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而蓝品晶仍在挑灯夜战。剩一年而已,只要拿到大学文凭,她就可以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现在的她不想玩乐,只想珍惜可以当学生的最后一年,有些人讨厌读书,但她正好相反。
此时,门铃?地响起,她毫不理会。没有人会在深夜十一、二点找她,除非……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么一想,她猛地起身,差点撞到桌角,而纸箱里熟睡的Nini也翻了个身。有只兔子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充实、温馨的感受。
由门上的猫眼看清来人,她不可思议的将门打开。这是怎么了?
崔中旭的手上提了袋便利商店买来的饮料。他知道现在很晚了,但就是想来。
「妳还没睡吧。」他的口气不像有任何的歉意,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你这个人没有时间观念吗?」
「妳忘了给我妳的电话,如果我有妳的电话,就会先打一通电话过来。」
蓝品晶一个夸张的表情,没有站开让他走进。「你有来的必要吗?你怕我会虐待Nini?时间到了如果你没有出现,我自然会把兔子送去还你,我知道你住哪里的。」
「妳要我道歉?!」
她不悦的直言,「很晚了!」
「妳担心妳的名誉?」
「我只是不想被打扰。」
「我是要来看那只……Nini。」他改口改得很快。
「牠睡了。」
他坚持,「我还是可以看看牠!」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可以接受Nini了?」
「从牠不需要我照顾开始!」崔中旭幽默道。
一个有幽默感的男人不可能糟到哪去,而且他的确有只兔子在她这里。所以蓝品晶率先转身,表示她同意他进来的意思。
「我带了些饮料来。」不想空手,但又不知道该买什么,所以他带喝的来。
「那好,你刚巧可以喝你自己带来的。」
「妳也可以喝!」
「我只喝白开水。」
「健康而且正确的观念。」他把袋子往她的矮柜上一放,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罐啤酒。
「错!省钱。」她纠正他。
正在拉开拉环的手顿了一下,崔中旭突然很想、很想了解这个女生。她一个人住、地方很小,看起来固执而且节俭,聪颖、世故,有超乎她年龄的成熟,这个女生令他好奇。
「Nini在那熟睡,你看了之后就可以走了!」蓝品晶指了指箱子。「牠过得非常好,完全没有不能适应的情况发生。」
崔中旭随便的瞄了一眼那只兔子,然后不请自坐,在她这间小套房里的唯一一张单人沙发里坐定,没有要走的样子。
「崔先生!」她微瞪着他。
「妳直接叫我崔中旭吧。」
「崔中旭,要半夜了耶,你兔子也看到了,是不是该回家睡觉了?」她不客气的赶他。
他当然不能跟她说他在家已睡了一天,这会儿他的精神正好,老医生开的药方是对的,这些日子他比较不会动不动就感觉到累或是烦躁,他的身心是真的需要一个长假,才能继续走更远的路。
「我想和妳聊一下!」他直接说明。
「我明天要上课,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游手好闲。」她音量拔高。
「妳认为我游手好闲?!」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
「不然你不会半夜看起来还这么精力旺盛,你是不是白天都在睡觉?」她诘问。
「我是在睡,但是--」
「你没上班?」
「我目前--」
蓝品晶根本懒得听他解释,她一脸的得意,好像自己料事如神、洞悉一切似的。
「你什么都不用辩解了,我相信你是有钱的公子哥儿,不需要工作,习惯昼伏夜出的找乐子,可是,」她郑重的说:「你搞错地方了!」
「蓝品晶,」他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妳应该很庆幸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脾气收敛不少。」
「怎么,你还有暴躁的脾气?」她挖苦道。
「妳不会想见识的!」
「就你有脾气?你以为我不会发脾气吗?」想她也曾经是富家千金,只不过……「崔中旭,你最好不要有机会领教我的脾气。」
这个女生又再次令他惊讶。
「妳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他有些促狭的问。
「你不红,不要自抱身价了!」
「那妳呢?妳又是谁?」
蓝品晶双手抱胸。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太闲,没有一点事好做?
于是她走向小餐桌,上面搁着一些商品的DM还有广告的传单,包括一些酒店、pub的小纸条,上面有电话,随时可以找得到心甘情愿的漂亮美眉。
挑出了其中几张,她把这些小广告放到了他的面前,一副自己仁至义尽了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不经意的瞄了一下。
「帮你打发无聊、难熬的时光。」
他错愕失笑。
「上面有酒店美眉的联络电话。」
他对她充满了一种新鲜、好玩的感觉。「妳真的很有意思!」
「你可以走了吗?」她指了指墙上的时钟。
「一个条件。」他喝光了手中的啤酒,然后把罐子往茶几桌面上一放。
「你想和我谈条件?我又不欠你,我也只拿了你一元照顾Nini的费用,少高高在上的,我可以打电话给110!」她很强悍的道。
「我只是要妳的电话。」他起身。「妳总有手机吧,蓝大。」
「我们不必联络吧!」她犹豫。
「我有『人质』在妳这里。」
「你随时可以把『人质』带回去!」
「爽快一点,只是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妳以为我会每天没事打个不停吗?妳不要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我的眼光可是很挑的!」他激她。
于是,蓝品晶很快火大的念了一串数字。
「再一次!」他命令。
「我只再念一次,如果你的记忆力不好,那就去买个录音机。」她讽刺他,然后更快的念了一遍。
其实在她第一次念时,崔中旭就已记下了号码,他要她再念一次只是想确定她没有给他假电话。的确!两次的号码都相同。
「蓝品晶,我的记忆力会好到超乎妳的意料。」
「可以走了吧?!」她走到大门边并旋开了门。「我不是常常在。」
「那我……碰碰运气了!」他笑着离开。
但是崔中旭绝不是盲目在碰运气,第二天一早六点三十分,他带着早餐出现在她的门前。
蓝品晶正在刷牙,甚至一口的牙膏泡沫还来不及漱口,就连忙跑去开门,她心里觉得奇怪,没有人会在一大清早去按人家门铃的!
所以她狠狠的瞪着他,这会只想用目光杀人。没有性感的薄纱睡衣,只是大T恤、短裤,如果他以为他的「突袭」可以饱览春光,那他是打错算盘了。
「不到七个小时……」她干脆把牙膏泡沫给吞进肚子里。「你忘了什么吗?」
「我来看Nini。」他有好借口。
「这么早?!」
「如果说,我想牠……」
如果他真会想一只兔子,那么她愿意吃掉Nini身上所有的兔毛!
他根本不是想这只他口中的「死兔子」,他只是想找她的碴。这一会儿她好后悔,她不该有「妇人之仁」的。
「崔中旭,我真的可以把M巳还你。」她百般忍耐的说。
「我来看看牠在干什么。」说着,他大剌剌的走了进来,并顺手把早点交到她的手里。「趁热吃!」
「你……」她气不下去了。
Nini这会正在啃一根胡萝卜,见到了崔中旭,不知是害怕或是兴奋的在牠的玩具厚纸箱里攀爬,钻进钻出,并且上下左右蹦跳,停不下来似的,叫他看得有些失笑。
「牠是高兴还是不知所措?」他回头问蓝品晶。
「你打扰到牠进食。」
「我只是看着牠而已。」
「你喜欢人家盯着你吃饭?」她反问一句。
「牠是兔子!」崔中旭翻了个白眼。
「牠有灵性。」
「蓝品晶,有时我真要怀疑……」他不想招来再次的争辩。「好!牠通人性、牠有灵气,『人不如兔』妳觉得如何?」
「你总算开窍了。」她稍稍满意些。
「吃妳的早点吧!我吃过了。」
「你不必这样的。」
「我真是听得快抓狂了,妳老说我不必这样、不必那样,我自己会决定要不要这样或要不要那样,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类的话?」他提出警告。
蓝品晶不是那种白目的女生,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普通、平凡的角色,她最好适可而止。所以,她真的坐在小餐桌旁,吃起他带来的早点。
崔中旭从来没有为任何女性买过早点,倒是有不少女人买早点给他吃,所以这种经验还满好玩的。
「妳为什么一个人住?」他闲聊似的问她。
「我一个人住犯法了?」她并未直接答复。
「妳老家在南部?」
「现在是户口调查吗?」
「聊聊妳的家庭吧!」
「没空。」
「我没有恶意或是任何企图。」小餐桌只配了两张圆椅,所以她坐了一张,他则坐了另一张。这么近的距离让他看到她紧实而且白里透红的肤质,没有上任何妆,年轻真的是本钱,她就像是一朵在早晨沾了露珠的清新白玫瑰。
「即使你没有恶意或是企图,但我仍不想说。」
「为什么?那是秘密吗?」
「崔中旭,你听过『隐私』这个词吧?」
「我守心。」
「关心?!」蓝品晶一副差点就吃不下去的表情,虽然他带来的总汇三明治真的很好吃,而且看包装也知道这分明是五星级大饭店的手笔。「你为什么会想关心一个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的女生?」
「因为妳帮我照顾那只兔子。」他的理由很正当。「妳帮了我大忙。」
「你妹妹再几天就会回国,而且这对我而言并不麻烦。」
「但如果没有妳,那只兔子可能……」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所以该感谢我的是兔子。」
「可是兔子不会想了解妳、关心妳。」
她失笑,这一刻她真的对他解除了心防。「你真的是很会说服人!」
「所以我起码比兔子多了点能耐?」他自嘲。
「你为什么不用工作?」蓝品晶也学他「关心」的问。「你是继承了大笔的遗产,还是某个幸运的乐透得主?」
「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没有被她蒙混过去。「妳先告诉我妳的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四生,明年毕业。」
「家人呢?」
「有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世界。」她技巧的回答他。「你呢?不过三十出头,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吧?」
「我在『休息』。」
「就这么敷衍的答案?」她抗议。
「妳想了解我?」崔中旭笑得性感,也因为他笑了,使得他眼中的傲然、狂妄少了些,看起来比较可亲而且有人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会给妳机会的。」他还是笑。
「天!你真是自大。」她瞪他。
「那只是我的优点之一……」
欧文洋的跑车就停在蓝品晶的学校门口,他知道今天她几点下课,所以算好了时间等她出现。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是那种可以让人嗅出富豪味的公子哥儿,他注重穿着、懂得时尚,再加上金钱的堆砌,所以他迷人、潇洒、风流倜傥,是足以引起女人尖叫和注目的男人。
他大蓝品晶几岁,两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本来两家是打算等她大学毕业就让他们结婚,谁知道三年前蓝家老爸生意失败,而欧文洋的父母又太势利,于是他被迫放弃蓝品晶,可是私底下,他还是很照顾她。
蓝品晶一眼就看到他的跑车,还有他那斜倚着车门,一副万人迷的姿势。她真的不想出这种风头,更不想成为同学之间的话题。
快步的走向欧文洋,她真想把他的车以及他的人踹到另一个星球去。
「好在你还没那么出名,不然狗仔队天天跟着你,就不怕没有东西写。」她数落着。
「我又没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他无辜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蓝品晶皱眉问。
「跷班啊!」
「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感?」
「天天上班好烦。」
「你天天吃饭烦不烦?」
「品晶,我特别要来带妳去看夕阳,妳表现得温柔一点好不好?」他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
「我有家教要上。」
「跟学生说,妳突然得到重感冒。」他教她说谎。
「我才不要!」她马上拒绝。
「妳不要那么兢兢业业的,那只是一份家教的工作!」
「前几天我为了一只兔子才丢掉一个家教,不能再冒险了,而且我还有很多账单要付,又不像你。」她有些忍不住,酸溜溜的道。
「品晶,我一直想塞钱给妳,是妳死要面子,脑筋不知道要转个弯的。」欧文洋责怪她。「我们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欧文洋,你是我的谁?」她正色问。
「我差点成了妳老公。」
「差点!」她强调。
「品晶,我无法批评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和考量,但这并不会影响我对妳的感情,我想照顾妳,也有能力可以照顾妳,是妳不接受罢了!」他一肚子怨言。
「我也有能力照顾自己!」她已经二十一岁,可以自立更生、自给自足了。
「妳喜欢吃苦?」
「我当作吃补。」
「少阿Q了!」
「欧文洋,你的心意我了解,我也会放在心上,但是……」她摇。「我一个人可以的。」
「真的不去看夕阳?」他叹息。
「改天吧。」
「那至少让我送妳去学生家。」欧文洋退而求其次的说。
「这有什么问题!」蓝品晶微笑答应。「我可以省下车钱,今天晚上可以多加一道菜。」
「妳真是白痴!」他忍不住边骂边帮她打开车门。他曾提过每个月要给她两万元当零用钱,反正这钱对他而言还不够到夜店消费一次,可是她居然死都不肯,一毛都不拿他的。
「至少我是有尊严的白痴。」她上了车。
「白痴就是白痴,和尊严没有什么关系。」
蓝品晶系上了安全带,然后等着他上车。做人求的是心安,她不想良心不安的过日子。
「品晶,如果能骂醒妳或是打醒妳,」他坐上驾驶座。「我会这么做的。」
「开车啦!」她吼道。
「我居然说不过妳!」欧文洋一拳打在仪表板上。「我看白痴的是我!」
如果能猜到崔中旭会三不五时的打她的手机,那她一定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码,如今她有种「引狼入室」的感慨,她干么为了一只兔子去招惹他?!
出了学生的家,蓝品晶看到了坐在车内,然后降下车窗的崔中旭,他看到她出来,朝她挥了挥手。
「这里!」
照理说,有人接送是很有面子、很叫女人觉得虚荣的事,但她却无法产生这种感觉。
「你不要再打我的手机了!」她一上车就警告他。
「我要联络妳嘛。」
「你根本没有重要的事!」
「我要去看那只兔子。」
「见鬼了,你才不在乎Nini!」
「我良心发现了行不行?」
蓝品晶被逗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有毛病。「崔中旭,如果你今天有工作、是个大忙人,那我会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你很可能压力过大,会有一些失控的行为,但你明明太闲、太无所事事。」
「妳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一事无成吗?」他发动了引擎。「好吧!跟妳明说,我现在是在休养。」
「怎么?你是刚开过刀或是器官移植啊?!」她没好气的问,以为他唬弄她。
「我过劳。」
「真的?!」蓝品晶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医生强迫我一定要休息两个月,不然我很有可能过劳死,因为我的心跳曾一度测不到。」他轻描淡写的说出。
「这么恐怖?!」她打了个冷颤。
「我觉得医生太小题大做。」
「你曾经没有心跳耶!」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这是现在!」蓝品晶马上放柔了语气,不敢再像之前那么随性,好像他是纸糊出来的人,连看他的眼神都小心不已。
「蓝品晶,妳的爪子呢?」崔中旭嘲弄道。
「什么爪子?!」
「妳怎么突然『温柔』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这样。」她低声反驳。
「好假!」他不客气的批评。「妳本来说话很大声,态度也很有自己的个性,怎么这会儿说起话来是既文雅又轻声轻气?妳放心,我不会在妳的面前昏倒或是死去,妳恢复正常吧!」
「你真的不会……」蓝品晶不敢这次,她可不想当「杀人凶手」。「拜托你,医生既然叫你要好好休养,你就在家好好休养,Nini我会全权负责的,该送回给你时,你只要给我一通电话就可以了。」
「我需要出来透气,妳不要这么婆婆妈妈好不好?」崔中旭后侮自己告诉了她实情,他本来可以不说的。「妳想去哪?」
「回家!」
「不先吃个饭?」
「我家里有泡面。」
「真不健康!」他表情正经的评论她。「我请妳去吃牛排,有一家店的牛排做得一级棒。」
「我不想和你去吃牛排。」
「为什么?」他侧过头的看她一眼。
「你需要休息!」
「蓝品晶,再提一次我需要休息或是当我是什么玻璃做的病人,我发誓,我一定把那只兔子油炸来吃!」崔中旭受不了的撂下狠话。
「你怎么这么冷酷、冷血、冷漠?」她发鳜。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奄奄一息了吧?我比妳想的强多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好像在他的双眼之中有无穷的精力。
「好吧,但是仅此一次哦!」她言明在先。
「妳和我客气什么呢?」他一笑。
「把Nini还你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喽!」她和他划定界限。
「呵,还不知道呢。」他的眼神扑朔迷离。「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