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幅州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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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布将所有部下都遣到门外,自己躬身在游奇面前,将游奇从地上恭恭敬敬的扶到椅子上,温言道:“好了,游奇先生,碍事的人没有了。我想知道,你把那“终之神迹”究竟藏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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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百般温声劝说了大半个时辰,言语间诚恳到几乎到有些卑微的地步,但游奇仍只是望着那颗滚落到地上仍然眦目怒容的头颅,一声也不答,只是一味自顾自的大笑。丘布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一脚向地上的游奇踢去,怒叫道:“不信你这小子的舌头比石头还硬,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的手段!”

  游奇应脚飞出丈外,口袋一般重重跌到地上,如此一来更是伤上加伤刚,浑身骨骼剧疼入裂,眼前无数金星飞舞,口鼻中也不断得溢出血来。游奇猛力将不断溢出的血大口吞下,却大笑道:“嘿嘿,对你爷爷我来说连死也不算得了什么,还怕你什么手段么?”

  丘布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怒极反笑道:“要是不能让你惧怕,也不能称之为手段了。我见天就教你一个乖,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滋味!”

  游奇也笑的很开心:“爷爷我自小脑袋就不好,一直不知道“害怕”是个什么玩艺儿,今天你能教给我那真是太好了,请、请、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他胸腔中破裂的内脏使大量的血,不断地涌到他的口中,游奇也来不及咽下,他知道自己命将不久,索性就让它流个痛快。

  不知道是否是游奇“含血喷人”的关系,丘布半秃的额上爆出了数根青筋,眼见他人在自己的死亡威吓之下屈膝低头,正是丘布对此乐此不彼的一件事,但眼前这男子分明一条性命去了多半条,但却连声软话也不能从他口中听到,这对丘布来说,自是一件屈辱之事。他那双刀缝般的细眼虽然弯如笑意,但齿间却咯咯作响,大声道:“好,今儿个就成全你!”

  游奇大笑道:“那就多多有劳了……”话音嘎然而止,因为丘布突然猛的一脚踢在他小腹之上,比适才的一脚更猛、更重、更狠,只把游奇一个身子踢得凌空翻滚,打横飞起一人多高,他胸腹腔中翻腾的积血更是借着这一脚之力,冲出了层层脏腑,高压水柱一般的从他口中直喷出去,激扬的如同洒了场血雨一般。

  丘布冷冷一笑,不等游奇身体落地,右手一甩只听此次两声轻响,从他指尖乍的长出两道寒芒,闪电一般的向游憩射了去,只听“噗噗”两声,两道寒芒以从游奇左右肩胛处贯穿,紧接着“夺夺”两响,寒芒穿过游奇的身体之后又刺到墙壁上,将他钉住悬在了半空中。

  这本该一闪而逝的寒芒停顿住了,才让人看到它的真面目,竟然、居然,只是丘布的指甲!不过不知道为何,他的指甲不但伸缩自如,蜷曲如意,边缘处更锐利无比,而且通体竟然还闪烁着类似金属一般的光泽。

  游奇双肩被穿得吊在空中,几乎痛得昏死过去,意识间迷迷糊糊,两条胳臂自肩而下更是如同火烧一般,没有了半点知觉。

  丘布贪婪的欣赏着游奇痛到几乎扭曲的惨白脸孔,舔了舔嘴唇哑声道:“如何?现在可知道‘害怕’两字如何写得?”

  游奇浑身激流一般的冷汗,和鲜血不住顺着脚尖淌到地上,神志间也早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听到丘布的话语好久他才勉强抬起头,张了好几次嘴才微弱的道:“对不住,你爷爷我……太笨,怕是…….怕是学不会了,要想让我…….害怕……嘿嘿……下辈子吧……”

  丘布淡眉一抖,咬着牙齿笑道:“好,非常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硬骨头,这样玩起来才有趣儿!”他左手一扬,食指的指甲缓缓的长了出来,缓缓扭动着,像是一柄有生命的利刃一般向前伸去,抵在游奇的脸颊上,微微使力便刺了进去,鲜血缓缓流经他那张惨白的脸庞,更使得血红的让人心惊。

  丘布并没有继续用力刺下,而是浅入即出,他用那闪着金属光泽并沾着血的指甲尖端,轻轻在游奇面庞上虚划着,神情如同艺术家雕刻作品一般的,口中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要让游奇听到一般的道:“先挖出一只眼睛?削掉鼻子?不,不,我不会那么干的。那样做水准未免太低了些,”闪着金属光泽的指甲像是有生命的活物般的,微微扭动着,像是水蛇仰或蚯蚓等的软体动物一般的,沿着游奇的身躯向下蜿蜒,且不时像只在主人怀中淘气的猫咪般的,轻轻刺进游奇躯体里,并围绕着缓缓流淌出来的鲜血欢快舞动。

  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从游奇额上滴下,体腔中内脏破裂的剧痛,使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也越发的凝重起来,这种感觉的确让他感到有些恐惧,但此刻他心中更强烈的竟然是向笑,因为他这时突然想起,在一百年前、为了同样一个物事、就在这同一个城里,一个人也曾经受着几乎相同的严酷逼问。

  “不过,不同的是你能逃的过那一劫,而我却不得不在这里完结了。”记忆中木余生最后出现在火中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游奇心中默念道。“实在对不住,木大哥,你交给我的那东西被我丢了......算了,马上我见到你之后,再向你道歉吧......”

  游奇的意识像是将要陷入睡眠之前般的昏昏然,而丘布的指甲却总在合适的时候,刺入游奇的身体,让痛觉将他逼得清醒过来。

  “感觉如何?”丘布细小的眼睛里放着光彩,不停的用舌头舔嘴唇。

  游奇咬着牙齿勉强笑道:“无趣极了,我我简直都要睡着了……”

  丘布的眼睛像是钓钩一般的弯了起来:“不用着急,现在只是前戏而已,马上……马上,你就会满足的……”说话间,他左手余下的四根指甲都伸到游奇的身体上,相互缠绕、纠缠、缠绵着,像是混杂在一起交欢的蛇一般。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游奇想显出个笑脸,怎奈两颊的肌肉已然抽搐的不听使唤了。

  丘布看着游奇不断抽搐的肌肉,他两只眼睛已经眯到与他额上的皱纹混杂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你放心,我肯定让你满意,”他不断添着嘴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庖丁解牛’?”

  游奇勉强控制着越来越僵硬的舌头:“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丘布耸肩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厨子,据说他一边跳舞,一边用刀在牛体中游刃,舞蹈结束的时候,牛骨和肉也完整的分开了。”

  游奇开口越来越困难:“那倒....没有什么.....希奇.....”

  丘布哼的一声冷笑道:“哪有什么?解牛解的多了,有了些心得而已,却登不了大雅之堂,马上我就会让你见识到,比这厨子更高明百倍的艺术,”他那双缝隙一般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我会将你全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一根、一根、一根的挖出来,而且,在最后一块骨头没剔出来之前,我保证你还还能呼吸,还能说话,”他左手五根闪着金属光泽的锋利指甲,也随着丘布的话语悸动起来,在游奇的身体上不住虬盘,“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无比美妙的艺术?”

  丘布添着唇,喘息声也粗重了起来:“你说,从你那一块骨头开始?”

  游奇咬牙笑道:“那就…….看你如何方便了…….”

  丘布似是很满意游奇的回答,点头大笑道:“好,那我就先挖出你一块脊骨,我就不信你不低头,不弯腰!”说话中,一根如藤般正在游奇躯干上缠绕的指甲,嗖的钻扎进游奇的背脊中去。游奇猛地将的唇齿咬出了血,也没能抑制从自己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的惨叫————因为这种剔骨的疼痛,用“痛不欲生”来形容,真的是有些小觑它了。

  丘布大笑道:“我还没怎么动手就这般鬼叫了,硬骨头?嘿!现在若是后悔了,就痛快把藏那东西的地方说出来,不然,让你受的罪,百倍千倍都不止!”

  便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颤颤的声音长叹了一声道:“只怕,你也不必那些杀猪解牛的屠子厨子,要强到哪里去了吧?”

  这颤悠悠的声音有气无力之极,说话人更像是随时都要断了气一般的,但陶醉着的丘布却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枯樵的干瘦老头正无声无息的立在他身后。

  这老头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疏眉倒挂,嘴角垂腮,满脸凄苦之色且骨瘦如柴,一身病态,立在那里像是一株早已失去水分的残槐断柳一般。

  但见这老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丘布心下甚惊,暗自戒备,却也不动声色的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老头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张口道:“你问我么?我是……”他一句话未说完,突然咳嗽起来,咳的甚是剧烈,整个干瘦的身子像是随时都要折了一般,让人不由觉得他不但会咳的吐血,只怕连肺的碎片也要被咳出来。好一阵子,这老头才渐渐止住了剧咳,风箱一般的喘息着接着说道:“我是…从门外进来的……”

  丘布更是一惊,心想自己那几十个部下都以吩咐守在门外,哪能容这老头随意进来?莫非他们都已经被……

  想到这里他惊出一头冷汗,大力唿哨一声,只听嗖嗖连响,几十个黑衫人都跃了进来,见到这个干瘦老头立在当堂,也都是一愣。丘布从他们的脸色也知道了这老头是悄悄潜进来的。虽然仍不敢大意,但被自己的部下簇拥着,胆气也壮了不少,向那老头冷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就得死!”

  话音未落,两道寒光从他右手间绽了出去,以看不见的高速直向那老头刺去。那老头似是未看见一般,一手扶胸一手捶背,看起来难受得很,便就在这两道寒芒将要把他贯穿的一瞬,突听铮铮两响,两根金属利刃般的指甲竟然齐齐折断。

  丘布瞬的变了脸色,所有黑衫人吼叫着,便要向这老头扑去,丘布尖啸一声止住了所有人,他的双眼又眯成刀锋一般的锋利,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而这老头却始终未向他看去一眼,却又将死一般的剧咳起来。也不知道他那衰弱的肺部缘何这般的有力,咳声响彻整个厅堂,使每一人都听得惊心动魄。

  突然一个充满畅快笑意的声音在丘布身后响起:“哈哈,我们什么也不干,劳驾你把这人交给我们就成了。”他说着,铮铮铮铮相声不绝于耳,藤绕在游奇身上的所有指甲齐齐折断,一个肥硕的身影将他从半空中接了下来。

  众人这才看到这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不速之客,也是一个老人,但却满脸红光,身材丰雍,喜眉笑目,一个大肚子立时使人想到庙里的布袋弥勒佛。

  他一手将游奇放在肩头,一手抠着鼻孔,笑嘻嘻的道:“你这人招子太不亮了,居然不知道我们是谁,”他朝干瘦老头挤眉弄眼的道,“喂,老四,你告诉他。”那干瘦老头只是摇头、叹气、咳嗽,也不答他。

  肥硕老者撇了撇嘴,继续抠着鼻孔,无奈的转过头来道:“好,他不愿说,那我就教你一个乖,我老人家姓张,排行第三,大名叫做张三哼,不知道小朋友你可听说过么?”

  丘布喃喃道:“张三亨?张三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脸色一变,失声道,“你…….就是张三亨?那么他……他是…….”

  肥硕老者用抠鼻孔的手指,指着干瘦老头道:“他?嘿嘿,他自然就是李四合了,嘿嘿,哼不离哈,哈不离哼,这句话你们将军没教过你么?”

  丘布不由自主退了一部,脸色刹的变得很难看,口中喃喃道:“‘哼不离哈,哈不离哼’,原来你们……你们就是……就是天禁的‘哼哈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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