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二人是怎么回事?”卢瑟示意那两个御剑者。
那两个三大宗门的弟子微微露出讪然的模样,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被打发来干这盯梢的勾当,他们在宗门中都是不得志者。因此不敢得罪卢瑟这样的贤阶“前辈”,但那事情说出来未免又有些丢脸。
“嗯?”卢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前辈有所不知,我等三大宗门每年都会派出一批弟子来这长安城历炼。”其中之一小心翼翼地说道:“出来历炼的都是门中侥侥者,方才那二位,便是东皇岛的两位前辈师叔,他们修为虽高,可年纪还轻,不免就有些喜好玩耍之处……”
“喜好玩耍?”卢瑟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方才东皇岛的那两个年轻人哪里是喜好玩耍,分明是青春期躁动症,一来以这种对他人来说极危险的行为来满足自己心中对刺激的渴望,二来则是在普通人面是炫耀自己的。年轻人好表现是难免的,但如此不知轻重,则是因为他们视普通人如无物,不在乎普通人的生死,更不在乎普通人的感受罢了。
这个世界上的朝廷官府,面对这一批修行者,当真是无可奈何。
因为并没有出事的缘故,卢瑟只是暗暗记下这件事情,并不准备立刻做些什么,毕竟这等不公正的事情,只有改变整个体制才有可能最大限度地解决——而且是永远不可能根治。
然而就在这时,让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见那老妇人倒地,心地最善的云想慌忙过去,将那老妇人扶了起来,老妇人站起来后,云想才松手,那老妇人脚一软,又坐回地上。这一次坐回之后,她便开始放声痛哭,声音甚为凄惨。
卢瑟皱了皱眉,上前正待查问,突然间听得街那边有人喝道:“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旋即几个公人模样地汉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见着那老妇人。为首地汉子便是怔了怔。然后道:“徐大娘。这是为何?”
“老身在路上走得好地。可这个丫头却突来撞来。害得老身如今双腿痛有如骨折……”那老妇人抓着云想地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道。
“咦?”云想当场便愣住了。她是个老实人。又最为善良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样替自己分辩。
旁边地花容一听眉头便竖了起来。冲过去将自己姐姐挡住。她嘴巴要能说了。当下开口道:“老人家。你糊涂了吧。方才明明是那两个修行者御剑飞行。险些将你撞倒。你如何赖到我姐姐身上?”
“那真人御剑飞行与我这老妇人有何干。分明是你们撞倒我地!”老妇人一边大哭一边捶地:“欺负我老太婆么。你们如今年轻。难道便没有老地一天?”
最初之时。花容还以为她是老糊涂了忘事。这下才听明白。她分明是奈何不得那两个御剑飞行地修行者。便硬赖到好心来扶她地云想身上。她敢如此。一来是因为云想衣裳朴素。看起来不象是大户豪门地使女。只象是小家丫环。二来也是因为刚刚过来地那几个公人与她相熟。
卢瑟本来准备上前的,现在他反而停住脚步,等着那公人如何处置。
“他们都可以作证,不是我姐姐撞的!”花容指着周围看热闹地道。
那公人劈手揪来一个围观者,大声问道:“你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围观者举起一只手,晃着手中的一个陶罐子,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来打酱油的,什么也不曾看到!”
云想与花容再向其余路人看去,只见路人纷纷退后,生怕被她姐妹找出来做证人一般。云想一急之下,眼眶立刻红了,泪水也涌了出来,花容连连顿脚:“我姐姐不过是好心扶她,根本就没撞她!”
那公人又看了老妇人一眼,然后对着云想花容横眉竖目起来:“休得狡辩,若不是你撞地,按常理你会避之不及,哪里还会将人扶起来?”
“哈、哈、哈!”
听得这“常理”二字,卢瑟仰天大笑了三声,笑声却是苍凉。
这世上人有千种,但蠢字却只有一个,“常理”这两个字,倒成了这些真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同一个理由!
原本围观众人退让之后便安静了下来,因此卢瑟这三声大笑,分外响亮。
“怎么,你不服?”那公人扫视过来,发觉卢瑟虽然额冠博带,布料却也只是麻布,在这长安城中,稍有些身份地位,哪有不穿丝绸绫罗的,因此也不免小看他,开口便是教训喝斥之味。
“因为常理,这天下便没有好人了?”卢瑟冷笑了一声:“这常理二字,你如何能让我服?”
公子!”虽然明知对方只是普通人,云想花容此时却到用修行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因此见卢瑟出头,不禁有些焦急。卢瑟向前跨了一步,慢慢走到那徐姓妇人身前,他心中有股冲动,便是一脚将这姓徐地妇人踢飞。
但他强忍住这种冲动,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再说话,突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只见方才那两个御剑飞行的小子又呼啸而回。
那两小子或许是见着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便停止飞驰,竟然落了下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们都是贤阶高层修为,以他们的年纪来说,应该算是很了不起了,无怪乎被三大宗门派来“历练”。
“道友,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小子也不理会那面色渐渐有些难看的公人,向卢瑟微微颔首,好奇地问道,他们嘴上问着卢瑟,眼神却瞄向云想、花容,这对姐妹花原本就是殊色,二人在一起时,又恰如并蒂莲,让人赏心悦目。她们后天巅峰的修为,自然瞒不过贤阶地修行者,因此那两小子便动了心思。
听得这两小子称卢瑟“道友”,方才那公人顿时面如土色。
这两小子是修行者无庸置,被他们称为道友的,自然也是修行者!
在他的印象之中,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什么时候会管过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更不会去管这种闲事——虽然戏文话本里有不少仙人入凡扶贫济困地段子,可人家那是在故事中游戏人间,哪里会有真事。可他就是不曾料想到,竟然还真有这种事情,最让他难过的是,这种事情竟然还给自己遇上!
“真……真人……恕罪,恕罪,小人有眼无珠,怠慢了真!”
想起方才自己还敢责问这位真人“你不服”,那公人连割掉自己舌头的心思都有了。此时要溜,为时已晚,他只能跪了下来,不停地给卢瑟叩头,希望能以此,换来卢瑟地宽大。
卢瑟有些厌恶地避开他的叩头,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发作,可对方一得知自己是修行者,便又换了这样一副嘴脸。那两个飞扬跋扈地年少修行者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个公人,还有这个诬良为盗的老妇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这等凡夫俗子辱了道友?”那两个御剑少年此时也已猜出前因后果,他们有意与卢瑟结交,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当下其中个头稍高者便竖起眉毛,厉声喝斥:“对修行者也敢不敬?”
随着这一声喝,他便挥袖过去,那个跪在地上地公人立刻翻滚起来,一直撞着路边的墙上,这才停了下来,仅这一下,那个“常理”公人便头破血流,身上只怕少不得断几根骨头。
“二位师叔……”
那两个跟在卢瑟身后的三大宗门弟子这时不得不苦着脸上来,若是在一般地方,修行者莫说伤了个公人,就是杀了正式的官员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这是长安,凡人皇帝脚下,总得留下几分颜面。他们又肩负着不让修行者行事太过的责任,因此只能担起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高个少年横了他二人一眼:“你们就是如此看着这些卑贱如犬豕的凡人辱我修行者么?”
方才他动手时,卢瑟原本可以阻止,只是发觉他下手还有几分分寸,因此卢瑟就借着他的手去教训那公人,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这点小小的私心,自然是不会说出来。但现在听得他这般说话,卢瑟心中极为不喜,特别是看到三个少女都盯着他,卢瑟心中更是不快。
他希望自己身边之人,还能够保有赤子之心,对于普通人,不会象别的修行者那样歧视。
是人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自私、贪婪、懦弱之类,卢瑟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没有。因此,他虽然不原谅那公人与老妇的讹诈,却也不会因此将视普通人为寇仇。他见过最高尚的普通人,也见过最卑鄙的修行者。
“二位道友在闹市中御剑飞行,才是引发此次冲突的根本原因。”卢瑟徐徐说道,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两个少年:“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他虽然只是展露出贤阶中层的修为,但那两个少年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仿佛遇上了师门长辈,根本无法违背他的意愿,禁不住齐声应了一句“是”。待二人醒悟过来时,卢瑟与四女已经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他二人回转头来,便是别有用心的,如何肯看着卢瑟众人离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跟上前去,那高个子更是呼道:“道友请暂且留步,不知道友贵姓大名,这几位女道友是道友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