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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日本陆军的两个师团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时候,凤城县火车站的站台上是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来往车头吐出的白烟笼罩了整个站台。临时征募来的民伕和士兵们都在繁忙地卸车。将一箱箱的弹药辎重,一门门各种口径的大炮,还有一匹匹经过严格训练,体格健壮的骡马从一节节的车厢里卸下来。在一条工程兵临时铺设的铁轨上,正停着一列满载士兵的军列,无数荷枪实弹的国防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从闷罐车厢里涌出来,很快就排出了整齐的队形,跑步向凤城县城周围的大山里前进,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夏威上将就守在站台的铁路守备队队长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着列车进站,着大队大队训练有素的官兵源源不断地被运过来,配属在他的第二集团军建制之内。满脸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还对身边的参谋长黄旭初笑道:“这下好了,咱们第二集团军可有仗打了,时机也刚刚好,要是等远东那里打好了,日本人就不敢过来了,他们四个师团守朝鲜,总归有些麻烦。”
他身边的黄旭初笑了笑说:“是啊,先吃掉他们两个师团,再乘胜打过鸭绿江去,这一战就要彻底把日本打成个岛国!”
夏威呵呵笑了笑,说:“要不要把日本打成岛国,咱们说了不算。走,咱们去接健生兄。听听这位参谋总长是怎么个说法。”
又一列军车慢慢地停靠了下来,车还没有停稳当,白崇禧上将就带着几个总参谋部跟过来的幕僚跳了下来。当他见站台上忙而不乱的物资卸载,大军调度的场面时,也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的国防军果然比三年前精锐了不少,来常瑞青和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啊!
站台上面军服笔挺的夏威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见白崇禧下了火车,他满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一个敬礼:“健生兄。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车站上面响起了一阵哨的声音,然后就见不计其数的国防军官兵背着背包,提着步枪、冲锋枪,秩序良好的从火车上下来,又迅速整队离开。现在是大战将临的时候,白崇禧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和夏威扯闲篇。他们两个老同学的谈话一开始就进入了正题。
“健生兄,双城那边怎么样?还有几天可以打下来?”
“总要有个三五天吧?到底是个要塞。不用重炮摧毁它的坚固工事,拿人命填可填不下来。其实我倒是希望双城能多打几天,不过委员长不放心。”
“多打几天?”
“现在这样多好?日军疯了一样往咱们的坚固阵地上撞!双城南北的阻击阵地上每天总能打死万把个日本人,虎头要塞那里每天也有几千个了账,鸭绿江这里眼就能吃掉两个师团。就是松花江方向上有点意外……真不知道老毛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还能有啥意图,总归在打坐山观虎斗的主义呗。难道还会加入战争?”
两个人边走边谈就进了设在火车站一个仓库里的临时指挥部里面,那里已经挂上了巨幅军用地图,上面精确绘制着凤凰山和新开岭一带的地形,还用红色的标记注明了几个理想的伏击地点。夏威指着地图对白崇禧说:“健生兄,时间有点紧急。小鬼眼见着就要过江了,接风宴席就只能打完仗以后再补给你了。”
“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白崇禧无所谓地笑了笑。指着指挥部外面繁忙的火车站说:“这里是个满族县吧?有没有日本情报络?你们的保密工作行不行?咱们大军调动该不会在日本间谍的眼皮底下吧。”
“正因为这里是满族县,日本人的特务就更没有办法了。”夏威冷笑着说:“还记得那个白牡丹吗?刺杀常耀如的那个娘们,她咬出一个什么满清反革命集团……咱们的人到了这里以后,全县的大户人家都是挖地三尺的搜查,还起出一架长波电台,挖出一个日本特务集团,毙了十几个给日本人当特务的满人。开战以后咱们的人又在凤城和安东几个县来了遍地毯式的搜查,没有再发现私藏的电台。健生兄,你知道的,长波电台这玩意老大一个,还要配发电机架天线的,很不好弄的。只要日本人没有办法在咱们这里建立电台,他们就算发现了咱们大军集结调动,也没有办法把情报送出去。整个东北自打6月7日开始就戒严了。”
这年头的无线电都是长波,电台的功率和个头都大得要死,运输隐藏都很不方便,而且价格也非常昂贵,不像日后的短波电台那么价廉物美。所以各国情报机关都面临着情报传输的难题,比如苏联前一阵把中国驻苏的机构监控起来,就有效阻止了刺常情报的泄露,最后唐九为了把这个情报送出去,不得不煽动起了一场兵变!同样的道理,日本在东北的情报络虽然厉害,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在中国境内安置太多的秘密电台。一来这玩意儿太容易暴露;二来也太贵,弄多了日本陆军情报局非破产不可。所以现在东北这里一戒严,边境一封锁,各地人员流动一限制,日本人的情报络同样处于瘫痪状态。
说完保密工作的问题。夏威拿起一根指挥棒,指着地图开始向白崇禧介绍军情。“我估计,日军突破鸭绿江防线以后应该沿着南满铁路向辽阳、沈阳挺进。这就必须经过凤凰山、新开岭一带的山区。我的办法很简单,以一部坚守凤城。一部在五龙山、王大沟、南大沟、双岭一带埋伏。等日军大部队过去以后就来个关门打狗,动用两个军一个师打垮他们的两个师团。然后一鼓作气打过鸭绿江去!”
白崇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煦苍兄,你的第二集团军的对手恐怕不止朝鲜军的四个师团!”
……
“首相阁下,鉴于朝鲜军已经取得的突破,军备建议放弃上海作战,将第三军配属于朝鲜军,以求一举突入满洲腹地扭转战局,夺取满洲!”
陆军大臣上原勇作轻轻地敲打着会议桌,脸上的神色全然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这几天华军在远东州南部达成突破。包围双城要塞,进逼盐浦,截断了远东军的后勤交通线,让日军高层感觉到了战败的恐惧。直到今天朝鲜军突破华军鸭绿江防线的消息传来,才让这些日本内阁和军方的大人物们大松了口气。又开始做起夺取满洲的迷梦了。
田中义一冷冷了上原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问外相北一辉道:“北君。英美法三国的大使知道皇军在鸭绿江达成突破的事情了吗?”
“下官已经通过电话告知三国大使了,他们表示愿意再一次为日支和谈牵线搭桥。”
“现在不是和谈的时候!”“谈判的事情应该等皇军攻占沈阳以后再考虑!”
北一辉的话音方落,上原勇作和田中国重两人就猛地跳起来打断道。上原又急又快地道:“开战一个多月以来,已经有五万皇军将士为国捐躯,还有数十万开拓民流离失所,军费支出更高达数亿日币。这样的付出不能没有回报!否则国民会怎么待我们?宫中又会怎么我们这些做臣的?”
“宫中!现在的事情不正是宫中惹出来的!不经过内阁,不通过国会就擅自勾结赤俄发动战争,这是动摇国体的行为!而且他还不是当今天皇!”田中义一听到“宫中”两个字就火大,他毫不退让地着上原,而上原也狠狠的对望了过来。
“田中君!这是一个臣应该说的话吗?你还是天皇陛下的臣吗?就是前原一诚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吧!”
上原勇作提及的前原一诚是田中义一的“故主”。田中义一十二岁的时候曾经跟着这个前原一诚造明治天皇的反。前原兵败以后田中因为年幼无知而免罪,不过这事儿总是田中心头的一根刺儿。现在上原就是在故意揭他的短。
“上原!”田中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盯着上原勇作。“你是陆军大将,不是无知小儿,现在的战局打成什么样了你还不知道?华军现在顶多只动用了一半的兵力,而皇军已经投入整整十七个师团了!如果将最后的三个师团也投入满洲作战,那么另一半华军主力也就失去牵制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加入满洲战场,我们能打赢吗?你这个陆军大臣到底有没有脑啊!”
“所以现在就要立即将第三军投入满洲战场!动作一定要快,要抢在华军主力北上之前夺取沈阳奠定胜局。就算要谈判,也应该等到皇军攻占沈阳以后再谈!这是陆军的意思,也是宫中的意思!”
田中颓然一叹,对那个已经像个红眼赌徒一样的皇太,他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远东和满洲的战事已经处于惨败的边缘,双城的陷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随后乌苏里江一线的第二军就将面临灭顶之灾!第二军一完蛋,整个远东州就没有可用之兵了!华军只要夺取兵力空虚的伯力,那么深入松花江一线的第一军也就无路可退了……正因为面临这样的危局,大本营才孤注一掷命令远东军和朝鲜军在三个方向上发动猛攻,还预备实行上海作战,同时又邀请英美法出面调停战事,其实真正所求的正是在全局没有崩坏的情况下有个体面的和平。现在朝鲜军在鸭绿江取得的突破,在田中来正是一个达成体面和平的良机。
可是宫中那位太爷,却将朝鲜军的突破成了挽回战局打败中国甚至是占领满洲的机会了!完全不顾远东军的危机,不顾本土的工业生产因为原料来源中断而蒙受的打击,甚至不管国内的粮食储备已经降低到了一非常危险的程度——现在日本本土的粮食供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日数远东这个大粮仓,正是乌苏里江和兴凯湖边上的肥沃土地让日本国民在这两年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而日本本土的粮食生产却因为成本过高,竞争不过远东州的粮食而大幅度萎缩了。如果在远东州的秋收之前不能结束战争,那到了明年,日本本土就将要面临严重的缺粮了!
想到这里,田中义一冷冷扫了眼陆军大臣,沉着声道:“支那军队现在正在皇国的土地上蹂躏天皇陛下的臣民!发生这样的灾难,陆军难道没有人要站出来承担责任吗?上原君,现在河合君被困在双城,难以履行司令官的责任,我希望你可以去盐浦。”
上原勇作怔了下,他知道田中是要借机免去自己的陆军大臣,再把自己当成替罪羊送去盐浦,只要远东军再遭遇什么挫折,等待他的恐怕就是转入预备役了。
“那么陆军大臣一职由谁来出任?”上原咬着牙追问。
“就由本官兼任!”田中义一道。“我也是陆军大将,还担任过陆军大臣。”他不理睬上原,而是着田中国重提问:“军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田中国重是萨摩出身,和上原勇作是一伙儿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田中义一是议会选出来的首相,有权任免陆军大臣。而且现在陆海军大臣并不需要现役武官出任,田中义一就是任命一个文官来当陆军大臣他也没辙,更何况是由田中义一这个夺取远东州的功臣来兼任大臣呢?
“下官没有意见。”田中国重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上原,又说:“但是远东军司令官应该由第二军司令官山梨半造大将出任,第二军司令部应该升级成为远东军司令部,第二军建制同时取消,所有部队改由远东军直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