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正欢,纷纷扬扬好像在哀悼刚刚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层一层铺下,逐渐将残旗碎甲掩盖。随着时光的推移可以想见,这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雪原又会回复到往日平坦的模样,不着半点痕迹。
此时此刻,就在这风雪之中,灭风主力五万余人全都站到了山岭之下。三万多轻骑兵,两万左右的步兵,好像一条粗大的巨蟒盘在山脚,对由牙营占领的岭线位置虎视眈眈。
在这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区区五千人就能改变战局。若是在从前就知道楚江手中还握有五千浪箭队没有下场,他说什么也要从轻骑兵中挤出数千人马来随着重甲骑兵一同沉风之地。
但这毕竟是马后炮,多说无益。且不说那个时候战局混乱到极点,全军的组织性已濒临崩溃并不比不周山好上多少。就算不顾一切地抽出几千人马来随着重装骑兵突进,而且还全是猎人游骑兵,可能也不是浪箭队的敌手,只能拖延重装骑兵全灭的时间罢了!
关键的关键……
李随风不禁握紧了双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楚江竟然会用自己的全军主力当做诱饵!这个诱饵太大太香了,也太过真实。就算一切重来,他也毫不怀疑自己会上当,由得重装骑兵轻军冒进!
“大团长,唯今之计只有不顾一切地发动全军突击了!以我们五万众硬突牙营的防犀他们不见得就防得住。只要与刘大都督的重装骑兵会合于一处,就算是丢了整个西方我们也有能力夺回来!”
甘宁诚肯地看着李随风说道。
李随风也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尽管重装骑兵不是自己的,但确实是如今的北方最为强大的力量。别看浪箭队现在射得正欢,只要自己的轻骑兵能及时赶过去将其缠住,区区五千人定然再没有半点作用。至于牙营,其战斗方式被重装骑兵完克,也不值一提。
不过牙营的名气在那里摆着,人均的水平分比起己部来要高上一大截。真的能够打下来吗?
“大团长,下命令吧!”甘宁见他眼神中有些犹疑,连忙大声说道。这种时候一丝犹豫都是致命的。全军久战皆疲,再拖得久了士气都不见得能够保持住。
李随风深吸口气,沉声道:“以久疲之师仰攻牙营布置完好坚固的防犀并非万全之策。不若由大军正面强攻牵制,而军中的四千猎人游骑兵则从远处岭线较高且无防守处翻过山去支援重装骑兵,这样才更保险些。”
“保守!”
甘宁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悄千眼观察,发现李随风抿着嘴角,表情坚毅,这个决定应该是撤不回来了。以全军强攻,对上牙营还有胜机。若是再分兵,那结果就真的不好说了。若分兵后邀天之幸能够攻下这处岭线还好,若不能,就算游骑兵接到重装骑兵部队,也是无路可退的。
当然,这样或许能够保得重装骑兵损失小些,但战机可算是失去了。再想从中央军城西侧绕回来,已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大团长,既然如此,不若由我亲带一千精锐战士做游骑兵翻山时的护军。那样,万一岭西有不周山的埋伏也不至于出了差子!”甘宁退而求其次,只得抖开甲鳞,上前进言。
“哦……好吧!虽然不周山极可能已没有埋伏的力量了,但也难保万一,保险一些总是好的!”李随风点了点头。
甘宁稍松了口气,退回几步犹豫着又站住,抱拳沉声道:“大团长,末将还有一言。”
“说吧!”李随风也稍吸口气,让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没耐心。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他的面皮可是大大受损,心中自是烦躁。
“牙营素以坚韧著称,我在封楚要塞也是亲眼看见的。若实在攻不下岭线位置,便放弃也是好的,别让主力折损太甚了……”甘宁说得有些吞吐,只因这几句话由他说来并不是十分恰当。
“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李随风了然地点头。
甘宁闷头退下,却被站于一边的李浩生拐了一肘。他只得讪讪而笑,总之全身哪一处都不大自然就是。
此时全军已整编完毕,战力恢复了许多。四千猎人游骑兵很快就调了出来,甘宁则带着本部一千多人打头阵,借着风雪的掩护向山岭南侧移动。除了落皑口附近的岭犀别的地方十分陡峭。虽不至于高不可攀,但战马肯定是用不到了,只能用脚步去量。
甘宁走后,灭风军主力四万余人就发动了总攻!
很符合牙营的战斗方式,战斗从开始就了缠斗!
这种缠斗很是烦人,给你的感觉是阵地就在脚下,仿佛随时都能占领。但面前的敌人怎么都打不死,打不退,别提多窝火了。灭风军中尚有在封楚要塞与牙营交过手的部队,此时能够重温旧梦,终于发现这旧梦是十足十的恶梦呀!
经过一天的熬战,此时双方再交手的声势就小了许多,但却又刀刀见肉,打得非常实在。
“牙营的人数不像想像中那样多呀!”李随风拿着望远镜,喃喃说道。这样说表示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同意了甘宁的意见,是死是活就是这一波冲上去,眼前的局势看来冲下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嗯,牙营虽然也是军制,但实际上就两万人!经过这些时间,或许有人有急事下线了,想把在线人数保持在百分之百可能性太低了些!若始终都能保持在百分之百在犀那大陆流行至今的三波轮训也就没必要了!”李浩生在一旁附和道。
“看样子他们还在防御的部队顶天只有一万二左右,这相对于三波轮训来说仍然是很多的了!”李随风放下望远镜,脸色终于正常了些。
正如他看到的,牙营确实只有一万一千到一万二千人参与防御。这人数量十分尴尬,并不足以拒敌于国门之外。因此,灭风军在付出几千条生命后便攻入了冰墙内部,双方开始了惨烈的消耗战。
……
“咱不周山可是有主将在前的老传统的!”
雪堆之下,某个变身成了狼人的牙营战士悄声说道。
“咳!这我知道。但我不是为了监管你们这些小子吗!一个隐藏不好,让李随风发现了,我的大计可就泡汤了!”海螺硬起头皮,抗声道。让他冲到第一犀那纯粹是在找死。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若是在独立军或主力军那种队伍里他还可以冲到前面试试。但这可是牙营,打起仗来都是要和敌人抱团的。就他一个非狼人的另类,可不能做到砍一刀不痛,砍两刀瘙痒,砍三刀才见点儿血的地步。
“大团长就没让你搞这些,好好守住不就成了,干嘛要弄险呢……”那个狼人将自己的不满很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海螺只得语重心长地道:“我是督军你是督军,要相信本督嘛!我当年也是和大团长一起在斯科普林打过巷战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林凤翔、庞冬,这些督军级人物当年还不是跟我一起摔跤的哥们!哼含咱下了线后也是时常研究兵法的人物呀……”
那个狼人撇了撇嘴,意思非常明显,摆资历可没法让俺心服。关键也是海螺初带牙营时把他眠坏了,现在想重树威严,重增控制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目光投向胶着的战场,这个狼人的目光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看来对趴在这雪堆里的行为十分不满,非常想上去拼命。
“唉!”海螺叹口气,有些落寞。现在林凤翔和庞冬都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员,唯有自己有官衔没官样,悲剧呀!
“啪!”那个狼人推了他一把。
海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趴得久了,都和雪冻一块儿了。不过这个小动作也让他的心情好上了许多。要说和士兵的亲近,哪个督军甚至督师营头比得上咱!要说控制力,这些狼崽子现在不是挺听话的了吗!让他们趴雪窝就趴雪窝,远不像开始那样……
“老弟你把心放肚子里,跟着俺绝对不错。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俺的智计手段,大团长把督军这个帽子扣在俺头上,可不是用来摆好看的。”
那个狼人转过头,肯定地说道:“还是叫我叔叔吧!”
说完解除了狼人变身,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老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