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秋,竹林里本就寒凉,再加上这午夜冷风,以及风中充斥的阵阵杀气。一男子策马狂奔在紫竹林中。
一片银铃却邪魅的笑从竹林里飘来,伴着这笑,男子那马儿忽的就发起狂来,男子赶忙起身跳下马,只是还未休整便闻到一股奇异花香,他倏然住步在这竹林中。
竹林深处走来一个湖碧绉纱衣裳,腰束白绫的女人,她猫着小步缓缓走着。女人生的极尽妩媚,额前那两撮小碎刘海又显得俏皮,这个女人就是天阴教无量左使白里香。望着越走越近的白里香,男子眼前蓦地一亮。
“哈哈哈,将军跑的这般着急,是害怕吗?”白里香拂袖掩鼻,妩媚笑着,却笑得让人害怕。
男人双手抱拳,对她说道:“姑娘,金石早已辞官免职,如今只想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原来此人正是当年的金石将军。
“你威胁了我们的利益,活不得。”白里香仍是一脸妖媚,却显得狠毒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金石了!”金石抬首,他知道自己已然被盯上,为今只能应战。
白里香媚笑几声,便放下了挡在鼻口处的左臂,她早已取出腰间两把短剑,这短剑长五尺,宽只一尺,剑柄成弓形,且是两刃,看上去就十分歹毒。白里香一个跟头便翻身而出。
她这短剑,剑尾还飘着两缕白色丝绸,且她身形清瘦窈窕,看似在与金石将军打斗,实则更像是舞剑。剑在手中,丝绸更飘荡在二人之间,这丝绸却也是厉害武器,伤人于无形之间。然白里香的短剑使得再好,金石将军多年威名也不是徒有,白里香逐渐败下阵来,她打的有些乏力,竟要被金石摔倒在地。
忽的一道身影飘然而过,如蛇似水,那身影接住了被打落的白里香,缓缓落地。这道影也是个女人,她是秋吟素。
秋吟素缓缓低首朝金石望去。
借着月,金石将军也望向那秋吟素,只看她一身银红,梳个大中分绊耳后的发饰,她凤簪镇发,美人尖上还挂着一红玉。伊人似玉,秋水为神,若说那白里香是冷艳中的红,那秋吟素便是火红之中的清冷,金石将军有些痴迷,竟愣下片刻。只这片刻,秋吟素已然握着左手吁刀,恰若仙子凌波,踏在满是竹叶的风中,朝金石飘来。
金石将军恍然回神,即刻拔下腰间宝剑,迎上秋吟素。秋吟素翻身而上,又忽的向下,吁刀向下一刺,便挡上金石宝剑。翻身一刻,秋吟素已然飞上竹子梢头,一手为冰一手为火,握着吁刀又朝金石刺去,速度之快,金石再也来不急反应,宝剑已被劈断,金石将军从空中落了下来。
可那秋吟素却比他落地更快,她眼神凝聚,转身直直朝金石望去。
这秋吟素生的国色天香,她的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一股令人震慑的英气,如此奇女子竟是魔教中人,想到此处,金石将军缓缓起身,不免可惜的说道:“阴月圣火诀果真厉害,你是天阴教的人?”
“金石将军,我本不愿杀你,无奈你必须死,我会给你个全尸的。”秋吟素背过了身子,声音就像这寒夜般冰凉。
虽是要杀,可这女子倒十分注重武德,金石长剑已断,她便也收起了自己的吁刀。只是收刀那刻,她随即伸出一掌,转过身子便要了结金石的性命。
接近之时,却被一把精钢软剑挡住,那是段天涯的剑。
秋吟素折身而下,望着前后赶来的天地黄三大密探,她缓缓转过了身子,道:“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也只能翻脸无情。”她的声音极为冷静,却又有很大的威慑力。
这种场面,已无数次映射在归海一刀的梦中,他只当是噩梦,如今却已然是发生。只是归海一刀无法退却,他望向秋吟素,平静说道:“金石将军是忠义之士,江湖朝堂,他都早已离去,断不会对你们构成威胁。”
“哼,”一声冷笑,秋吟素取了腰间玉笛,看向三人:“看来今日这闲事,你们是管定了。”
说罢,她便直直朝三人飞去。已休息片刻的白里香看秋吟素与三人厮打,便飞身而上前去相助。只是她的武功,低于这三人任何一个,没有几招便又被成是非打下。
上次护民山庄内,秋吟素趁成是非轻敌,一掌就令他内力大损,无法运用金刚不坏神功,今次成是非早做准备,断不会一上来就被秋吟素所伤,只是奇怪的是,今日的秋吟素似无心恋战,她紧握玉笛穿插于三人之间,却也没个胜负。正当此时,一身形从竹林深处悄然而至,这如水如蛇的快捷轻功,绝不亚于秋吟素。
天阴教主秋慕水竟亲自前来取金石将军的性命。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连忙拦了上去,只留下刚刚变身金刚不坏神功的成是非与秋吟素。金刚不坏神功虽然无敌,只是成是非忘记,他对打之人不是别人,而是秋吟素,换句话说,与他曾经的好友上官海棠对打,能有什么把握。这再好的武功总有它的破绽,秋吟素自然十分清楚破绽之处。成是非每次运用金刚不坏神功,只有半个时辰,只要能耗半个时辰,便不会输,而秋吟素阴毒的阴月圣火诀,讲究的就是巧劲,一柱香下来,两人竟还是平手。
秋吟素如此厉害,比她还要厉害三成的秋慕水自是难敌,段天涯已然被打下。
再说归海一刀,就算他肢体健全,也是很难打赢秋慕水的。不容反应之时,秋慕水一个飞身已然接近了他。可正欲出手之际,却被一个东西拦下,这东西是秋吟素掷出的玉笛。
望着转移目标至归海一刀的秋慕水,秋吟素不再与成是非磨性子,她收回玉笛便挡住了秋慕水,秋慕水十分气愤,姑侄二人忽的大打出手。众人停下,只看这二人飞身拳脚舞于林间。
秋慕水厉声喝道:“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秋吟素没有正面回答,只冷冽说道:“你不能杀他!”
不能杀他,只这四字,却足以迷惑了归海一刀,他望着救她性命的秋吟素,十分困惑。
秋慕水眉眼一蹙,挥袖便飞身落地,撤在了两米之外的空地。冷冷的月光映向那阴冷的面庞,秋慕水质疑的朝秋吟素望去。
片刻思忖,秋吟素低了头,只利落一句:“我怀孕了。”天地黄三大密探加上白里香同时惊诧的朝秋吟素望去。
归海一刀愣道:“你说什么!”
白里香赶忙接她道:“圣女休要胡说!”可秋吟素也并未理会这些。
秋慕水心下一惊,已然气急败坏,她虽知二人从前之事,可是珠胎暗结,却是她着实未想到的。秋慕水侧身间便指向秋吟素,辛辣说道:“秋吟素,你身为天阴圣女,却不洁身自好!”
秋吟素没有说话,只忽的弓下身子双膝跪下,她的头埋得很低,可高贵却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秋吟素仍十分利落说道:“事已至此,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请姑母放了他,也放了他的朋友。”
想到自己亲手培养的侄女竟与自己的对头有了孩子,秋慕水怒气难消,水袖一挥朝秋吟素那脸上就是一巴掌。秋吟素已然侧倒在地,只是转瞬便又对着秋慕水直直跪下。
“海棠!”归海一刀发疯般就要冲过去,却被段天涯和成是非死死拦住。
秋慕水仍是厉声一句:“不知廉耻!”
秋吟素弓腰叩首,继续道:“请姑母放了他们。”
“好,他们,我可以不杀,但金石将军必须死。”秋慕水侧过了身子,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激动,毕竟这是她的侄女,她又十分疼爱这个侄女。
金石将军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天地黄说道:“多谢各位相助,生死有命,金石唯有认命。”金石将军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生命的结束。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秋慕水冷笑一声,伸出一掌便要取金石性命。
“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天空传来一阵怪叫,直扰的秋慕水头疼。
秋慕水伸手指着竹林上的夜空,怒不可遏道:“谁人在叫,给我出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老和尚从竹树上落下,没有一丝声响,立于了众人身前。众人朝他望去,只见这老僧一身青袍,枯瘦的很,看那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想必年纪不小。
“原来是个老和尚。”秋慕水有些瞧不起。
那老和尚只缓缓道来:“贫僧无根无叶,云游至此,就睡在这树上,听到下边好不热闹,不小心就翻了下来。”
此刻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群人武功都不差,然而老僧一直都在,却直到他说话之时,众人才发现了他,他的武功,实在高深莫测。
秋慕水却是轻敌,恶狠狠瞪向了他:“你最好少管俗事,否则就得跟此人一起死了。”
“老衲不喜争吵,你打扰了老衲清修,闲事不得不管。”那老僧虽然瘦弱却是慈眉善目的。
秋慕水气上心头,指着老僧厉声就喝道:“臭和尚,我先杀了这个人,再与你打斗!”说话间她便又朝金石将军打去。
老僧抬头便已飘身,带着一掌朝秋慕水方位而去,秋吟素和白里香迅速前去相助秋慕水,只是将近三尺之时,不知从哪里形成一股内力,那内力化为一堵无形高墙,挡住她二人,秋吟素和白里香只得退了回来。
不顾段成阻隔,归海一刀跑去扶起了秋吟素,关切声道:“你没事吧。”
秋吟素朝归海一刀望去,却又一把甩开了他,冷脸便道:“不用你管。”
老僧那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又在一掌间,挡尽诸般攻招,闪去所有追击。以守为攻的严密,已是登峰造极,那一掌的飘逸,非得看惊鸿落雁,化冰川大流,亦是无法追逐。
这里个个都是武学奇才,可一见他使出这掌,便都暗暗钦佩。只一掌,秋慕水已倒在地上,口中渗着血。
“尊主!”秋吟素和白里香忙去扶起秋慕水。
秋慕水哼的一声,挣脱二人,只自己缓缓立起,她心中仍是不服,朝着老僧就喝道:“你使的什么功夫,竟如此厉害!”
“阿弥陀佛,老衲四处游历,见寺而栖,并未学过高深武功。”这僧人只重复这话,却不愿道明自己身份。
老僧握着手上佛珠,继续善语道:“老衲看施主颇有慧根,只要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秋慕水擦了自己嘴角的血,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秃驴,是来教化我吗!”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秋慕水头痛欲裂,又吐出一口血,白里香赶忙扶上了她,秋慕水弓着腰朝老僧望去,不情愿道:“咱们走!”
秋吟素回头望了眼归海一刀,也只那一眼便紧跟离去。归海一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低头心道:“方才她救我所说,可是真的?”
段天涯对那老僧问道:“敢问大师是哪座寺院的高僧,天涯改日定当拜会。”
“阿弥陀佛,”老僧背过了身子,边走边道:“老衲无根无叶,只是一个游历的僧人罢了。”说话间他已消失在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