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失魂落魄的回到洪敏之的病房里,季流北有事情已经先走了,这样也好,她不想让季流北看到她此时的样子。
她现在,和被抛弃了小猫小狗一样,除了想钻到妈妈的怀里,其余一点想法都没有。
洪敏之作为心理老师,有着敏感的职业嗅觉,她看到两两的瞬间,就从她泛红的眼眶和浓浓的鼻音里找到了端倪。
“两两。”洪敏之把两两拉到自己的身边:“和迟衡吵架了吗?耘”
两两摇头。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那么难过。”
“他不要我了。他说他不要我了。”两两说着,眼眶里的眼泪就应景的冒出来。
洪敏之吓了一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两在她面前展现这样的脆弱。她心疼极了,但是想来,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两两终于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了踝。
“你愿意……愿意和妈妈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洪敏之其实经常遇到因为感情受挫而导致心理有郁结的人,劝慰开导这样的人,本该是她的强项,可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两两,是她的女儿,她也有些紧张。
两两点头,她此时正需要一个人来倾听自己心里的不痛快。这个人如果正好是她的母亲,那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抹了抹眼泪,定神真要开始同洪敏之讲她和陆迟衡之间的事情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描述他们的故事。
因为她和陆迟衡之间,开始,就不是一个快乐的开始。至于个中过程,更是复杂揪心不能为外人道,毕竟,陆迟衡的身份那么特殊。
两两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么残忍的一次一次推开她,可是她却为了替他保守秘密,连自己的委屈都变得残缺不堪。
“两两,不如这样,你就和我讲一讲,你和迟衡遇到的最主要问题是什么,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洪敏之似乎看出两两在叙述上有困难,她换了一种思维模式,也换了一种方式来问两两。她真的,很想在这样的时候,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两两想了想,她和陆迟衡这一路爱的跌跌撞撞,动辄伤心伤肺的最大的问题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没有解决。
那个问题就是,陆迟衡始终将她排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够相信我,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他始终藏着他的那个小世界,不让我看全。”
“你很想看全?”
两两摇摇头又点点头,显得特别的混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有时候很想知道,有时候又一点都不想。”
“很想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洪敏之追着问。
“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候。”
“那不想的时候呢?”
“我们相安无事的时候。”
洪敏之点了点头。她很能理解两两。
多数女人都和她们一样,并不会一味无理取闹的去窥探男人的过去,除非,是这段过去影响了他们现在的生活。
相安无事的时候,过去的好坏都不重要。等到东窗事发之后,女人又习惯性的从男人的过去找原因。
“两两,是妈妈不好,你是个一点都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洪敏之不由的把责任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天下父母心,都一样的可怜。
“这不怪您。”两两按住了洪敏之的胳膊,眼神诚恳。
洪敏之反握住两两的手。这个孩子很大度也不记仇。很多事情,她愿意站在理性的高度去看待。
生活的磨难让她变得如此聪明,这是岁月的功劳,她这个母亲一点贡献都没有。
“我是没有安全,可是陆迟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之后,我渐渐变得有了安全感。他会在我需要的时候陪伴我,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为我挺身而出……他就是我最强大的安全感。可是妈妈,我渐渐发现,他自己比我更加没有安全感。”
“迟衡,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我知道,他在过去的岁月里,一定也遇到过让他人生起伏跌落的挫折,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我也无法治愈他。”两两说着,沮丧的低下了头。
他们之间的问题,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曾经她妥协,说愿意等陆迟衡在他想说的时候告诉她,现在,她后悔了。
她不该放任他藏着过去的秘密,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
“你还想治愈他?即使,他不要你了?”洪敏之看着两两。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洪敏之时常会有愧疚,可是,自豪感却远远比愧疚感来得多。
她是那么勇敢善良,这些东西,是两两她自己得到的。就算洪敏之她陪在两两的身边,她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培养出这样的秦两两。
“他说了永远爱我的,虽然,他不
要我了,但是,我仍然相信他没有骗我。”两两的眼里有黯淡的光。
那光彩,曾经那么璀璨,如今却被生活消磨的仅剩那么一点点。洪敏之想,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两变成眼里没有光彩的女孩子。
“我也相信,他没有骗你。陆迟衡这个孩子,虽然我和他接触的不多,但是凭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绝对是个好男人。也许,过去的重担太沉重,把他压得太累,他才会如此摇摆。”
“这就是我最无法原谅他的。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什么都要自己扛,我并没有在这段爱情里展我所长,为他分担,那么,他要我何用?他不如和自己谈恋爱算了。”
这最后的一句话,两两是赌气的咕哝出来的。
洪敏之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两两,我的好姑娘,你心里有气,可是仍旧放不下他,对不对?”
“是的妈妈。”
两两坦诚的很,和这样的女子聊天,完全不需要迂回的试探和有所保留的建议。
“那么,你最后和陆迟衡说的话是什么?”
“我告诉他,分开算了,以后做路人算了。”
“这是气话。”
“这当然是气话,但是,这一次,我想当真了。”两两深吸一口气。
她和陆迟衡之间的一百步,每一步都是她跨出去的。她站在他面前紧紧抱住他了,这样的努力,难道还不够吗?
这样的努力,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既然陆迟衡不要她,那么,她跨出去的步子可以一步一步再退回来。虽然,退回来比迈出去艰难的多,但是,她别无选择。
“两两,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洪敏之忽然转换了话题。
“什么?”
“是你的胸怀。我不知道你和陆迟衡平时相处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是,光凭你毫无怨言的原谅我这件事情,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会咄咄逼人的女孩。”
“你有你的苦衷,我理解你的苦衷。”
“那么也许,你也该听一听陆迟衡的苦衷。既然你知道这个苦衷是你们之间最大的绊脚石,那么,你只有翻过去,或者将它挪开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放弃你这么爱着的一个人。”
两两抿唇,圈子绕啊绕啊,又绕到了最初。
“两个人在一起的开始,总有无数的摩擦。毕竟,只有摩擦之后,才能知道彼此有没有可能完全契合。你有时候,太懂得为别人着想,这样其实并不好。就像关于陆迟衡的过去,你也可以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任性的非要知道不可。不要说不好奇,不好奇只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安慰。”
“可我……”
“既然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呢?人活着就是图个明白,就算分开,至少也该知道,为什么要分开。”
两两点了点头。
洪敏之说的有道理。
哪怕,她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绝对不要主动伸手给陆迟衡,但是,她死也想死的更明白一些。
?
陆迟衡从姜承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忽然不知道去哪儿。他已经托陈子木,把他现在和秦两两住着的那套别墅,过户到两两的名下。
他一直想给她一个家,现在,他做不到了,那么,能给她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房子了。
他有很多房子,而那套别墅,曾是他唯一的家。
现在,他的家也没有了。
失去秦两两,他就什么都不是,终有一日变成了孤魂野鬼,也无处寻得一处地方安顿自己的灵魂。
想来,也是可悲的。
陆迟衡正在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姜承,姜承说,刚才忘了告诉他,白蔚然要见他。
陆迟衡看了看表,转身折回去。
白蔚然最近都是韩中旭在照顾,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他的生命里也不过就这么几个女人,想来,他一个都没有顾好。
这真是他的失败。
白蔚然的病房门敞开着,好像随时等着他来的样子。
陆迟衡轻轻扣了扣门,坐在病床上的那个女子转过脸来,看到是他,也不过平和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一点都不像姜承所说的那样情绪激动。
自从出事分开之后,白蔚然其实已经很少把热烈的情绪放在陆迟衡的身上了。
所以,陆迟衡一度以为白蔚然早已对他没有感觉了。直到,他听到白蔚然求秦两两,让她再自私一回……
原来,他们都不过是带着面具藏在真心的小丑而已。
“你找我?”陆迟衡走过去。
白蔚然点了点头。
“找我有事?”陆迟衡站定在原地,与床沿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就不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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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蔚然又点了点头,点完头,她忽然朝陆迟衡张开了双臂。
陆迟衡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迟衡,抱抱我好吗?”白蔚然的语气里带着旁人难以审度的酸楚,见陆迟衡还在出神,她又补了一句:“或者,让我抱抱你也行。”
她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让陆迟衡没有了犹豫的余地。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按住了白蔚然的肩膀,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白蔚然身上的味道,已经被这个医院给同化了。陆迟衡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总觉得自己一用力,这个纸片人一样的女人就会碎在自己的怀里。
“你的手,好凉。”白蔚然握住了陆迟衡的手,摩挲一阵之后,出声。
“嗯。”陆迟衡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回应她。
说实话,陆迟衡其实有些尴尬。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和白蔚然之间有这样专属于恋人的聊天方式。
虽然,他的心境是平和的,但是,罪恶感也不轻。
“我记得,你以前的手,总是很温暖。”
“蔚然……”
陆迟衡想松手,可白蔚然却拦腰将他抱得更紧。
“别放开我,我们就这样说话,直到我说完之前,你都不要放开我。”
“蔚然……”陆迟衡有些无奈。
“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因为,我无法看着你的眼睛说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我需要你给我一点力量,给我一点力量……让我,放弃你。”
白蔚然的声音抖得厉害,而陆迟衡的重点,则是听到了她最后说的那三个字。
她说,她要放弃他了。
他没有再动了,像是给一个离别人最后的礼物一样,抱着她。
“我认识两两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你,和她有这样可笑的立场。她对我掏心掏肺,我也一样。你是我最爱的男人,而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陆迟衡手上的力道随着她停顿的语调,微微的加大。
“我回国之前,就知道我病了,我不行了。其实,我回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摄影展,我是回来找你的。因为陆迟衡,我就算死,也想死在你的身边。”
陆迟衡怀里的白蔚然,说完这段话的时候,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襟。
她在抖,他也无法强装镇定。
“我不会让你死的。”陆迟衡拍了拍白蔚然的后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苍白无力的动作。
“怎么救我?用你的心吗?”
“如果可以,那就用我的心。”陆迟衡淡淡的。
他话音刚落,白蔚然忽然抡起了拳头,冲他砸过来,一拳又一拳……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凭什么?”白蔚然哭起来。
陆迟衡按住了她的手,虽然这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疼,还能让他稍稍觉得舒心,但是,他知道白蔚然不能激动。
“你注意自己的情绪,医生说你不能激动。”陆迟衡安抚着她。
白蔚然死命的在陆迟衡身上摇头乱蹭,一个女人的情绪一旦起来了,哪里是这样容易被压下去的。
陆迟衡抱着她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陆迟衡,你说,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告诉我?”
“蔚然,这是我欠你的。”
“你是欠我的,但是,我永远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偿还。”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白蔚然听罢,牵强的动了动嘴角。多讽刺,而今的陆迟衡,因为给不了她爱,只能给她一条命。
“你在变相的告诉我,你不能再爱我了,也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
“我……”
“没事的陆迟衡,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今天见你,是为了和你说清楚,然后放开你。你不需要因为不能爱我对我有所愧疚,因为,你爱的那个女人,我也爱她。”
“两两她是个好女孩,你也是。但我不是个好男人。”
“嗯,你不是,所以我才恨了你这么多年。”
白蔚然主动松开了陆迟衡,她贪恋的怀抱,终于没有了曾经让她心动的温度,抱着,也只是硌得慌。
陆迟衡扶着她靠回去,然后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
不相爱的人,原来彼此拥抱,都是一种受累。
“离开你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的陆迟衡已经死在了欧洲,死在了那场雪崩之中,后来的你,不是你。我也是这样告诉别人的,我爱的人,死了。”
“我知道你恨我。”
“嗯,恨到宁愿你死了,也不愿承认你还活着……可是怎么办,你就是还活着。可是怎么办,所有的恨都起源于爱。我就是还爱着你,就是爱啊。”
白蔚然说着,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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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是她对自己如此无用的一种怨恨,忘不了一个不该记着的人,多糟心。
陆迟衡伸手,想再把她抱回来,但是探出去的手,还是停在半空之中收了回来。
“没想到,我回来之后,在你身边看到的女人竟然是两两。那一刻,我觉得老天爷在玩我。我经过了很长的自我挣扎,才去求两两把你让给我的。凭我对两两的了解,我知道她会同意的。我很自私,但是一个将死之人,自私一点又怎么样呢?我想,等我死了之后,你仍然会是她的,结果不都一样吗?我只是问她,借一下你。可是,等到两两真的同意了,我才发现,这真的很可笑。”
白蔚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她今晚的情绪,在山谷和山峰上来回跌宕,看的陆迟衡也是心惊肉跳的。
他想阻止她说下去,但是,他知道,白蔚然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没有人能阻止。他索性,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的叙述总比两个人的来回平静的多。
“你知道可笑在哪儿吗?可笑就可笑在,我一个人的拉锯战,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拉锯战。两两失去你痛苦,你离开她痛苦,而我,得到一个爱着她的你痛苦。好乱是不是,我们三个,真的好乱。不,也许,是我插了一脚才乱的。”
“你存在过,这是不可抹去的事实。”
“对,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有我有两两也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迟衡,我早该告诉你了,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你了……”
白蔚然低着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陆迟衡紧皱的眉头一松,眼眶就湿了。不可否认,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多感,但是,白蔚然的这句话,的确也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和释放感。
他一直都在等她这句话,却从来没有奢求能够等到这句话。
她说,她原谅他了。
“谢谢你蔚然,我……”
“你别说话,别。”白蔚然摇头:“当我看到你和两两这么好,我很嫉妒,也很愤怒,凭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的重新收获爱情,而我却要这么痛苦在爱你恨你之间徘徊的活着。直到,我看着你明明爱着两两,却要陪在我身边时的样子,我忽然就懂了,原来你这么多年来,也不好过。至少,面对我的时候,你的愧疚和彷徨并没有消失。这,就够了。知道你不好过,这就够了。”
陆迟衡哑然。
原来,前任相见,真的应了那句“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幸而,他从来没有心安理得度过这些年。
“我是不是很自私?”白蔚然仰头看着陆迟衡,她的眼眶红了一圈,脸上的泪痕也是斑驳的。
陆迟衡抽了纸巾,坐到床沿边,温柔的替白蔚然擦拭着。
“你不自私,你若自私,今天的这些话就永远不会告诉我。蔚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原谅我。”
“那你告诉我,你当年,是不是有苦衷的?”
陆迟衡郑重的点头:“是,我有苦衷。”
白蔚然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光芒,这个答案,就足够了。她相信他有苦衷,执着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并没有爱错。虽然,他最后并不属于她。
“嗯。”白蔚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迟衡笑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她最近,瘦的让人心疼。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告诉你这些吗?”白蔚然握着陆迟衡的手,事实上,他们的手都很凉。
“为什么?”
“因为我听到你说,你要把你的心脏给我。”白蔚然温和的看着陆迟衡,嘴角的笑明媚如初:“虽然我永远不会让你这么做,但是,你为我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念头,就够了。”
“谢谢……”
陆迟衡动容的又险些湿了眼眶,他怕被白蔚然看到,所以在最后的这一刻,选择了再抱一抱她。
他刚抱住白蔚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响动。
陆迟衡只听得耳边白蔚然轻轻的咕哝了一句“完了”,转头就看到了秦两两站在门口。
“两两。”白蔚然连忙从陆迟衡的怀里脱出来。
两两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她没有冲动的转身离开。
比起白蔚然的仓惶,陆迟衡显得淡定许多,甚至,没有让两两看到一丝的愧疚。
也是,现在,他们只是彼此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我打扰你们了吗?”两两死命拉扯出一抹笑容,扬起了声调。
“没有,当然没有。”白蔚然冲她摆手:“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两两点头,目光越过陆迟衡,落在白蔚然的身上:“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单独说两句。”
“方便。”白蔚然说着,看了陆迟衡一眼:“你先走吧。今天的事情,我说过就算数了,以后,好好见面吧。”
陆迟衡点头,
毫不避嫌的拍了拍白蔚然的肩头:“那我先走了,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好。”
陆迟衡越过两两的时候,并没有看她。
“陆迟衡。”
两两却把他叫住了。
陆迟衡没有应声,但是脚步却停下来了。
两两退到他的身边,把头凑过去,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走远一点,偷听,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陆迟衡勾了一下嘴角。
“你放心。”
?
白蔚然并不知道两两和陆迟衡说了什么,只是看着陆迟衡走出去的脚步有些凌乱,她猜到两两说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好话。
她想张口对两两解释,却发现两两对他们刚才的那个拥抱,一点都不好奇。
“我可以坐下说吗?”两两走到白蔚然的床沿边,问。
她刚才虽然在陆迟衡的面前表现的气势十足,但是天知道,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
“当然。”白蔚然扯了扯床单,刚才那个位置,被陆迟衡压起了褶皱。
两两没有忽略她这个小动作,她按捺住了心里的胡思乱想,直接切入了正题:“daisy,我来,是为了陆迟衡。”
“嗯。我知道。但是ina,这样真的挺让人伤心的。我们之间的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了陆迟衡呢。”相比两两,白蔚然的语气轻松很多。
她庆幸,自己在两两出现之前与陆迟衡先说清楚了。只有和陆迟衡理清楚了关系,她才能如此轻快的面对两两而不需要有任何一丝负担。
“我也觉得伤心,所以,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对你问及陆迟衡的事情。因为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两两眨巴着眼睛,她很真诚。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和陆迟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他?”
白蔚然清咳一声,她是料到了的。只是,刚刚决定要放下过去,这会儿忽然又要重新回忆起来,着实有些磨人。
“daisy,求你,求你告诉我。”
“你和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蔚然问,要不然,秦两两大可以去问陆迟衡本人。
两两坦诚的点头:“我们现在有很大的问题,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分开了。”
白蔚然叹了一口气。
“都做的什么孽哦。”
“所以,我想知道他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我们不能重新在一起,我也不想自己永远带着这么一个疑问。”
白蔚然按住两两的手背:“那你准备好听了吗?因为这件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化的。”
两两撇嘴:“你别吓我。就算你吓我,我也不怕。”
“好,那我就告诉你。”
白蔚然把背后的枕头垫了垫高,她要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来说起那一段让她最不舒服的往事……
曾经,她和陆迟衡是恋人。
他们的爱情很简单,就是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想爱的人。
陷入爱情是很容易的,经营爱情,却比什么都难。
陆迟衡有一个很特别也很危险的爱好,那就是他爱玩极限攀登。那个时候,他说过最多的一句情话,就是要把带着白蔚然名字缩写的小旗子,插遍世界的雪峰。
没有女孩子能抵抗这样的甜言蜜语。白蔚然虽然担心他的安全,但是仍然支持着陆迟衡的所爱。
她不想因为陆迟衡爱她,就剥夺了他爱其他东西的权利。她的通情达理,让陆迟衡对她更加的死心塌地。
而他,也按着他对她的承诺,按部就班的将他的誓言刻上那一座座险峻的雪峰,没有一次失败。
那一年,他们毕业了。
在很多毕业恋人选择分手的时候,他们毅然决然的带着彼此去见了彼此的家长。
白蔚然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由患病的母亲拉扯长大。陆迟衡体恤白蔚然的母亲辛苦,那一次拜访带了很多很多的补品,那次之后,也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去看望她的母亲。
这样一个孝顺又优秀的男孩子,要她母亲如何不喜欢。于是,母亲对于他们这一段爱情,寄于了特别大的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会显得愈加残酷,每每想到此,白蔚然总是会后悔,如果当年她没有那么早把陆迟衡介绍给母亲,也许悲剧不会那么的庞大。
陆迟衡决定去欧洲挑战艾格峰的时候,他也已经打算对白蔚然求婚了。
他曾对白蔚然说:“蔚然,你知道吗?在阿尔卑斯山脉上,海拔3000米到4000米之间,生长着一种野花,人们都叫它高山玫瑰。那里的人们,把这种高山玫瑰当做坚贞爱情的
象征,你等我,等我把它摘回来,我就娶你。”
许下这样的承诺之后,陆迟衡带着他的三个好兄弟就登上了去欧洲的飞机。
艾格峰位于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脉,白蔚然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艾格峰北坡是全欧洲最陡峭崎岖的天险之一,她更不知道,艾格峰北坡因为超高的攀登难度和严重的山体滑坡,还有一个可怕的称号——杀人坡。
攀登这样的可怕的雪峰,也只有陆迟衡他们几个热血的年轻男人才敢挑战。
但是,灾难还是发生了。
陆迟衡他们一行人在攀登的过程中遇到了巨大的雪崩和山体滑坡……白蔚然清楚的记得,哪一天哪一份报纸哪一个版面,刊登着他们四个年轻人遇难的消息。
她的陆迟衡死在了那一天。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对于她的母亲来说,同样如此。
正当所有人陷入了可怕的绝望时,在阿尔卑斯探寻尸体的救援队,传来了陆迟衡他们并没有死的消息。
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活着,同去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死了,那个人,是陆迟衡继母的小儿子,是与陆迟衡最投机的弟弟。虽然,他们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但是,陆迟衡一直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死了,陆迟衡却活着回来了。
这样的逆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许比自己死了更加的痛苦。
那一段时间,陆迟衡像是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他活着回来了,但是对于白蔚然来说,眼前的人,好像已经不是他的陆迟衡了。她体谅他失去兄弟痛苦,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可陆迟衡都拒绝了。
他说他要一个人待着。
白蔚然又体谅他要静一静,乖顺的把空间让给了他。
那时候,她不懂如何做一个好女友,甚至内疚自己能做的只有迁就。
她以为只要给陆迟衡时间,他总会走出来的。可是,她还没有等到陆迟衡走出来,就先等到了陆迟衡的绯闻。
陆迟衡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白蔚然讲到这里,情绪有一点点的波动。但是,两两却很镇定。
“你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两两问。
“我看到他一大早从酒店的房间里走出来,我也看到有个陌生的女人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
“这……这会不会是一个误会?你没有要他解释吗?”两两猜到了什么。
“两两,我当时被气的根本没有办法向你现在这样冷静的思考。我是问他了,他支支吾吾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关键,他道歉之后,还有下一次。我原谅了他初犯,结果没多久,他又和另一个女人上、床了。”
两两抿着唇,彻底确定了,那个时候,就是陆迟衡瞬移的毛病初犯的时候。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白蔚然说。
“这些,我都可以算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谅解。”白蔚然吐纳一口气,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制高点。
“什么事情?”
两两觉得,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那个真相,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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