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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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起此事,太太说:“估计她得了脑血栓,语言中枢出现了障碍”

  老王叹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不能看昨天喽,您哪”

  作家

  老王的一位当年最要好的同学成了,连续出版了几部书,还编了若干部电视连续剧,俨然人五人六矣。

  这次一家爱好文艺的大企业老板邀请作家前往某风景点度假休息,给作家提供了一大套房子,作家乃邀请老王同往。老王推辞再三,经不住作家意诚词切,乃跟随作家前去。

  企业老板举行了盛大宴会为作家接风,出席者有当地党政领导、文艺界头面人物、企业界大款名流和两三位盛装小姐。

  宴会前主人向众嘉宾介绍主宾:“这是誉满全球、德高望重、当红透紫的伟大作家xxx先生”如雷的掌声打断了祝酒词。

  “我们今天特别感到荣幸的是,著名作家王人七先生也屈尊前来助兴”

  初时老王一怔,紧接着明白过来了,原来王人七先生就是自家,老王大惊,面如土色。

  “误会,误会,我不是作家,我只是作家的同学,我只是来陪着混吃混喝罢了”

  掌声和欢呼声淹没了老王的解释,两位美女前来向老王献花,并笑着叫着喘着呼道:“王人七先生,我们是您的崇拜者我们是读着您的诗篇成长起来的”

  真正的作家向老王严厉示意,少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是作家,与我同行的都是作家

  当地传媒的编辑记者也都来找老王约稿,各色文学青年轮流向老王敬酒,喝了几十杯以后,老王认定,其实自己本来就是作家嘛,从上中学,他的作文就屡屡被墙报选中公诸班级,其实真正论起文学细胞,他肯定比那个所谓誉满全球的家伙强得多,惟一区别是他写了而自己暂时尚未提笔罢了。

  蛙泳

  老王一辈子喜欢游泳,他的游泳多半采用蛙式,他教会了孩子又教会了孙子游蛙式泳。当他计算自己数十年来总共游了上千公里的时候,他叹息道:人生能有几次游人生能像几次蛙人不如蛙,人不如鱼,痛哉

  这次他又去游泳池游泳,碰到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着他游,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便说:“老伯,您游的这是什么姿势呀”

  老王不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姿势”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老伯,是这样,我看您恐怕是在游蛙式,可是您的动作有点问题,您的胳臂肘弯得太早了还有您的腿没有使劲并拢还有您的呼吸还有您的脖子还有您的屁股”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好为人师的人你要我一个古稀之年的人从头学游泳吗你要我重新上游泳少年班吗仍然要充当我的游泳教练吗我是不会缴费的,年轻人

  这些话沸腾在老王的肚子里,开了一会儿锅,他好不容易没有让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

  第二天,他又去游泳,又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欲说还休,似乎是有意识地在老王身边做几个动作,意在示范蛙泳的正确姿势。

  老王十分沮丧,难道他年已七十还要承认自己游了一辈子的蛙泳其实是不合格的,姿势是不正确的难道他年已七十了还要从头学蛙泳的姿势这样的老人,能在水里漂一漂,动一动,抻抻胳臂腿就不错了,你这个年轻人啊,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可是如果我放过了这次学习与纠正的机会呢报纸上说什么来着机遇是稍纵即逝,如果他白白放过了机遇,再想接触一下正确的蛙泳示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啦如果游了一辈子蛙泳,其实不知道蛙泳为何物,老王啊老王,你不觉得冤枉吗

  错了显然是错了,错了一辈子啦。

  不,没有错,我能在水里漂浮,运动,我游了上千公里,我锻炼了身体,我训练了水性,我增大了肺活量,我防止了感冒,我游泳的成绩大得很,我比那些旱鸭子强过万倍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尝试一下正确的泳姿,如果正确了,总会是更好而不是更差吧

  蛙泳续篇

  自从老王下决心从头学蛙泳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位热心的年轻人了。

  老王一不做二不休,买了几本游泳入门书籍,天天研读,比划,从零学起。

  学了一气,再下水,居然一点也不会游了,而且,在矫正姿势的过程中,他喝了好几口水。

  老王的泳伴感到奇怪,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说明原委后,大家都认为老王瞎掰,都什么岁数了,还管什么姿势姿势好了,您能参加雅典奥运会吗您能在2008北京奥运会上夺取金牌吗要不您上少年体校当游泳教练

  老王忽然悲壮起来,他说:“在我的有生之年,想体验一下以正确的标准的姿势游蛙泳的味道,难道就不行吗如果我失败了,就是说,我到死也游不正确蛙泳,那么就让我在学习蛙泳的路途上结束自己的游泳史乃至生命史吧,为什么知错就不能改,就硬是不能学呢”

  泳友们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哈

  那么老王的正确姿势蛙泳到底学得如何呢后续情节有以下几种版式:

  一、学好了,而且他想再重温一下原来的烂姿势,可惜,一旦掌握了正确的姿势,再想游错误的姿势,竟比从错误的姿势学正确的姿势还困难。

  二、学了半天,终因积习难改而失败,老王到了也没有学到正确的蛙泳姿势。

  三、老王没有把正确的蛙泳姿势学到手,但是比当初糊里糊涂地游还是强多了,取法乎上,仅得乎中,老王现在终于是以半正确半恶劣的姿势游蛙泳了。

  四、后来,老王的好学精神感动了许多游泳爱好者,连有关老龄工作部门也受到了感动,委派了许多教练帮助老王练蛙泳,将老王的事迹刊登在老年报纸和老年杂志上,并提名老王为2004年网上老年十杰之一。

  五、老王不幸在过分认真地学习正确姿势蛙泳过程中脱臼错环骨折,住院半年后勉强出院,从此告别游泳,欲再胡乱游一次亦不可得矣。

  六、老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好了蛙泳,在老年蛙泳大赛中获得金牌,领奖时突然心梗,此后溘然长逝

  七、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等等等等。

  问路

  老王的女儿给老王打电话,问姑姑家怎么走,老王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了又讲

  讲,心想,现在城市的生活节奏这样快,竞争愈来愈激烈,亲戚已经很少走动了。

  过了二十分钟,女儿又来电话,还是问路。老王大惊,说是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找到姑姑家,莫非是出了车祸

  女儿懒得解释,只说第一次电话是刚刚出发时打的,现在则已经靠近了姑姑家住的地段。老王又不厌其烦地解说了一遍,女儿不等他说完就打断说:“行了行了,您刚才已经说过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老王不放心,给女儿的手机打电话,说是手机已关机。接着给妹妹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女儿,老王问:“你找到姑姑家了吗”

  女儿大笑,说:“您是不是糊涂了您问的这个问题也太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没有找到姑姑家,我怎么可能接您的这个电话呢”

  “谁让你那么笨,找不到姑姑家连着给我打两次电话,这不,找着了也不给我打电话啦”

  “找到了姑姑家,还给您打什么电话呢”

  老王想,也许确实是自己有些糊涂了。

  挂钟

  老王要出一趟远门,一年后才回来,走前他关闭了煤气、水、电的总闸,关闭了所有的窗户。

  同时老王给所有的电子钟表换上了新电池,校正了所有的钟表的钟点。

  太太说,别浪费电池了,干脆把电池取出来,让钟表也休息一下吧。

  老王说,正因为咱们出远门,钟表才不能停摆,钟表必须正常地正确地行走,打点,才能让人放心啊。

  太太说,也行。还不是现在生活好了,也不在乎浪费不浪费电池啦。

  惊叹号

  老王发现妻子说话当中的日益增加,而逗号、分号、破折号与括弧日益减少。

  妻子说:“太乱了”“成了垃圾堆了”

  妻子说:“哎哟,痛死我了”

  妻子说:“今年的冬天太冷啦”

  妻子说:“从前的夏天有多少萤火虫”

  妻子说:“这个杀虫剂是假的”

  妻子说:“市上涨工资啦”

  老王希望妻子不要为日常生活太辛苦,便陪妻子逛公园,妻子说:

  “荷叶真绿”

  “门票真贵”

  “现在的年轻人穿得真漂亮”

  “人真多”

  “我们真的老啦”

  老王的眼睛里沁出了泪花。

  雨季

  老王去郊游,赶上了雨,一天过去了,下了六七次,停了六七次,大下了五六次,小下了五六次。下着下着,由大变小了或者由小变大了,故总称仍是六七次。老王回到家,特别兴奋,大笑不止,他解释说:这就是夏天我已经六十多年没有过过这样的夏天了。只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好不容易盼到了暑假,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总是赶上这种忽下忽停的初伏雨。后来呢,后来有一次大雨中我们一起去一家新营业的电影院看西班牙故事片,回家的时候淋成了落汤鸡此后不是在房间里就是适逢大旱,不是倾盆大雨在车子里就是行走在屋沿下,想淋一次大雨也不可能了。

  啊,我的淋雨的童年与青年时代我的没有阻隔的直接的夏天我的狼狈与兴奋的交织我的过去就这样过去了吗

  老王的亲友反映,雨的力量是无穷的,它确实造就了湿人,不也就是诗人吗

  秋与夏

  老王发表感想说,从前,他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秋高气爽,头脑清晰,果实成熟,植被斑斓,治学求知,事半功倍,读书散步旅行回忆思考励志感怀无不相宜。

  他引用名人名例说,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最喜欢的就是秋天,许多文艺大家都是秋天出生的。

  而现在,老了老了,老王更喜欢的是夏天,草木葱郁,鸟虫欢腾,雷雨云电,红霞彩虹,生命舒展,血液沸腾,尽情畅快,脸色彤彤,衣裳甚少,脚步甚轻,弹琴长啸,如虎如龙,风、雨、日光,浴遍身心,天人合一,天下太平呜呼,从喜秋而恋夏,不亦宜乎

  同伴说:“那是因为你们家安装了海尔或海信或春兰牌空调。”

  老王没了脾气,人文精神失落到这步田地,您还说什么呢

  黄鸟

  每当春季,老王最爱听的叫声。人们说,黄鸟就是杜甫诗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中的黄鹂,叫起来曲折有致,家乡人说它们叫的是“光棍好苦”,城市人说是“光棍打醋”,“好苦”与“打醋”虽然有别,其为光棍则无疑义。又,这是不是一些人所说的“布谷鸟”呢,那么它的鸣声应该解读为“布谷布谷,光阴莫误”

  这年盛夏,老王到郊区去,忽然听到了黄鸟的啼鸣:好苦打醋,布谷布谷。

  这是怎么回事,夏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正是初伏时节,怎么这只黄鹂还在过着光棍的生活不错,杜甫也知道,黄鹂重爱情,鸣翠柳也是两个当然是一雌一雄双双鸣叫,不会是单拨儿黄鹂鸣翠柳,两行白鹭上青天。

  想起有那么一只大龄青年黄鹂,直到初伏了还没有找到对象,还在那儿好苦打醋地乱啼,老王好不惨然。

  过了些日子,再也听不见这只黄鸟鸣叫了,是终成良缘,比翼齐飞去了是不堪寂寞,自寻短见去了是为了爱情的美梦跋山涉水,远走他乡还是碰到人类宵小,一枪毙命,魂归奈何天也

  老王难以释然。

  可疑

  老王的一位亲戚经过长期的国外生活,叶落归根,回到故乡定居。他很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

  一位老友患脑血栓,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了,没有留下太大的后遗症。此公听别人劝说买了一把木头刀,每天早晨起床练刀,说是这样可以劈开血栓。看到年近古稀的大个子练习儿童玩具式的木刀,亲戚说:“我觉得他的智力有些可疑。”

  公园清早,一群妇女健身,一个又一个地弯腰从胯下做取物抛扔状,同时大喝一声:“咳”亲戚说她们的“智力可疑”。

  街头绿地种植了一批灌木,所有的灌木又都修剪成大小圆球状,而盛开的花木分成一畦一畦,如同小白菜然。亲戚说,这种设计者的智力太可疑了。

  所有的学龄儿童都上学,所有的学生都在老师提问的时候作出齐唱式的统一回答,亲戚评论说,这种教学方法未免有些可疑。

  所有的药店

  都卖补药,所有的男女老少都需要补钙补锌补金银铜铁锡补维生素从a至e补脑补肾补精补血补免疫力,进补的人有一些个是罗锅腰罗圈腿斗鸡眼癞痢头疤瘌眼。亲戚说怎么这么多可疑的补药啊。

  老王渐渐觉得亲戚是太可疑了,而且不仅仅是智力。

  连锁店

  老王的一个混得十分发达的朋友老郑邀集一些老友在一个著名的高级法式西餐馆聚会,老王十分雀跃,他知道,如果没有地方报销,他这种人是不可能到那种高雅的餐馆用餐的。

  于是根据朋友的委婉通知与他的国际活动或者叫做“外事”知识,他更换了深色新装,打上金黄色领带,换上三接头皮鞋,准时到了高雅餐馆。服务员问他:“几位”“预订雅间了吗”他不好意思地回答:“郑先生,您看有没有郑先生订的雅间或者桌台”

  服务员拿起订单认真查找了一回,说是:“没有啊,有姓邓的一位先生订了座,可是没有郑先生啊。”

  老王心想莫非郑老总没有订餐也许老郑的计划是人来了临时找座也许他用的是公司或者单位的名义也许他自己不出面而是由秘书小姐订的餐他嗫嗫嚅嚅地说:“这个那个我再等一会儿吧。”

  服务员态度极好地把他引领到一张空桌子边,还给他泡了立顿红茶,瓷茶碗很讲究,是景德镇出品的法式花色与规格的瓷器。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郑先生不来,郑先生的其他朋友也不来,也许他记错了时间过去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礼拜五的宴请他老王礼拜四就到了。他有点汗流浃背。

  终于他等不下去了,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四十分钟,即使是总统请吃饭,主人也该来了,他面红耳赤地向服务员作检讨,说明可能是自己记错了,他不准备再等下去了,他要走了,他问那一杯立顿红茶,他应该付多少钱。

  服务员对他显出怜悯的神态,说是不用付钱了。

  老王脸更红得一塌糊涂了。这时电话铃响,服务台接电话的人员用普通话、广东话和法语问:“请问哪位是王先生王生或米歇沃翁”

  如此这般,郑公告诉他,不是西郊的这家餐馆,而是南郊的同名法式大餐连锁店。老王如遇到了救命菩萨一般,连连对给他喝英国红茶的服务生说:“您瞧我这个糊涂劲儿,不是这家,是那一家,都叫香榭里舍,是连锁店”

  不期而遇

  这一天,老王连连碰到许多。早上买早点的时候碰到了自己最崇拜的足球运动员。上午在大街拐弯处碰到了二十年前的街坊,那时候他们住平房大杂院。后来在书店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学同学这位同学居然还记得他,居然认出了他,这真叫人骇异。下午接了个错号电话,找姓苟的,他说明这里没有苟先生,却听着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再一说话,敢情是老邻居,十年前他是卖煎饼果子的。晚上看电视,想不到与著名节目主持人面对面对谈的是自己老上司的孙子小二儿,当年为了讨好上司,老王常常给小二买点糖豆大瓜子冰棍糖葫芦,现在小二儿已经是著名跨国企业家了,业余还写了一批旧体诗。

  老王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哪里都是熟人,哪儿都是熟事儿,跟谁都有过交往,与大家都有缘分,什么人和事都与记忆有关吉乎凶乎喜乎悲乎欣慰乎失落乎

  电器

  老王常常到修理部去修理电器,下面是他与修理工的谈话。

  对不起,我新买的节能灯泡根本不亮。

  这不是好好的也许您压根儿没有启动电源,按下这个键就好了。

  您看,我的电脑老是死机。

  没有,您的电脑工作正常,您是怎么操作的什么,您怎么连左右鼠标的用法都不知道

  您看,我的cd盘只有一边的耳机有声音。

  噢,您买的是盗版音碟,压根儿就没有立体声。

  您看,我的电话机说是能显示对方电话号码的,结果买到家里,根本显示不出来。

  您没到电话局申请和缴纳有关费用,怎么可能使用这种功能呢别忘了,去的时候带上居民身份证。

  您看,我的传真机不收来件了。

  没有任何问题,是您把纸卷安装反了,热敏层是在另一面。

  您看,我的收音机根本不响了。

  什么您这收音机是哪一年的出品啊,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早该淘汰了。

  老王想,是该淘汰了呀。

  老王

  没有事便搜索一些著名音乐家的生平事迹,要不就听中央电视台的音乐故事。他非常喜欢德国的克拉拉。她生于1819到1896年,活了七十七岁。先是嫁给了比她大九岁的舒曼,后来舒曼进了精神病院,死于1856年,那年克拉拉四十七岁。

  后来她又与勃拉姆斯好了,勃拉姆斯比舒曼小二十三岁。克拉拉比勃拉姆斯大十四岁。后来勃拉姆斯也进了精神病院。克拉拉死于1896年,次年,勃拉姆斯去世。

  显然,克拉拉跟谁好,谁就是青史留名的大作曲家。

  克拉拉自己也留下了许多音乐作品,但是由于她的丈夫、情人太有名了,她的作品反而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瞎子阿炳呢父亲是道士,自己是小道士兼乞丐。解放后他得到最好的照顾,但是命运不济,1950年他刚过上好日子就死了。他活了五十七岁。舒曼的寿命是四十六岁,勃拉姆斯则活了六十四岁,与马克思的寿命相同。

  然后老王想,1929年在伟大的中国,出生了一个后来叫老王的人,他不会作曲,也没讨过饭,更没提出过什么理论,包括伟大理论与渺小理论。他没住过精神病院也没有去过德国虽然吃过德国进口的白色小药片,他的妻子不是克拉拉,不比他小九岁,也不大十四岁。他的视力不太好,但也不算瞎。他的收入不高,但也不需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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