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本章免费)
小攸对这音乐厅并不熟悉,因此不知道照明设施的开关在哪。她想了想,举足踏进黑暗之中。
“笃”。
大理石地面受到鞋底的轻微撞击,发出一声低却清脆的响声。
站在巨大的黑暗之中,只有门口处透进的一点光线,让她勉强看清楚眼前的路。她快步走到对面,抓住窗帘拉开一些。
显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深深的窗洞,竟可以容下一个人。光线瞬间照进,大厅里亮堂了许多。
包裹着暗红色天鹅绒的一排排座椅,显现出清晰的轮廓。
心中盛开喜悦,却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为什么……秦羽……”她喃喃。
为什么分开了,还要伤害。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流传出来的谣言,竟一口咬定小攸同秦羽上过床,并在一年前,“不慎”怀过一个孩子,迫不得已而打掉了。
礼堂的宣传窗里,更是贴上了一年前小攸的“流产同意书”,更更可笑的是,那下面的签名——连小攸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签过这么一份同意书!
同意书的边上,附上的是一封电邮的打印稿——居然是小攸写给秦羽的,小攸声泪俱下,请秦羽看在当年她为他堕胎的份上不要离开她的挽留书!
哈……
果然是神通广大。
安静。
她无奈地笑。
然而谁会相信她呢……即便相信了,她季小攸也已经成了景安的笑话!
“安大小姐……”她嘲笑地低喃,“我是欠了你什么吗?”
猛地回身,她奔跑下长长的阶梯,拉开一道道厚重的幕帘,窗外血色的夕阳瞬时将整个音乐厅照成了艳艳的红色。
她飞快地奔上舞台,到钢琴边停下。
她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空荡荡的音乐厅,雪白的墙壁被夕阳染红,和那暗红色的天鹅绒座椅一起,化作此时她心底最深的伤痛。
深呼吸。
深深的呼吸声,在这音乐厅里回荡。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她微笑,渐渐地越发灿烂,绚丽如虹。
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忽地一个气愤的声音划破音乐厅的宁静——
“季小攸!你还在这里给我笑!”
林七月黑着一张脸,气呼呼地冲门外飞奔而进,带着一脸浓重的杀意,直冲小攸而来。
“姓安的这只臭狐狸精!”她边跑边开骂,仿佛只要一秒钟不说话,她就会憋死一般,“居然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不要让我林七月抓到她,否则我一定要她知道厉害!”
她动作利落地跳上舞台,不待小攸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她抱住。声音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小攸……对不起!”
都是她不好!
要不是她那么冲动要为小攸出头,就不会发生尹树的“尾戒事件”,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
那个可恶的尹少爷,居然不声不响地把尾戒要了回去,简直和那安狐狸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只可怜了小攸,被当作了玩偶来玩弄!
小攸顺从地被她抱着。
“好啦,别哭啦!”她好心情地安慰着,“安静也不过是要挽回她的面子罢了……反正因为那戒指,我已经成了景安的名人,不在乎再多这一样啦!”
心里却苦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有这样的特异功能了。
明明心里的悲伤如翻江倒海一般,一触即发,然而只要在别人面前,她永远能装得笑靥如花,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漫不经心。
七月抽着鼻子从小攸身上分开,眼神怪异地看着小攸。
“你不在意……一个女孩子,被人家……”忽地倒吸一口冷气,退后几步不敢置信地,“小攸……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不不不!”又急忙否定自己的猜测。
该死,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她恼恨地直拍自己的脑袋:“我只是随便说说……唉!那现在怎么办?要我去把那些鬼东西撕掉吗?”
虽然她没有宣传窗的钥匙,但是为了小攸,她也许可以试一试把玻璃砸开……
小攸理解地笑笑,随手拿起钢琴上周蕾落下的文件:“所谓谣言,你越把它当回事,它越如洪水般凶猛——随它去吧。”
安静亦不过是要挽回面子和尹树——如今很明白的,羞辱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尹树也不可能再和她有所交集,她的气也该消了。
脚步声越离越远,林七月的义愤填膺也渐渐听不见,音乐厅又恢复了平静。墙上一排的窗子,透进夕阳的余晖,光线渐渐泻落。
“刺”的轻微一响,最后一片幕布被拉开,露出后面深深的窗洞。
尹树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那里,微微眯着眼,享受着夕阳的余晖。
嗯——
真是太累了,昨晚看文件看到凌晨,早上偏偏有一节重要的课不愿落下,上完课,又心情大好地爬到这个自己年幼时候常玩耍的窗洞了睡了一觉。
果然是长大了,这窗洞几乎要容不下一米八的他呢。
腰酸背痛。
只是,也算值得。
毕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是吗?
唇边漾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他起身到门边。
她正沿着回旋楼梯下去。
她的表情恬淡,一双眼睛里扑闪的,是他无法捉摸的光芒。
……
“我并没有要配合你演戏的意思。”
她严肃地,乌黑的长发在肩上柔柔垂下,咖啡吧里橘色的灯光,在上面照耀出浓郁的栗色。
“所以,在演戏的只有您一个人,您自然无需支付给我什么报酬。”
……
嘴唇上浮起一个温度,和淡淡香甜的气息。
手抚上嘴唇。
心中是不期而至的悸动。
不。
他的手忽地垂下,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闪出黑色的光辉。唇边的笑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寒冰一样的冷。
尹树,你要记得……
要记得,她也许也不过是那样一个女子,和你那个美丽却心如蛇蝎的母亲一般。你不会那么傻的。
你不会那么傻的!
狠狠地将手中的钢笔砸到桌子上,尹树将自己完全依靠在巨大的皮椅之上。恼怒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锦盒。
打开,那一枚尾戒闪闪发亮。
他凝视住这一枚戒指。
是再平凡不过的一枚戒指,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内圈上,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像是古老民族的奇怪图腾。
“砰”的一声合上,心底是没来由的怒火,将盒子扔在桌上。
这个奇怪的戒指!
跟了他许多年了,当初第一次戴上的时候,像是专门为他定做的一般大小合适,可是被那个女人拿去一个月,拿回来之后竟然怎么也戴不住了!
也不是大了,或者小了,明明戴上手很合适,可就是会在不经意间滑落!
白管家立在一边,担忧地看着少爷。
今天的少爷有些反常——不,应该说非常反常。
这枚戒指出了什么问题吗?自打少爷从那季小姐手中取回戒指之后,便不见他戴过——难道说,这戒指被调包了?
不,若是那样,少爷一定会让他去处理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书房生气。
电话响起,尹树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的是秘书甜美的声音:“少爷,有位姓乔的老先生打电话来找您。”
姓乔的老先生?
尹树略一皱眉,接起电话。
“什么……”语气是严肃的,略带哀伤,“我知道了。当然,我会去的。”
放下电话,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少爷……”白管家担忧地上前。什么乔老先生?他跟随少爷多年,几乎是寸步不离,怎么不知道少爷还认识个什么乔老先生?
方才少爷说去哪里?
这样大半夜的吗?
“备车。”尹树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脸上依然是一贯的笑容,得体礼貌却遥远疏离,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
汽车缓缓驶过林阴大道。