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叶听风的手刚触到门把,便感觉冷欢在后面拽了他一下。
“我累了,就在附近吃,然后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她央求,有些不自在。
有勇气追来,但三人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丝困窘,手缩了回来,然后淡淡地对司机吩咐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们。”
他的德语十分标准,清冷的声音说起这种刚硬的语言,更添了几分男人味。
汽车经过他们身爆渐渐驶远。
实在是累了,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闭上眼跟着他的步伐走。
“义父在这里也有产业,”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若依是想来散散心。”
——他居然,在跟她解释这趟瑞士之行的原因。
冷欢没有睁开眼,心湖却起了欢快的涟漪,一圈圈地回荡,不能休止。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忍不住低下头,却看见她闭着眼像只娇柔的小猫一样地依偎在他身上,嘴边有轻浅的笑意。
他叹气:“你倒是安心。”
她笑起来,声音清脆,抬眼望着他,眼底是柔柔的波光:“牵着你的手,闭着眼睛我也不会迷路。”
她的脸上流露的全然信赖让他心里一震,一时失了言语。
“去那边吧,”她指着刚才那家小旅馆,“那个老爷爷很可爱。”
叶听风望了一眼那幢小木屋,大体是B&B那种经营方式,不大却十分精致,于是他点头默认。
“ChocolateFondue.”在餐桌旁坐下来,冷欢对着那个老先生一笑,无限期待的样子。
“不行。”叶听风一口否决。
“为什么?”她委屈地抗议。
“饿了这么久,光吃巧克力和水果,你的胃是铁打的么?”
“听风……”她撒娇,拖长了软绵绵的音调。
他瞪她。
僵持了一分钟,他看着她几乎泫然若泣的可怜表情,冷着个脸蹙眉点头。
冷欢的表情立马多云转晴,带着胜利的表情向老先生炫耀。
老人也忍不住笑起来,看向叶听风:“结婚了吗?”
他点头。
老人又说:“你妻子很可爱。”
“谢谢。”他微笑,望向对面因兴奋而双颊的她。
“你们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冷欢皱眉,困惑地望着他。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理她。
“告诉我啦,”她的手越过餐桌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我大学里选修的那点德语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还记得什么?”他嘲弄地一笑,弯起嘴角。
“早上好啦,晚安啦,谢谢,对不起……”她努力地回忆,嘴里跟着乱七八糟地嚷,又忽然安静下来,明眸凝视他,柔情似水。
“Ichliebedich.”她说,声音轻轻的,在空气里绕了一下,落在他心里。
他望着她,有一刻的沉默。
“音不准。”他回答。
“那该怎么说?”她开口,胸口因为紧张而微窒。
棕眸里有星芒闪烁,深不可测的目光带着的力量,紧紧地锁住她。
呼吸忽然有些不畅,她咬唇,逼着自己面对他的眼神。
“Ichliebedich.”他轻声开口,浅浅的笑容足以颠倒众生。
我爱你。
每当人们说出这句话时,总是真真假假。
而说的人和听的人,又有各自心境。
言语这种东西,明明那么飘渺,却常常被人看得十分重要,就像望梅止渴的保证,就算结局未必如愿,却能给人美梦一场,无比心安。
譬如此刻的她,就因为他无心的一句,骤然迷失在他给的梦境里,流连忘返,完全偏离要问他谈话内容的初衷。
其实,不过是自己刻意去混淆他说这话的原因。
怔忡间,巧克力火锅已经端了上来,丝般柔滑的液体在锅里融化,流淌,诱人至极。
他叉了一颗,在巧克力汁里轻轻地转了一圈,递到她的眼前。
“谢谢。”她开心地接过来。
“这么甜的东西,有什么好。”他质疑地看着她享受的神情。
“你不懂,”她咬上一口,“现在巧克力还化着,等外壳凝固的时候,就像糖葫芦,特别好吃。”
“糖葫芦?”他神色微变,轻轻蹙眉,“到底是什么?”
记得观雨去了之后,也跟他提起过这种东西,好像她非常喜欢的样子。
“糖葫芦啊,就是……”她叹气,“算了,说了你也吃不到。”
有生以来她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是父亲亲手做的。
小时候每逢生病或者不开心的时候,父亲总是做几串晶莹诱人的糖葫芦,在她眼前晃着哄她。
恍惚中又想起那个美丽的女子对自己说,小欢,感情就像我手中的糖葫芦一样,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出同样的味道,所以纵使其它的再美味,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