是你们在场硬要系铃反而坏事大家走了有风吹来铃声自然叮当响这不是更好吗?”
三人这寸知道李布衣也想撮合这件享登时大乐李布衣也跳上炕去四人聚一起像四只啄食的小雀快乐地讨论起来。
然而赖药儿和嫣夜来却是恬静的。
房里仿佛只剩下小孩低微的呼吸声。
赖药儿把金针放在艾绒上烘热用手指按摩小孩嫩柔的皮肤。缓缓注入再轻轻捻转。
嫣夜来在灯下静静的坐着她长长睫毛在一段平静的时间后轻眨一下已剪落了许多烛光剪弃了许多时间。
过了好久屋外传来山鸟喳喳叫了两声。
嫣夜来似被惊醒一刹那迷茫间有幸福被惊碎了山意更沁寒的感觉。
赖药儿徐徐站起道:“小孩快好了。
嫣夜来不知说什么好又不知拣哪一句先说好也站了起来。
赖药儿徐步向系闩的木门走去一面低沉他说:“总希望能快些治好小牛才耽搁了些时候……你也该睡了。
婿夜来忽然感到害怕。
她害怕那门打开来的时候那悲惨的雾色以及那凄凉的寒意。
她的岁月里曾长伴这种深心的寂寒。
她终于说:“你……”赖药儿回身就看见她雪白的脸颊。紧咬着淡色的唇。
“……替你缝……袖子……”
赖药儿看了自己左袖笑道:“不必了。
嫣夜来道:“你给了钱要缝的。
赖药儿静了一会这片刻嫣夜来从手里冷到心里。
赖药儿终于道:“我去换了给你。血液一下子好像又从凝结成冰的心房里绽放出来似的嫣夜来坚持道:“就这样缝好了很快的。
于是两人又坐了下来。
赖药儿的袖子很长。
他坐在嫣夜来的对面隔着烛火他的袖子递过去嫣夜来用手掌细巧地捧着穿了针引了线皓雪般贝齿轻轻一咬绷地断了线嫣夜来专心地缝起来。
庄外有些夜枭在叫.幽谷必然根深赖药儿想。
嫣夜来雪玉似的肌肤和动人的风姿映着蓝色的袍子就像山上的积雪。令人有一种不可迟视的柔美。
两入都没有说话只有孩子平静细柔的呼吸。
嫣夜来低垂着头那慧黠的嘴角微微漾开……赖药儿不禁问:“你笑什么。
嫣夜来把线尾放到口里一含绷地又咬断了道:“缝好了。声音令人想起无由的快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些微声响。
赖药儿白眉一扬。
他用一种平稳的声调道:“你护着孩子我去去就回来。
他起身信步走到门前手未碰触到门闩就感觉到门外的杀气。
这杀气像寒冬的雨落下袒裸的皮肤上掠起一阵颤栗。
他在门前稍停了一停才开门.昂然走出去。
嫣夜来看着他走出去回头走到床上用臂护着小牛心里头全力赖药儿走出去前的那句话占据:“你护着孩子我去去。就回来。
这句话就像夫妇的平常话。嫣夜来只觉一阵温柔泪籁簌而下她赶快用衣袖抹去怕滴落在孩子熟睡的甜脸上。
赖药儿一走出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雾何等之浓以致有点像在昏冥之间既不是白天也不像晚上。
前面有一个人。
凭赖药儿锐利的眼力如果那人不是穿着一件金色的衣服。根本就难以分辨那是一个人。
那就像一个幽魂、或浮游无定的东西。
那人背断崖而立。
他背后有数株在危崖上迎风而立的老松反衬出壮丽的山容。
赖药儿先看见了那人再看了山然后回头来看那人杀气已经不存在了。
赖药儿双手揣在袖中神态从容如常。
那人也立即感觉到了。
对方不为自己杀气所慑——这感觉使那人感到失败的耻辱。
他亮出钩犬戈。
钩戈戈是一种奇门兵器他身上的服饰无疑也很奇异赖药儿用一种平常的语调道:“金衣巡使’孙虎波?
金衣人点头。
他只说了一句:“我杀你结谷老二抵命。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再也没有说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大欲宫”的“五方巡使”以“金衣巡使”武功最高。其次是黑、白再次为红、绿。
孙虎波就要出手的时候赖药儿瞥见雾中李布衣人影一闪:他也正跟几个来犯者动手。
世上任何动手轻则定胜负重则分生死问题只是:谁死?谁生?
嫣夜来半倚在床上护着问小牛耳朵敏感如白兔倾听逼近的步声她在细聆外面的声音。
山枭在远处哭叫像一些没埋葬的幽魂在哭自己的遗骸。
她就这样等了好久。
外面有雾。
她心好冷。
突然门“咦呀”推了开来门外的沁寒一下了全涌入室内门旋又被关上被孤立的寒意只有扑击向最暖的烛火。烛光。闪一晃的。
嫣夜来看见赖药儿的银看见赖药儿的蓝袍觉得像丈夫死去三天里同样做一个他带者风霜回来的梦然而这分明不是梦。
赖药儿回来了。
他还笑着说:“我右边袖子也扯破了。“他说的时候有些腼腆他希望能再跟她相对一阵子。最好的借口就是缝衣服。
没料这一句话触动了嫣夜来所有的情绪她缺堤的水一下子她的脸容是哭的然后流着泪扑人赖药儿怀中把脸埋在他襟在里赖药儿感觉到她双肩一起一伏抽*动着一股温香袭入鼻端;她一直来来回回在说着一个字:“啊。”赖药儿不知那是一句呻吟还是一声悲叹可是这哀弱的呼唤让他觉得怀里是一朵脆弱的花大力会捏碎不撷会凋谢。
一股强烈的怜惜使他拥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