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急救室内各种仪器发出阵阵低鸣声,数名医生围在手术台四周紧急抢救。
渐渐的,仪器发出声音的节奏越来越慢,似是随时都要中断一般。
正在抢救的几名医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与无力。
病人的伤势太重,情形不容乐观,恐怕随时都会死亡。
但病人的求生**很强,期间几次停止心跳,但最后又奇迹般的恢复过来。
这种情况反复数次,而几名负责抢救的医生早已满头虚汗心力憔悴。
……
“嘀……”
抢救仪器最后一声长鸣响起,然后便死寂下来。
而救护仪器上的心跳图示也变成了一条长线,再没丝毫起伏波折。
一名主治医师满是疲惫的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而后缓步向外行去。
抢救室门从里边打开,守候在门外的几人快步围了上去。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虽然病人的求生**很强,可伤势太重……”
看到抢救室外这些人们焦急等待的样子,这名主治医师满怀歉意的低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金荣只感觉脑子里边‘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脑中一片空白,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东西都离自己远去。看着身边人们或焦急或震惊的种种神情动作,他却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这怎么可能?下午雷毅放学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嬉笑玩乐,傍晚的时候他们还在网吧上网玩游戏……可这一转眼的功夫,雷毅死了?!这……这怎么可能?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金荣脸色苍白的摇着头,他感觉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甚至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倒在地。
“金荣!金荣!雷毅的女朋友昏倒了!”
“吕紫梦?!吕紫梦你怎么样了?!”
好似时间停流一般,不知过了多久金荣方才被周围那焦急惊恐的声音惊醒。
当他恢复思考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刚刚赶来没多久的吕紫梦脸色雪白昏迷在地。
……
吕紫梦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梦到了儿时在父亲车上被人追杀时的情形。
母亲紧闭着眼睛,衣服被血浸红。开着车的父亲脸色狰狞,他怒目圆瞪盯着前方的道路疯狂开车。
后边好几辆车一直追赶,不时传来阵阵枪声。
母亲抱着她在夜色中疾跑,保护着她不受伤害,父亲开着车将她们送走逃离。
那些人们杀了母亲,那些人们还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只有在父亲身边,才会感觉到温暖安全。
疯狂的汽车撞击,亡命的追逐,父亲开车时那风驰电掣的速度……
他们逃到荒山,逃至无路父亲的车撞下山谷……
在跌下山谷的瞬间,身旁保护自己的父亲却变成了那个男生,而所处的场景也变成了狼山那盘山公路。
满身鲜血瘫坐在雪地里的身影在父亲与雷毅之间来回变幻,时而是父亲,时而又成了雷毅。
记忆中的父亲变了,回到家中时不再笑容温馨。
沉默、冰冷、阴鸷……
经常满身伤口血迹,经常疲惫虚弱。但他的眼神却变的越来越锐利明亮,让人不敢直视。
渐渐的,梦境中的虚幻混沌变的清晰明朗起来。
那混乱复杂的情景变的越来越少,最后融成一个满身血迹伤口的瘦弱少年。
看到了刀光血影,看到了肉骨白森,看到了无数人惨嚎倒下……
最后那个身影倒下了,依稀是儿时的父亲,又似是雪地血泊中那触动心弦的男人。
当看到他倒下的瞬间,吕紫梦只感觉心底深处有某种东西被崩断一般让她痛的难受。
好似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远离,又好似是刚刚得到的某种东西猛然消失。
一种痛入心扉撕裂灵魂的痛意,一种难以割弃的感觉让吕紫梦不能接受!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昏迷中的吕紫梦慌乱喊道,她想抓住那个身影那个人,可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辨认不出那身影到底是记忆中的父亲,抑或是那拨动心弦的男人……
“雷毅!雷毅!”
在无尽的黑暗梦境中呼喊,吕紫梦惊醒过来!
看到她醒了过来,守在旁边的王郡和周丹雪这几个女孩方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清醒过来的吕紫梦便跌跌撞撞向抢救室跑去!
她不信!
她不信雷毅就这么没了!
她不信这辈子唯一让她心动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她不信那个在雪地血泊中瘫坐着的桀骜男人就这么轻易认命!
……
抢救室内昏暗幽寂,那若有若无的灯光映亮了中间手术台上平躺着的尸体。
处在半明半暗边缘的金荣像个木偶一般呆立一旁,静静低头看着手术台上的雷毅。
冲进抢救室后的吕紫梦生怕惊醒那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一般,她缓缓向手术台走去,她的身子微不可闻的颤抖着。
手术台上的雷毅脸上仍带有一些血迹,他脸色雪白如纸双眼紧闭口唇乌青……
冰冰冷冷,僵硬木然……
掩着嘴,噙着泪,吕紫梦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不让自己吵到那躺着的人……
颤抖着的手掌缓缓向雷毅的脸颊伸去,这颤抖着的柔荑在触到那冰冷的脸庞时仿若被吓到一般猛的同后缩了一下,而后方才更加剧烈颤动却又小心翼翼的轻轻抚上了那冰冷的肌肤面孔。
两人从初识到此刻生离死别的种种事情在脑海中浮现……
那冲出山路的汽车,那冰雪狂风雪地血泊中的不甘眼神,那医院病房中的困窘,那课堂教室内承认女友时的狂放一吻……
相识很短,相知很深。
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山盟海誓又或天地无棱。
看着躺在冰冷手术台上再也睁不开眼的雷毅,感触着指间那冰冷木然。吕紫梦此时只知道那唯一拨动自己心弦的男人死了,自己心里边少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说不清楚,但却很痛很痛,痛的她无法呼吸,痛的她做不了任何反应。
“我说过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谁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我说过你是我男友,只能我欺负你,别人谁也不能欺负你……”
“你也说过你是我男人,出什么事情都会替我担着……”
“可你现在却这样……你就是个混蛋……”
“大混蛋!”
手指在雷毅那冰冷的脸庞上缓缓滑过,吕紫梦低声轻语。
眼中泪水不知何时落下,当泪水滑落下巴时吕紫梦才感触到这种冰冷。
喊出那句‘大混蛋’,吕紫梦终是语带哭意。
“帮我照顾他几天,等我回来后再葬他。因为我是雷毅唯一的亲人!”
倔强抹去脸上的泪水,吕紫梦仰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再滴落下来。
她向外走去时用那带着哭腔却又十分冰冷的声音说道!
哭泣的柔弱与冰冷的强硬变成诡异的一切,让痛苦自责的金荣有种不祥之感。
看着吕紫梦如木偶一般瞬间从哭泣柔弱中变为冰冷淡漠,在门口处的王郡几人同样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砰!”
车门重重关上,仿佛将那软弱一切全部封死在外。
吕紫梦坐回等在医院外的黑色汽车内,守在四周的几名黑衣男人看到吕紫梦回来之后众人迅速上车,而后数辆黑色汽车便从医院离开消失在夜色黑暗中。
“我给你们十分钟查清这件事。然后跟我一起去对付那帮该死的人!”
神情木然的向副驾驶座那名黑衣男人冷声说道,吕紫梦在后座一阵摸索翻找出父亲暗藏在车内的手枪。
看着老大的女儿神情木然有些生疏的摸索翻转那把冰冷手枪,车内两名保镖的眉头不由跳了一下。
厮混地下世界多年,他们能够轻易看出一个人在这种木然冰冷下隐藏着何等绝望愤怒。
……
就在吕紫梦决然离开病房的时候,她却没看到躺在冰冷手术台上雷毅那眼角滑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