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衡摇着头,使劲的摇头。
老太太吃力的扬手,用她颤巍巍的指尖摩挲了一下陆迟衡的脸。
“傻小子,听奶奶的话,既然你现在过的幸福,那就放下过去吧。过去再好再坏,都不如现在。奶奶走之后,和两两好好过日子……咳咳咳咳!”
老太太咳嗽起来,这一咳嗽止都止不住。陆迟衡慌忙用手去拍,老太太一口鲜血咳出来,刺的陆迟衡满眼通红。
“奶奶。”
姜承跑进来,他扫了一眼眼前的画面,示意在场的几个医生把老太太带到急救室跬。
陆迟衡跪在地上,这一跪就起不来了。
两两抱着陆迟衡的脑袋,自己也抖得厉害。
所谓急救也不过徒劳无功,只是“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句话上天安排姜承对陆迟衡说出来,实在太过残忍。
姜承说完,陆迟衡就冲进了急救室。
老太太安静的躺在手术床上,脸上最后的神情比任何一次相见都来得从容安适。两两不敢看她最后一眼,也不敢去看陆迟衡。
陆迟衡伏在老太太的手边,埋着头,肩膀轻轻的在抽动着。两两按了按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因为隐忍情绪,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通知陈子木过来。”姜承回头对他的助手说。
姜承身后的人都退了出去,急救室里瞬间悄无声息的。
“奶奶……”陆迟衡那声呜咽终于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两两看了看姜承,姜承对她摇了摇头。两两、会意,不敢打扰了陆迟衡的情绪,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和姜承一起走出急救室,把空间让给了陆迟衡一个人。
陆迟衡一直是个不太善于在人前表露情绪的人,尤其,是这样深度的悲伤。两两想,他一定不希望被她看到他痛哭的模样。
两两和姜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姜承时不时的抬手挤按着眼窝,两两虽然没有正面看着他,但也知道,他是在抹眼泪。
两两咬着唇,从包里抽出两张纸巾,给了姜承一张,也给自己留了一张。
没一会儿,陈子木也赶来了。跟在陈子木身边的人,是周铭旌。
陈子木大概是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他的眼眶很红,平时咋咋呼呼的一个人,今天来了之后,只是一言不发的往姜承身边一坐。
他们三个都很沉默,眼泪流的也很默然,倒是周铭旌,哭声越来越大。
两两记得,这是一开始就很讨老太太欢心的一个女孩子,如今老太太去世,她能赶过来,也算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
他们几个人等在外面,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陆迟衡才从急救室里走出来。陆迟衡的眼睛很红,可是脸上的情绪却已经收敛的很好了。要不是看到他攥紧了的拳心,两两甚至真的以为他没事。
“子木,联系殡仪馆了吗?”
“来的路上就安排好了。”
陆迟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陈子木和姜承站起来,一左一右的拍了拍陆迟衡的肩膀,一齐哽咽着说了一句:“节哀。”
两两的眼泪忽然就冒出来,越擦越多。她真是见不得这生离死别的场景。
“迟衡,你父亲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陈子木有些犹豫的看着陆迟衡。
陆迟衡轻声的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两两走到陆迟衡的身前,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陆迟衡俯身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了,两两感觉到肩头来自他的力量。
他好重,可是再重,她都不能倒下,因为此时,她是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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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葬礼隔天举行。
葬礼的前一晚,陆迟衡一言不发的在书房里坐了整晚。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半夜的时候,两两进去看他,他还维持着那一个坐姿,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两两走过去,从他身后圈住了他的脖子。
“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两两轻声的劝慰着他。
“你先去睡吧。”
“你不休息,我一个人怎么能安心睡觉?”两两摩挲着他的发心,他发心里有两个圈圈,奶奶那时候还得意的炫耀过,说她的孙子这么聪明是有迹可循的……
陆迟衡没有作声,只是目视着前方。
两两这才发现,陆迟衡的书桌上,有一张照片,是他和老太太的合影。
照片里的老太太很精神,丝毫看不出是久病成疾的模样,但是依照姜承所言,老太太这毛病,已经很多年了,她能撑到今天,也算是一种奇迹。
“迟衡……”
“从小到大,我都是和奶奶磕着嘴皮子过来的。大家说我目无尊长,只有奶奶,说我不闹腾她她睡不着觉。”陆迟衡似在回忆,他说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两两听着,她知道自己此时只要听着就好了。
“我爸离开家里的时候,我以为陆家会就此中落,是奶奶一手稳住了局面,她的这一生都是个传奇。而我,是她唯一的败笔……”
“陆迟衡,你胡说什么呢,奶奶一直都以你为荣。你怎么会是她的败笔呢?”
陆迟衡不语,他伸手揽过了两两,把头靠在两两的小腹上。
“你别想这么多了,生老病死,这是谁都逃脱不了的规律,姜承说了,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她只是离开了这里去了另一个地方,你不要让她看到你此时郁郁不欢的样子,也许奶奶正在天上骂你混小子呢……”
两两说出混小子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哽咽了一下。
陆迟衡将她抱得更紧。
“两两,她这次是真的走了。”陆迟衡似在提醒她,又似在提醒自己。
两两拍打这陆迟衡的后背:“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明天,你父亲也会回来了,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父亲……
陆迟衡闭眼,脑海里闪过一张清冷的脸。
父亲,终于要回来了,可是,想到这里,他更慌张。
两两借势把陆迟衡给拉回了房间里。他的床已经收拾好了,两两让他躺下,帮着他换上了睡衣。
陆迟衡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拉着两两不愿意撒手,哪怕他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两两在陆迟衡的身边躺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陆迟衡弓着身子,他从来没有这样不安的睡姿,两两觉得心疼极了。
面对如此不安的陆迟衡,她总觉得,这暗处还藏着什么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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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出殡这天天气不是很好,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一整天都阴沉沉的。陆家老太太去世,吸引了很多媒体记者的到来。
就像陆迟衡说的,老太太的一生都过的很传奇,她的葬礼值得被这样的关注着。
陈子木和姜承替陆迟衡招呼着往来的吊唁的宾客。
陆迟衡和两两一声黑衣,跪在灵堂之内。
两两终于见到了陆迟衡的父亲陆尔胜。陆尔胜因为常年住在南山寺,皮肤很白。他的头发被剃的一干二净,可即使这样,这个男人依旧显得很俊朗儒雅。
陆迟衡的部分五官有他父亲的影子。
陆尔胜很是清冷,两两与他打招呼他也显得尤为淡漠。至于陆迟衡,他们父子连话都没有说上,看起来感情也不佳。
吊唁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灵堂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动。
两两往外望出去,看到门口堵了一些人。
陆迟衡似乎猜到了来人是谁,他站了起来,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跑出去。两两看了一眼陆尔胜,陆尔胜正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也慌忙站起来了,跟着陆迟衡跑出去。
门口被陈子木和姜承拦住的人,是王靖。
王靖一身亮色的西装,在这乌压压的吊唁人群里显得特别的扎眼。不少记者拿摄像机对准了他,可是他却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让我进去,我想去看看我们的奶奶,这样也不行么?”王靖边说,边把手里的那束菊花甩在了姜承的身上。
“这里不欢迎你。”姜承冷冷的。
“大伙看看啊,我要来送送我可怜的奶奶,结果这个人说这里不欢迎我?怎么?当陆迟衡的走狗当上瘾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陆家的主人啊?”
王靖话刚说完,他的面前蹿过一个人影。他又被攥住了衣领。
陆迟衡稍一用力,就把王靖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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